第477章 半夜琴聲
自從周小森和趙品凡失蹤後,席樂的手機一直開著,他怕他們會半夜打來電話,聯係自己,而自己又關了機,從而錯過了他們。席樂又去過幾次小學後門,看了那本可以跨越時空聯係的《故事大王》,但是始終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周趙二人的消息。
淩晨三點,席樂接到一個電話,席樂從睡夢中醒來,朦朦朧朧的接聽電話。然而聯係他的不是周趙二人,而是一個多年失聯的朋友。他在電話中哇哇大哭,席樂被他哭得睡意全無。
原來這個世界多的是在深夜痛哭的男人,與他的哭聲相比,席樂甚至覺得自己的那點兒傷痛都算不了什麽。
席樂的朋友在電話中哭泣道:“席樂,你嫂子把我從家裏趕出來了,你來勸勸她吧。”
席樂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淩晨三點,父母吵架他還沒有勸好,馬上就得奔赴戰場,去勸另一對怨偶。
這個世界把自己當成了什麽?難道就因為自己沒有成家,就得不停的去救水救火?席樂鬱悶了,本想摔掉電話,狠狠地拒絕自己的朋友,但是想了想,心又軟了。歎了口氣,離開了溫暖的被窩,不情願地出了家門。
他托著疲倦的身軀,走在淩晨四點的街道,看著稀稀落落的燈光和星光,心想上次半夜出門,還是一個雨夜為了周小森去小學後門保護那本《故事大王》。自己總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大概是因為沒結婚,所以太閑了吧?
席樂趕到朋友家,隻見朋友正坐在家門口哭,接近一米九的漢子,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整個頭部脹紅的像個西紅柿,頭發理成了禿瓢,粗糙的臉上都是淚。
席樂看到他這幅狼狽不堪的樣子,又開始慶幸自己一直沒有結婚。那麽高壯的漢子,居然在深夜向自己這個小矮個兒求助,原因居然是被自己老婆攆出了家門,太慘烈了,席樂也不知該如何幫他,隻覺得自己陪著他,就算是盡了力。
席樂的朋友坐在地上,就和席樂站著的高度差不了太多。他長臂一伸,抱著席樂的腰嗡嗡痛哭,弄得席樂哭笑不得。
席樂說:“到底是怎麽了,說來聽聽,嫂子為啥把你攆出來?”
“兄弟,你可算是來了,你嫂子說我在外麵有人了,所以把我攆了出來。”席樂心想又是這最難斷的家務事,問他的朋友老高道:“那你到底有沒有啊?”
席樂想老高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隻要是被冤枉的就好辦,頂多敲開他家門,和老高愛人好好解釋一番。老高的愛人席樂也見過,好溫柔一位中年女子。留著長發,穿衣服很樸素,唯一的特點是個子很高,和老高堪稱絕配,說話做事非常通情達理。
誰知老高卻不爭氣地回答:“有。”
席樂也生氣了,心想這燙山芋為什麽每次都拋到我手裏?轉念一想,嫂子是那樣一個善解人意的人,而且對老高非常體貼。如果不是老高犯了什麽滔天罪行,她也不會把老公趕出家門。這個老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麽好的老婆還不珍惜,非要犯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不過最可憐的是自己,連犯錯的機會都沒有。
席樂不想淌這渾水,拔腿就走。老高是醉三分醒,早就在預防他會這麽做,連忙緊緊摟住他的雙腿,不讓他走。
如旱地拔蔥,席樂無論怎麽走都走不了,生氣道:“既然你真的犯了錯,我也救不了你,你兒子呢?”
“在他奶奶家,我怕影響他休息,就把他送了過去。”
聽著如此自私的言論,席樂氣不打一出來:“哦,你怕影響你兒子休息,就不怕影響我休息啊?”
老高卻振振有詞道:“他才9歲,你和一個9歲的孩子比什麽啊?何況明天他還要上學呢。”
席樂無言以對,繼續拔腿:“別占我便宜了,我不和你兒子比,這事兒我也管不了,我現在也回家睡覺去。”可是無論他多麽努力,就是掙脫不出來。
老高撒嬌道:“兄弟,幫幫我吧,你要是不救我,就沒人救我了。”
席樂這才知道,男人的撒嬌有多惡心,同時他的心也軟了。
席樂問老高:“你和外麵的人斷了沒有?”
老高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斷了,完全斷了,就因為斷徹底了,我才敢回來求你嫂子,可是她還是不讓我進家。”
席樂歎口氣道:“行,我試試吧。可是這大半夜的敲門,是不是嫂子會更生氣?”
老高露出一個狡猾的表情:“你嫂子根本沒睡,你仔細聽聽,裏麵是不是有低沉的鋼琴聲?”
席樂把胖臉貼在門縫處,果然聽到斷斷續續、極度委屈的鋼琴聲,門縫裏也向外透露著絲絲亮光,看來老高的老婆也是徹夜未眠。
席樂想這兩口子都夠瘋的,不過老高家的隔音可真好,鋼琴聲是最具穿透力的,這夜深人靜的,居然隻聽到最幽微的琴聲。
老高知道他在想什麽,歎氣道:“我其實也很疼你嫂子的,知道她愛彈琴,就在裝修的時候用了最好的隔音材料,就是為了讓她想什麽時候彈就什麽時候彈,而不吵到鄰居的。你看,果然派上用場了吧?”
席樂真是弄不明白,為什麽老高還有臉說這些話。他強壓住怒,問老高道:“嫂子在屋裏彈琴,我敲門她也聽不到呀。”
老高說:“她手機開著呢,你先給她打手機,看她接不接電話,如果接了就好辦。”
席樂說:“嫂子沒有我的電話號碼,這大半夜的,肯定以為是騷擾電話呢。”老高心虛道:“這倒也未必,也許她會以為是……”
席樂納悶:“以為是什麽?”
老高不好意思地傻笑:“以為是其他女人打來的電話。”
席樂鬱悶了:“你的意思是,你在外麵的女人還不止一個?”
老高羞澀地點點頭。
席樂使勁推開他,轉身就要離開。
老高拚命攔住他,老高的虎軀頂兩個席樂高,席樂自然走不掉。
老高哀求道:“兄弟,我真的和外麵的那些女人都斷幹淨了,你既然來了就幫幫我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送佛的席樂給老高老婆打電話,老高老婆掛斷兩次,第三次終於接了,聲音深沉道:“喂,哪位?”
席樂聽過老高老婆說話,挺溫柔的,不是這種瘮人的腔調,席樂心想這都是讓生活調教出來的。
席樂在電話裏卑微道:“喂,嫂子,我是席樂,老高的朋友,畫魚的那個,嫂子,我和老高都在門外,你給我們開開門。”
老高老婆顯然記得席樂,還對圓臉的席樂印象不錯。她在電話裏用沉靜的聲音說:“席樂,老高屢教不改、變本加厲,你真多餘管他。”
席樂深諳談判藝術,誠懇道:“嫂子,我也知道自己是多餘來,我是被老高誆來的。他個大兒,喝多了,現在就抱著我的腿,我想走也走不了。你要今天不給我開門,我估計得折騰到明天上午也走不了。嫂子,老高站在門口哭了倆小時了,他真跟外麵的女人斷幹淨了。看在兒子的份上,你再給他次機會吧。”
老高老婆幽幽道:“機會我可給了他無數次了,他就是不改。”
席樂哀求道:“嫂子,這次他真改了,以後我監督他行不?嫂子,你信我一次。咱也別在電話裏說了,讓鄰居聽見多不好。你就算給我麵子,讓我進去好不好?”
老高老婆沒說話,然後掛斷了電話,兩分鍾後,門開了,席樂探頭探腦推門而入,老高尾隨其後。
席樂看到幽暗的燈光下,一個和老高同樣壯碩的禿頭女人在鋼琴前彈鋼琴,這個場景簡直太恐怖了。
這個禿頭女人正是老高老婆,她扭過頭來,一臉橫肉,以前修長清秀的樣子蕩然無存,看起來倒和老高像一對魯智深版的雙胞胎。
老高老婆停止彈琴,瞪著無神的眼睛望著席樂:“兄弟,好久不見,你肯定納悶我為什麽會變成了這樣?實話告訴你,都是拜他所賜。”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老高。
老高害怕地躲到了席樂身後。
老高老婆說:“你問問他,這些年在外麵招惹了多少女人?我一次又一次原諒他,他一次又一次再犯,後來我就開始折磨自己。暴飲暴食,剪頭發,他招惹一次外麵的女人,我就剪一截子頭發,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跟他快成兄弟了。再心裏不痛快了,就彈琴,你問問整座樓裏,哪個拿我不當神經病?”說著說著掉下淚來。
席樂又被感染了,眼裏泛著淚花。
老高忽然跪地,對著他老婆道:“老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以後就陪著你。”
席樂覺得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悄悄關上門,離開了老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