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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鐵蛋

  等麻九倒完垃圾回到堂屋的時候,婉紅攔住麻九,遞給他一個小花碗。


  麻九低頭朝小花碗裏看去,見小花碗裏裝著白花花的細沙一樣的東西,有的地方還結了塊。


  這應該不是白糖,因為白糖此時可能還沒出現呢!

  望著小碗裏的東西,麻九一陣茫然,不禁抬起臉來,朝婉紅遞去了疑問的眼神。


  見麻九懵懂的模樣,婉紅噗嗤一笑,說道:


  “看你那傻樣,那是鹹鹽,是用來刷牙的!用完,放堂屋地桌上就行。”


  聞言,麻九一下醒悟了,早就聽說過古人用鹽刷牙的事,怎麽一時就給忘了呢?


  白花花,沉甸甸,不是鹹鹽能是啥?

  洋辣子倒上樹-——笨蟲一個!

  老太太奔雞窩——純屬笨蛋!


  “謝謝!謝謝提醒!”


  “老和尚入新廟——禮節太多!”


  婉紅說完,香風飄動,一轉身,走進了北屋。


  看著婉紅關了門,麻九才回到南屋。


  放下簸箕,麻九到水缸跟前,用葫蘆瓢舀了半瓢水,含了一口,到門外用手指頭蘸著鹹鹽蹭起了牙齒。


  你別說,摩擦力真挺大,似乎比現代的牙膏還好使,就不知道長期應用有沒有不好的副作用。


  一股飯菜的香味從對麵廂房中飄了出來,麻九似乎聞到了魚味。


  這時,一陣腳步聲和說笑聲傳來,三三兩兩的人們紛紛走進了院子,朝北麵的正房走去。


  他們有年輕的壯漢,有婦女,有老人,也有兒童,看到麻九站在東廂房的門口,這些人或朝麻九打著手勢,或是微笑點頭,給麻九整的滿臉通紅,非常尷尬。


  麻九隻能朝這些打招呼的人們不斷的點頭,沒法開口,因為,根本不知道他們都是誰。


  生活中最尷尬的事,也應該包括忘了對方的稱呼。


  在應該稱呼的時候,而不能,多難為情啊!

  這些人都走進了五間正房的大門。


  小鐵蛋從人群中跑了過來,後麵跟著他的媽媽,紅玉嬸子。


  還沒跑到跟前呢,小鐵蛋就仰著憂國憂民的小臉,焦急的問道:


  “麻大哥,婉紅姐姐救出來了嗎?”


  還沒等麻九回答呢,腳步聲響起,婉紅從屋裏走了出來。


  小鐵蛋一見,小臉頓時憂愁全無,變得一片燦爛,愣愣地望著婉紅,居然激動的一時語塞了。


  婉紅款款的走到小鐵蛋身邊,拉起小鐵蛋胖乎乎的小手,親切的說道:


  “小鐵蛋,有出息呀!知道惦記姐姐了,看來,姐姐平時沒白疼你呀!”


  見到婉紅,紅玉嬸子也是又驚又喜,站在一邊,望著婉紅,滿臉都是開心的微笑。


  小鐵蛋揚起稚嫩的小臉,眨動著有些調皮的大眼睛,興奮的說道:


  “姐姐,姐姐,我長大了,會趕大馬車了,不信的話,你問我娘,昨天是我把大車趕回來的,可好玩了!

  那馬知道左右,我說,左左左,它們就往左,我說,右右右,它們就往右,我說,停停停,它們就不走了,可神了!”


  “謔!的確出息了,小鐵蛋,男人會趕車,父母樂嗬嗬,你娘這回可有指望了!”


  婉紅一邊說,一邊瞅著紅玉嬸子,把有些討好的眼神遞了過去。


  紅玉嬸子見狀,抬手捋了一下秀發,有些蒼白的臉上忽然泛起了一絲紅暈,眉毛閃動了兩下,朝婉紅說道:

  “昨天上午,盆主叫我和鐵蛋去城裏探聽你們的消息,走到半路,正好看到王爺府的敗類們襲擊你們。


  那幫敗類太殘忍了,麻護法要是反應慢一點,腦袋就得搬家了。


  王爺府的敗類公子一刀沒有劈死麻護法,就奔車老板去了,一刀拍在了車老板的腦袋上,嚇得我趕忙閉上了眼睛。


  麻護法被一個鬼子用狼牙棒砸了一下,就昏過去了。


  是小鐵蛋把麻護法叫醒的,他醒來以後,聽說你被敗類公子掠走了,急壞了,上馬就奔通州了。


  是我和鐵蛋把糧食弄回來的。


  婉紅,王爺府的鬼子們沒把你咋樣吧?”


  聞言,婉紅感激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麻九,說道:

  “沒咋樣!那幫敗類剛剛把我帶進王爺府,麻護法就趕到了,他是假借給老王妃看病的由頭,進入的王爺府。


  他耍了嘴皮子,不知用什麽方法說服了老王妃,使得老王妃良心發現了。


  老王妃就叫她那敗類的孫子給我放了,還痛打了那個敗類公子一通,柳條鞭子都打折了,可過癮了。”


  聞聽婉紅的話,紅玉嬸子頻頻點頭,滿是欽佩的看了麻九一眼,說道:


  “麻護法,蹲了一次牢獄長能耐了,在魔窟裏能把婉紅撈出來,不是一般的膽量和智慧呀!厲害!厲害!”


  “謝謝紅玉嬸子誇獎!我就是掉河抓住了烏龜殼-——運氣好,也是婉紅吉人天相命不該絕,更是蒼天有眼,護佑良善。”


  聞聽麻九的一番話,紅玉嬸子似乎更加驚訝了,蠕動了半天嘴巴,才說道:


  “麻護法,你沒有以前的記憶了,怎麽口才變好了呢?難道監獄是一所學堂?”


  沒等麻九回答呢,一旁的婉紅搶先說道:


  “嬸子,他是和獄友學蓮花落練出來的嘴皮子,你別誇他了,現在可討厭了。”


  聞聽婉紅的話,紅玉嬸子微微一笑,朝婉紅說道:

  “男人有好嘴,前途定不菲,以前你總嫌麻護法嘴笨,這回順溜了,你又嫌討厭了···”


  紅玉嬸子說到這兒,忽然覺得話有些不妥,因為麻九就在跟前,這不明顯揭婉紅的老底嗎!

  故此,說了半截話,便有些尷尬的打住了。


  此時的婉紅已是滿臉緋紅,瞪了一眼麻九,拉起小鐵蛋的手,朝紅玉嬸子說道:

  “嬸子,走吧,上飯廳吃飯去吧!”


  聞言,紅玉嬸子朝麻九尷尬的笑笑,跟著婉紅朝正房走去。


  看著婉紅迷人的身影,麻九心裏想:“原來婉紅嫌乞丐麻九嘴笨啊!看來,要想得到婉紅的芳心,還真得用心耍耍嘴皮子。”


  麻九刷完了牙,又洗了臉,回到南屋坐在了炕沿上。


  坐了幾秒,忽然覺得好像哪地方不妥,可又說不清,便又出溜下來,在地上不安地來回走著。


  朱碗主坐在炕沿上,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用剃刀刮著胡子的薑盆主,那神態仿佛小孩子第一次看戲法,眼睛都直了。


  一看麻九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以為他著急吃飯了,薑盆主停下手上的動作,說道:


  “麻九,你帶朱碗主去正房吃飯去吧!我還有點事,就別等我了,我一會兒再吃。”


  “好···好···知道了···盆主。”


  唯唯諾諾地答應一聲,麻九心裏不禁一陣發慌。


  正房就是舞台,自己頂替乞丐麻九去演戲,可自己並不知道台詞,也不認識搭檔,這不是要出醜嗎!

  看著麻九站在地上發呆,薑盆主似乎猜到了麻九的心思,笑一笑,開口說道:


  “麻護法,沒了記憶,怕出醜咋地?男子漢麵子咋這麽矮呢?大膽去吧!婉紅在那裏!”


  “好!好!盆主!”


  叫薑盆主猜到了心思,麻九一下子就臉紅了,機械地答應了一聲,朝朱碗主招招手,說道:


  “走吧!朱碗主,吃飯去吧!”


  朱碗主點點頭,有些同情的看了麻九一眼,跟著麻九走出了屋子。


  穿過鋪著青石的半個院落,兩人並肩走進了位於正房中部的大門。


  雙腳踏進大門,屋裏的情況便一目了然了。


  原來五間房是連通的,沒有任何的間壁。


  地麵鋪著石板,正中一間的地上有一張條案,條案上放著五個大大的木盆,裏麵分別裝著竹筷子、糖醋鯽魚、紅燜肉、炒青菜、鹹菜疙瘩。


  條案的左側放著兩個大柳條簍子,分別裝著小碗和大碗。


  先前進來的人們分成了六撥,分別坐在了東西屋各三張的長桌子邊的條凳上。


  桌子很長,足有十多米,但寬度不到一米,桌子東西方向擺放著。


  人們坐在桌子旁,嘰嘰喳喳地閑聊著,但多數人的眼睛都瞄著正屋條案的位置,似乎等待著什麽。


  忽然,大門一響,麻九後麵的大門完全打開了,兩個短打扮係著圍裙的小夥子抬進來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


  木桶裏是黏糊糊的粥,粥上飄著兩把長柄木勺,他們把粥桶放到了裝大碗的簍子和條案之間。


  腳步聲響,又從外麵進來兩個拎著木水桶的人,向大木桶裏又倒進了一些粥。


  麻九注意到,這粥花花綠綠的,說明不是一種成分。


  絲絲白氣從裝著粥的大木桶上緩緩飄出,若隱若現,給普通的粥桶增添了一絲神秘的美。


  麻九聞到了高粱米的味道。


  高粱高粱,味道猖狂。


  要是釀成美酒,就會讓人瘋狂了。


  可見,一樣的東西,經曆的苦難越多,價值越大。


  寶劍鋒從磨礪起,梅花香自苦寒來。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撞入耳畔,打斷了麻九的胡思亂想。


  原來,是幾個廚房師傅出去了。


  他們是來送粥的。


  要開飯了,人們的眼神更集中了,都射向了擺著吃食的條案,有的人禁不住吧嗒起了嘴巴。


  憂愁叫人變苦瓜,美食叫人直吧嗒。


  朱碗主掃了一眼屋裏的幾張桌子,眼睛一亮,走到西屋南邊的長桌旁,坐了下來。


  麻九站在門口,傻愣幾秒,一咬牙,也朝西邊那張桌子走去,坐在了朱碗主的旁邊。


  朱碗主側頭看了一眼麻九,黑臉上浮現一絲幸災樂禍的微笑,沒說話。


  麻九也不看他,免得廢話。


  麻九看到這張長桌上坐的人都是男人,還都是青壯年,雖然臉色有黑有白,體態有胖有瘦,神態有的鮮活,有的呆板,但是,體格都很健壯。


  有人說:歌女真情少,乞丐病夫多。


  看來,這話有些偏激。


  這些乞丐一個個默默地坐著,眼睛盯著條案方向,似乎有些拘束。


  見朱碗主和麻九坐在了桌子旁,幾個年輕人迅速圍了過來。


  麻九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來,等待著自己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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