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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執拗

  小琴和李靈兒一臉的嚴肅,一臉的敬畏,一臉的虔誠,一臉的悲情。


  紙錢燃燒的火焰隨著婉紅和麻九的操作忽大忽小,忽明忽暗,火苗在顫抖在嗚咽,那縷縷的青煙就是它們悲情的釋放,濃重的壓抑逐漸化作了縷縷青絲,扶搖直上,飄飄渺渺,消散在遙遠的天際。


  紙錢燒完了,婉紅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麻九已經什麽也聽不見了。


  麻九按照自己的思路,向薑盆主進行了匯報,並且對薑盆主多年的撫養和教育表示了真誠的感謝,還對九泉之下的薑盆主表了決心。


  麻九覺得自己的悼念可以了,就站了起來,退到了後邊。


  小琴李靈兒對麻九投來讚賞的目光,大家誰也沒有說什麽,默默地站著,看著呆呆跪在墳頭前的婉紅。


  紙錢燃燒的餘火熄滅了,發紅的紙灰逐漸變黑了,空氣的熱度消散了,嗆鼻子的黃紙燃燒的氣味也越來越淡了,消失了。


  蹲在榆樹上的黑烏鴉依然縮著脖子,頭朝著西斜的太陽,似乎有些寒冷。


  難道它了解樹下這些土包的內涵,能夠感知人們的心情?


  情感是動物界最精彩的語言,有些動物對於人們情感的把握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今天的風很小,但依然寒冷。


  遠處的馬兒打著響鼻,有些躁動不安。


  負重或是奔波勞作使得它們形成了慣性,太長時間的無所事事對它們也許不是享受,更可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墳頭的枯草伸展著枯萎的身軀,從黃土中探出頭來,尋找著離散的夥伴,尋找著自己個根須。


  老榆樹展現著它那溝溝坎坎,把歲月的風霜全部披在了身上,在難以察覺的微風中發出輕輕的嗚咽。


  婉紅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良久。


  良久。


  空氣的溫度似乎越來越低,人們的影子也越來越長,東邊的天空變得暗淡了,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


  麻九的腿站的有些發麻了,除了心理淡淡的悲哀,腦子似乎已經凝固了,婉紅以及她身前的榆樹和墳頭,已經作為一道特別的場景深深地刻在了麻九的腦子裏,這一幕,麻九將終生難忘了。


  “勸勸婉紅,今天就到這兒吧!地凍天寒的,別弄壞了身子,九泉下的薑盆主一定感知了,悼念不在形式。”李靈兒對麻九輕輕開口,其實也是說給婉紅聽的。


  “可不是咋地!婉紅姐姐太執著了,太執著了。”小琴也低聲輕語,其實也是規勸婉紅。


  “是有點倔強。一名孝子跪墳前,不怕冰冷不怕寒。榆樹低頭把風擋,金烏腳步也放慢。”麻九發了幾句感慨。


  小琴和李靈兒把麻九推向前去,叫他勸勸婉紅。


  麻九無奈,隻得緩步向前,蹲在婉紅身邊,朝薑盆主的墳頭一揖,溫和地開口:“俗話說,勸賭勸嫖不勸孝,孝心越重越正道。沒辦法,我麻九就當一次小人吧!婉紅,天快黑了,就別跪著了,有啥沒說的明天再說吧,行嗎?”


  婉紅似乎沒有聽見,麻九的話就是她的耳邊風。


  “天黑了,表示孝心不在形式,別蠻幹了!”麻九不折不撓。


  婉紅仍然置若罔聞,跪在那裏,絲毫不動,似乎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過於悲痛,有些著魔了似的。


  麻九回到小琴和李靈兒身邊,攤開雙手,一臉的無奈。


  大家無語。


  幾人在傍晚的寒冷中,繼續陪伴著婉紅。


  皓月東升,仿佛一麵亮晶晶的銀盤,銀色的輝光撒向地麵,更增加了寒冷的感覺。


  一切都暗淡模糊。


  小琴和李靈兒牽著幾匹馬,離開墳地朝東邊的村子走去,她倆腳步很輕,很輕,生怕踏碎地麵上薄薄的月光。


  麻九依然站在婉紅的身後,陪伴著執著的婉紅。


  小琴李靈兒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周圍變得一片寂靜。


  麻九閉上眼睛,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一些生活片段。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老父親,用木頭錘子砸著雖然幹枯但仍然青綠的烏魯草,烏魯草在木錘子的摧殘下,彎腰了,變色了,屈服了,柔軟了,一把把的一尺多長的烏魯草變成了泛著白色的一團團的模樣,然後,這些變得柔軟的草被老父親粗糙的手塞進了麻九的棉鞋。


  麻九似乎感到烏魯草有些燒腳,這是老父親捶打烏魯草,給烏魯草注入的能量。


  麻九仿佛看到老父親在吃力地鋸著木材,而後斧子砍,刨子刨,鑿子鑿,他在製作雪地爬犁,就是這個爬犁叫麻九鍛煉了膽識,學會了臨危不懼。


  爬犁從高高的積雪的荒山上滑下的時候,那叫風馳電掣,有騰雲駕霧的感覺,不平的山坡,叫雪地爬犁一次次飛向空中,又一次次跌向地麵,其實,十分凶險。


  ······

  麻九輕輕地唱了起來:

  “那是我小時候


  常坐在父親肩頭


  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


  父親是那拉車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飯


  將我養大

  忘不了一聲長歎


  半壺老酒

  當我長大後


  山裏孩子往外走

  想兒時一封家書千裏寫叮囑

  盼兒歸一袋悶煙滿天數星鬥

  都說養兒能防老


  可兒山高水遠他鄉留


  都說養兒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張口


  兒隻有清歌一曲和淚唱

  願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


  麻九充滿感情的歌聲飛向四周的原野,婉紅的身子在微微發顫。


  婉紅與麻九的歌聲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都是父愛!


  天下蘋果一樣圓,天下父愛一樣甜。


  一陣吱吱嘎嘎的車輪聲傳來,麻九回頭一看,從小村駛出一輛牛車,李靈兒坐在車轅子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揮舞著一隻短鞭子,駕馭得似乎有模有樣。


  小琴騎著幾人的馬匹,跟在牛車的旁邊,看起來有點羨慕李靈兒的樣子。


  牛車上裝載著一些木頭椽子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穀草,穀草挺多,有一人來高。


  是一頭黑色的牛,長著兩隻牛角,牛角有些短小,和黑牛健碩的身材有點失衡,看起來明顯有些滑稽。


  黑牛穩健的步伐,似乎並沒有因為李靈兒的鞭打而加快,這也許就是牛的性格。


  牛車下了官道,來到了墳地旁邊。


  小琴揮手,示意麻九幫助卸車。


  穀草和木頭杆子很快卸了下來。


  李靈兒把兩根木頭杆子細頭對細頭用麻繩纏繞綁緊,做成了一個支架。


  同樣的方法又做了一個支架。


  兩人把兩個支架安放在婉紅的身前和身後,同一個支架的兩根木杆子的著地點距離五尺左右,前後兩個支架的著地點距離有一丈左右,實際上,前麵的支架已經很靠近墳頭了。


  支架上放上了一根橫杆子。


  麻九這時才看出來,原來,兩位美女在搭建一個窩棚。


  麻九趕緊上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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