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少昊君離
辛箏被從王陵放回來的時候君離去接了,不過沒呆太久。
終於能回來了,辛箏將熱水浴、美食、軟枕軟床以及最重要的公務全都給排得滿滿當當的,委實沒時間招呼君離。
大家都這麽熟了,辛箏也沒跟君離客氣,明確表示自己這兩天會很忙,沒有急事的話請過兩天再來找我。
君離看辛箏雖然在山上呆了幾個月,但精神不僅沒有萎靡,相反還甚為高昂,便放心去處理自己的事了。
他也很忙的。
去歲的昆北考核雖然敗給了辛箏,但他也出了名,再加上賑濟流民贈醫施藥的事,他在蒲阪的影響力大增,和別的幾條鯊魚回來後都被王授予了王畿下大夫的身份。
除了辛箏。
辛箏雖是勝利者,但她損害了太多人的利益,殺戮貴族也太多,還擅作主張去打了商陰,又有瘟疫的劣跡……林林總總加起來就是辛箏人還在昆北時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可惜王並不想殺辛箏,朝堂之上有來有往的過了幾個回合,互相妥協。
殺是不可能的。
但懲罰也是必須的。
王取消了答應給勝利者的封地,並且將辛箏送去修了半年王陵。
半年來辛箏始終遠離政治中心,君離卻是離政治中心越來越近。
下大夫並不是很高,目前也沒什麽具體的職務,算不得重要人物,但加上他們的出身就足夠他們進入薪火台的議事大殿參政了。
君離自回來後便一直想更進一步,沒法不忙。
對於如何更進一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道路。
君離為自己想到的是修一條運河。
黃帝遷都時選址很認真,蒲阪位於湟水之畔,而湟水是漓水中下遊的支流,通過漓水,蒲阪和冀州、寧州、瀾州與越州勾連了起來。
彼時而言,蒲阪真的很合適,但幾千年過去,蒲阪的帝都意義就沒有曾經那麽合適了。
帝國的版圖一直在擴張,時至今日,雲水中下遊有羽族王朝,荒原有龍伯,而荒原的東南與九州是有道路的。
東邊的兩個重要外敵迫使帝國不得不將重心放在東邊,但帝都對雲水流域的控製力真的是不提也罷。
蒲阪與兗州有一條峽穀相連,但這條峽穀太小了,並不支持大規模的往來。
無法大規模甚至頻繁的往來,控製力自然薄弱,而控製力薄弱……離帝都更加遙遠,控製力也更加薄弱的西荒已經證明了最終會發生什麽。
太昊琰最初有沒有自立之心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西荒的地緣劣勢多麽適合自立。
西荒很適合,雲水流域同樣適合,隻是雲水流域沒有一個如太昊琰一般能橫壓所有諸侯並擋得住異族的強者,不然八成……
很難說是否因此,兗州才會一直沒有出現一個能夠橫壓兗州的諸侯。
若兗州出現一個如太昊琰一般的諸侯,蒲阪會很危險。
太昊琰自立,但西荒離帝國的政治中心委實是遠了點,這種危險是深遠的,卻不急切,可兗州出問題,問題會非常急切。
君離也是因此萌生了修一條運河的想法。
運河除了灌溉,也是具備通航能力的,而水路比起陸路也更為方便。
修一條運河將漓水和雲水給連起來,如此一來,九州最大的兩條大河流經的地方都會被這條運河給連接起來。
蒲阪對雲水流域的控製力無疑會加強,而帝國東邊的防線也會更容易獲得來自西邊的支援。
君離查閱了大量的案牘,拜訪了諸多水利工匠,確定了這個想法是可行的。
修運河最合適的地方便是王畿。
昆吾山脈綿延千裏。
兗州西南的雲水支流瀾水發源於昆吾山脈的西北,而漓水支流湟水發源於昆吾山脈東北,隻要修條運河將這兩條支流給連起來,漓水和雲水也連起來了。
為此君離將所有精力都撲在了查閱案牘與勘測水文上。
隻要有空就出門一步一個腳印的勘測湟水的水文,將理論和實踐相應證。
天天出門跑,本來就很瘦的身形也變得更瘦,還黑。
勘測湟水下遊的一條支流時與前些天才從山上放回來的辛箏不期而遇。
比起君離,辛箏更加狼狽,一身底層氓庶穿的粗布短褐,頭發亂糟糟的披著,一條胳膊夾著木板吊在脖子上,哪怕是認識辛箏的人也很難認出這是辛箏,差別太大了。
除了君離,他認人不靠眼睛,靠的是鼻子和耳朵,每個人身上的氣息都是不一樣的,腳步聲亦然,他記得遇到的每個人的氣息與腳步聲,對辛箏的尤為熟悉。
“兕子你怎會在這?”
正烤著一串野雉搞野餐的辛箏聞言無語。“眼盲也不是完全沒好處,你是這些天唯一一個認出我的。”
君離湊了過去在篝火邊坐下,摸了摸肚子,在外麵奔波了許久,肚子也餓了。“好香,分我一隻?”
“再與一會就熟了,你等等。”辛箏說。
君離哦了聲,將話題給拉了回來。“你怎麽在這荒郊野外的?”
湟水在帝國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但即便是湟水也沒稠密到處處村社的程度。
這年頭,出了城邑,那就是野地。
除非狩獵,不然不會有貴族喜歡往外跑的。
他可以肯定辛箏不是跑出來狩獵的,不然他帶的隨從不會沒認出辛箏來。
“還債唄。”辛箏甚為無奈的回答。
君離下意識問:“你若是手頭緊,我這裏還有些錢,可以給你應應急。”
辛箏聞言並未露出感激之色,墨色的眼眸深處浮現的是警惕與狐疑。
君離敏銳的感覺到了辛箏身上氣息的微弱變化,無語道:“疑心是病,得治。”
辛箏道:“我不信沒人教過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君離愈發無語。“我當你是朋友。”
“可我沒當你是朋友。”辛箏說。
君離莫名的手癢,想打死辛箏,愈發覺得,窮桑槲的事,自己一定是自作多情了。
何氏在去歲發生了一件震動蒲阪的事。
小宗把大宗上上下下百餘口人一鍋燴了,取而代之。
這無疑是違背了禮樂宗法製的,不過話說回來,帝國禮崩樂壞,小宗幹掉大宗上位也不是稀奇事了,至少諸侯國的國君之位跟擊鼓傳花似的傳來傳去,最早也最正統的嫡係都不知是第幾輪前被殺幹淨的。
隻是,這裏是湟水,是帝國的中心,發生這種事,性質自然會嚴重一些。
小宗幹掉大宗取而代之的前提是自身足夠強大,強大到別人沒法打著捍衛禮樂宗法的幌子來當衛道士。
何氏的小宗沒有強大到那個份上,但它成功了。
沒有人有證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裏頭有連山果的手筆。
君離知道的更多些,連山果不僅把何氏的大宗全部搞死了,玩了一出一人犯罪,全家死光光,還拔出蘿卜帶泥的查出了很多人。
連山果非常有耐心的每個參與的人都教訓了下,隻是沒有何氏大宗那般悲劇,因而知道的人不多。
君離不僅知道,還知道連山果放過了一個人。
窮桑槲。
並非連山果多麽寬容,真寬容也不會搞死何氏大宗上下百餘口人,而是發現沒必要了。
窮桑槲在昆北考核的大亂戰中被流矢所傷,僥幸掙回了一條命,一隻眼睛卻是瞎了。
殘疾之人不能繼承家業。
窮桑槲對國君之位充滿了野心,如今卻落得如此,沒有比這更能令他痛苦了。
連山果見此也就沒再做點什麽。
君離覺得很難理解,貴族公卿們想找他麻煩,他能理解,因為少昊部與王結盟,增加的是王的實力,對公卿貴族們的損害是最大的。但對諸侯,長遠的損害是有的,但短時間內並無實際上的損害,最多不想看到王的實力增加,可考慮到沃西防線的意義,這點妨礙也是會被控製住的。
窮桑槲可以看他不順眼,但不順眼到想找他麻煩,那就不合理了。
君離覺得不合理,情史洋洋灑灑可以著書立傳的連山果卻是猜到了。
人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比如男女方麵,總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女人能對自己堅貞不二,而自己流連花叢。
事實證明,想滿足這個願望,合眼睡覺是最現實的做法。
正麵教材是葛天侯,不希望井雉睡別的男人,便千方百計的搗亂,但他妨礙井雉尋歡作樂的同時自己也守身如玉,讓井雉不大好意思為此弄死他,於是乎這對夫妻奇異的做到了一生一世無二色。
反麵教材是高辛侯,自己流連花草卻不許配偶尋歡作樂,最終妻離子散,雖然令高辛國國力蒸蒸日上,但嗣君卻並非親生子,想想就很悲劇。
辛箏與窮桑國有婚約,雖然具體嫁誰還沒定,但窮桑槲對國君之位野心勃勃,自然將辛箏的婚姻給當成了自己的,甚至將辛箏視為禁臠。
窮桑侯的兒子們偷偷討好辛箏的不在少數,但辛箏素來是禮物照收,什麽回應都不給。
窮桑槲自然也沒得到什麽熱情的回應。
然而,在他的眼皮底下,辛箏對他不屑一顧的同時卻與另一個男人走得很近。
辛箏與君離是同姓,不可能有結果?
誰規定男女之間一定要有結果的,甚至感情的?
貴族可是貴圈真亂的代表。
莫說同姓,便是血親之間亂來的都不在少數。
窮桑槲想教訓君離很正常,覺得君離染指了他的女人。
為何不去教訓辛箏?
那是嫌命太長。
君離甚為無語,他與辛箏之間絕對清清白白,反正辛箏對他沒有半點旖旎之色。
雖對窮桑槲無語,君離卻是鬼使神差的查了下去,射中窮桑槲的那支流矢有些蹊蹺。
一查,的確有蹊蹺。
那支流矢就是奔著窮桑槲去的。
想弄死窮桑槲的是他的親兄長。
沒有哪位嫡長子會喜歡比自己更聰慧的嫡出弟妹。
君離還是覺得奇怪。
窮桑侯的子女鬥得厲害是很正常的事,看看窮桑侯幹的事吧。
先把未來的嗣君配偶給定下了,但嗣君是誰卻是一直沒個準。
也不知他這是汲取了他父親太早立嗣君,結果嗣君太無能,最後導致繼承者戰爭,自己上位了,便想養蠱,最強者為嗣君還是怕嗣君太早定下來,權力會被奪走。
有這麽個老子和國君,窮桑國的王子們不鬥成鬥雞眼才稀奇。
窮桑槲和他哥隻要有機會弄死對方,都不會錯過,但窮桑槲被送到蒲阪為質,遠離窮桑國,窮桑大王子沒道理還沒把國內的弟弟妹妹們解決幹淨就迫不及待來找窮桑槲的麻煩。
再查……好像有辛箏的影子。
說辛箏為了自己而報複窮桑槲,君離是不信的,但若說辛箏對付窮桑槲時,十分中有一分是為了自己,君離是相信的。
相識這麽多年,怎麽也算是朋友了。
如今看來,分明是自作多情。
君離不悅的說:“你愛信不信。”
他不會慣著辛箏的臭毛病。
辛箏聞言也沒生氣。“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欠的不是錢貨。”
君離疑惑:“那是什麽?”
“我給王寫了一封關於私田的奏章他才會提前放我下山的。”辛箏歎道。
君離霎時就反應了過來。“你不怕死嗎?”
辛箏道:“高風險,高回報。”
帝國的土地製度是井田製,但禮崩樂壞至今,井田製也出問題了。
井田製下,貴族根據自己的爵位獲得多少封地。
舉個例子,一個貴族的封地恰好為一井,分成了九塊,八塊是給庶農耕作的份地,因為份地是屬於貴族的,因而庶農要為貴族耕作剩下的那塊公地。
這個製度沿用了幾千年後便崩得差不多了。
根據最早的規定,公田的麵積應該是一塊份地是相等的,但實際上……庶農需要耕作的公田麵積加起來比所有份地還大,也更肥美,貴族用來做公田的土地都是臨近水源的好地。
井田製是公事畢才敢治私事。
也就說,得把公田耕作完了才能耕作自己分到的那塊份地,而公田的麵積……庶農必須拚了命的耕作才能不耽誤農時。
但很少有庶農趕得及耕作自家所有的份地。
因為貴族瘋狂開墾私田是需要人手的,庶農就是最好的勞力。
拒絕不合理的勞役?
且不說氓庶根本沒有對上位者說不的權力,即便有,貴族也有權力收回份地不給庶農耕作。
誠然,有一些人哪怕是遠離人群也能在荒野中生存,但那都是萬中無一的稀有品種。若是常見品種,那智慧生物也沒必要建立國家創造文明了。
庶農隻能忍耐。
而以耕作公田和勞役的名義強迫庶農為自己開墾私田是每個貴族都在幹的事,這也使得一個貴族實際擁有的土地往往數倍甚至數十倍百倍於名義上擁有的封地。
開墾私田理論上來說應該算是好事,因為帝國整體的耕地增加了。耕地增加了,糧食總量自然也增加了,糧食增加了,養活的人口也就更多了,但——
貴族是不用繳稅的,祿足以代耕。
貴族隻需要對國君履行軍事義務,比如國君要打誰的時候,貴族得出多少車馬。
問題是,哪怕是軍事義務也是根據封地來決定的,私田不包括在裏麵。
甚至,私田是不存在的,不用繳稅,不用履行軍事義務。
哪個君王能忍?
能在慘烈的權力角逐中笑到最後的就沒有真正的白癡,既然不是白癡,自然不能忍。
然,曆史告訴後人,不能忍的最後都死了,能忍的都蛻變為了聲色犬馬的昏君甚至暴君,昏聵無能至死。
為了私田的事,君王們與貴族鬥了也有幾百年了,即便是在一些因為變革而強大起來的國族裏,這個問題也始終沒有解決。
哪怕土地私有合法了,但貴族仍舊享有封地,並且封地保留了不繳稅的特權,說是封地免稅,但實際上非封地的土地也是免稅的,稅官和國君們都不敢找貴族們收稅,試圖讓貴族們繳稅的國君都死了,不想死自然隻能睜隻眼閉隻眼。稅不足怎麽辦?從氓庶身上薅羊毛唄。
貴族有免稅權力,非貴族也有自己的法子,新晉地主們變著法的隱藏土地和人口。
國君與貴族的爭鬥案例中,辛國是個非常好的案例。
一口氣賠進去十二個國君。
雖然很慘,但大部分王侯都能理解,最多就是驚訝於辛氏公族剛烈,不管是誰繼位,不管繼位前是什麽德行,繼位後都會和貴族掐起來。然後再腹誹一下辛國的內鬥之凶殘,血親相殘在辛國公族跟吃飯喝水似的尋常,人族所有對道德的追求都被辛國的公族們給踐踏得可以。
激烈的內鬥也使得辛國都城多次被兵臨城下,令人無語的是,每回被兵臨城下了,辛國的公族們又會握手言和,齊心協力把外敵給打退,而外敵一退……前一刻還親如手足,下一刻便是手足相殘。
若說私田的問題讓王侯們覺得難以忍受的話,那私田引起的並發症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私田也是需要勞力來耕作的。
對勞力的需求使得帝國的奴隸人口比例越來越大。
論如何合法逼良為奴,沒有人比貴族和地主們更擅長了。
有良心的是青黃不接時放青苗貸,災年時放貸。
沒良心的話,那就故意製造人禍,比如上遊築堤蓄水後淹了下遊,讓下遊的氓庶所有作物都打水漂,或是不管別人需不需要,強迫別人借貸。
不管是有良心還是沒良心的做法,結果都是一致的,沒有任何人能還得起,最終全家淪為奴隸。
奴隸的人口比例激增的結果……盜趾已經用行動告訴了世人會發生什麽。
盜趾隻是其中一種表現,還是最激烈的那種,他把各個地方造反的奴隸給連成了片,這才得以震蕩了整個帝國。
除了你死我活,奴隸們還有溫和的反抗,逃跑,往深山老林裏逃,往毒蟲猛獸的嘴邊跑,給毒蟲猛獸加餐。
奴隸的反抗簡直沒完沒了,使得統治成本增加,於是有了新花樣。
隸農。
隸農是為貴族和地主耕作私田的農人,不是奴隸。
奴隸沒日沒夜的勞作,所有收獲都不是自己的,隸農卻能留下一成,兩者區別很大。
大量公田上的庶農逃亡去為貴族耕作私田。
庶農好歹能留下一半的收獲,為何那麽多庶農願意去當隸農?
因為不用服兵役。
私田是不存在的土地,既然不存在自然就不用服兵役。
公田上的庶農跑了,君王的開銷卻並未減少,隻能增加稅賦,剩下的庶農也會因為不堪忍受而逃跑,稅賦再增加……這是一個完美的惡性循環。
君王哪怕不想和貴族們掐,現實也會逼他們和貴族掐起來,但同樣是治病,也有趁著病症還是早期趁早治和病危的時候垂死掙紮的區別。
趁早治不一定能救命,貴族被拔毛放血也是會痛的,會痛就會反抗,君不見辛國都賠進去十二個國君了。
可不趁早治,肯定會死人。
當今的大國全是趁早治的正麵案例,因為治得早,哪怕隻是治標不治本,也讓它們比不治的國族強大,在吞吃了不治的國族後,紛紛成長為鯊魚,可以通過對外擴張緩解內部矛盾。
高風險,高回報。
沒毛病。
君離道:“王數十年前有巫女無光的支持,那是他權力最強盛的時候,試圖廢井田,土地私有,仍半途而廢。”
王都被摁回來了,你憑什麽相信自己能成功?
因為王支持你?
王的權力最強盛時都做不到,何況如今大不如前。
辛箏笑:“王當年做不到是因為廢井田,最大的利益損失者是貴族,貴族自然拚死反抗,而諸侯們則是因為王彼時是三足鼎立中最強的,自然不願王的實力更上一層樓,便與貴族們結盟了,失敗很正常。”
王畿不是兩極對峙,而是三足鼎立,沒有任何一足願意見到有哪隻足淩駕自己之上。
“你都知道還?”
“諸侯們這一次是王的盟友。”辛箏緩緩解釋道。“昆北考核時,為了幫助自己的子侄獲勝,諸侯們將自己在王畿多年的積攢全都砸了進去。”
君離懂了。
諸侯們砸進去的資源最終都落入了辛箏手裏,損失慘重。
“王畿貴族們的實力如今是最強的?”君離問。
辛箏頜首。“我覺得我的希望很大。”
君離一點都沒覺得辛箏的希望大。
王畿的貴族哪個不是在王畿紮根千百年?盤根錯節,簡直是地頭龍,若那麽容易解決,帝國曆史上也不會那麽多死得不明不白的王了。
辛箏不想聽君離勸自己,便問:“你怎麽也跑著荒郊野外來了?”
她是為了對私田有個數,增加獲勝的把握,這才到處跑,君離又是因為什麽?
君離說了說自己想修條運河的事。
辛箏聽得很有興趣,也很認真,有聽不懂的地方都會問出來,以至於君離這一說便說了小半個時辰,嗓子都快啞了才說完。
辛箏說:“可行性很高,若能修成,功在萬世,但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