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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少昊君離

  決賽開始的號角聲響起後君離並未馬上帶著分給自己的奴隸們往裏跑,而是拆開了自己帶來的輛大車包裹,裏頭全是從夷彭的商隊那裏用辛箏的關係親情價購置的用兔皮縫製的冬衣。


  冬衣的數量很可觀,兩百人正好一人一身。


  被要求排隊領冬衣,哪怕是領完了,奴隸們也沒反應過來這是要幹嘛。


  不過,雖已是暮冬下旬,要不了多久就是孟春之月,但北方的春日本就來得遲,這幾年更是一年比一年遲,哪怕是暮冬下旬,也仍舊很冷,有保暖的冬衣不穿白不穿。


  君離等人換上了暖和的新衣服也沒急著進山林,而是又每人發了一包藥糖和一包鹽,叮囑道:“糖和鹽是給你們恢複體力用的,不能當零嘴吃。”


  眾人笑,這可是藥糖和鹽,誰會當零嘴吃?


  藥糖、鹽、一天的幹糧、武器等必備物資都下發後君離終於與奴隸們談起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我贏了,你們能得到什麽?”君離問。


  奴隸們奇怪的看了眼君離,很快一名領頭的奴隸便回道:“您贏了,我們可活。”


  君離愣了下。“什麽意思?”


  “你若是輸了,我們都將被處死。”


  君離生生噎著了。“你們不會琢磨著在山林裏殺了我再跑掉吧?”


  領頭的奴隸也噎了下,但反應很快,忙不迭道:“奴怎麽敢,奴等定為帝子殺出勝利來。”


  雖然在發現自己被分給了一名瞎子時他們是有過這個心思,不論怎麽算,殺了君離再跑掉都比幫這個獲得勝利更靠譜。


  君離也沒生氣,十個人裏,明麵上看,他的勝算的確很低。


  “決賽全程都有人監視,你們便是殺了我也跑不了。”君離溫和的道。“甚至你們殺我時,我便會被暗衛帶走。”


  奴隸們沉默,不太確定君離這是暴雨前的寧靜還是真的寧靜。


  君離繼續道:“這場決賽我也不打算贏,王旗我可以拿不到,但有些人我一定要收拾。”


  奴隸們愈發疑惑,所以,少昊帝子你究竟是來幹嘛的?慫恿他們弑主嗎?


  君離當然沒有辛箏那麽熱愛反複作死的惡劣性格。“不過我可以許諾,不論我是輸還是贏,你們都不會被處死,並且決賽結束以後,不論你們是死還是活,我都會讓你們脫去奴籍並贈你們或者你們的家人一筆能夠維持生計的錢財,隻要你們陪我將一些人教訓一頓。”


  比賽就是比賽,搞那麽多場外招實在是太惡心了,之前沒機會也就罷了,如今有機會,不將人收拾一頓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至於不確定具體哪位,或者說有哪些人參與。


  君離覺得這不是問題。


  八名參賽者裏,隻有兩種人:場外招的參與者與沒有參與卻知情而沉默的人,不存在真正的無辜者。既如此,自然不用擔心全部教訓一頓會不會傷及無辜。


  “這事我不會強迫你們,你們願意的可跟著我一起進去,不願意的,我可以申請換人,如此,不論我是輸是贏都不會影響你們。”


  脫去奴籍,足以維持生計的錢財,再加上身上的藥糖、鹽與冬衣,沒有奴隸能拒絕。


  “既然沒人走,那就是都同意了,我們進行下一步。”君離笑了笑。“你們以五人為一伍,自己內部選個伍長,二十五人選一名兩司馬,一百人選一名卒長。”


  奴隸們對彼此顯然很熟,不過一柱香便內部推選完了。


  君離讓所有人按職位高低,從卒長到徙卒全部報了一遍名,再每個人從他麵前走過,方便他通過氣息和足音記住誰是誰。


  兩名卒長一名是比君離還要小兩歲的少年,一名是一個中年大叔,雖然不是所有奴隸都沒有名字,但大部分奴隸都是沒有名字的,因而當君離詢問名字時得到了無名的回答。


  君離第一反應是陽生身邊的那個奴隸,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此無名非彼無名,而是實打實的沒有名字。


  行吧,沒有名字,但稱呼總有吧,人與人之間打交道,總是需要有個稱呼的。


  這個倒是有,卻是數字。


  君離沉默須臾後給這倆起了名字,中年大叔叫鬆,少年叫濤。


  鬆濤二人不由望了望周圍的鬆林,冬日的寒風中,披著銀鬥篷的鬆樹們正搖晃出鬆濤之聲。


  人員安排妥當,人也都認識了,君離仍舊沒急著進山林,而是與所有人一起討論起要怎麽教訓競爭對手。


  在前些年的昆北大亂鬥裏君離是領過兵的,很清楚一支軍隊最重要的是什麽——令行禁止。


  但這些人不是他在昆北培養的軍隊,和他一點磨合都沒有,隻能趁著還有點世間彼此熟悉熟悉,少點陌生。


  一起參加討論怎麽坑人無疑很能增進感情和積極度。


  君離一邊引導著奴隸們參與討論一邊想念起了辛箏。


  辛箏帶兵打仗的軍事才華不能說不合格,但也不能說優秀,隻能說是中人之姿,但在戰場上遇到辛箏卻往往是最差的局麵。


  辛箏不是軍事奇才,但她在戰場上也從來都不走詭道,麵對一個靠實力來碾壓自己的對手,再厲害的軍事天才也無可奈何。


  論治軍,無人及得上辛箏,她手裏培養出來的軍隊令行禁止的程度達到了聞所未聞的地步。


  因著最後那段時間帶過辛箏給的軍隊,君離便發現了,辛箏養出來的軍隊,寧可戰死餓死也不願逃跑,戰死餓死,他們的家眷會受到辛箏的照顧,哪怕這個世道很糟糕,隻要辛箏沒死他們的家眷也死不了,可逃跑了,他們及其家眷能夠享受到的福利全部都要受到影響。


  你跟她比軍事才華,她跟你比軍事製度。


  這種情況,不知換成辛箏,辛箏會如何將這些人整合成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


  君離忍不住思考起這個問題。


  如果是辛箏.……可能所有人都會在一見麵就被她狠揍一頓,待到所有人沒脾氣了再親切友好的坐下來與人講道理,說服別人服從軍令令行禁止。


  集思廣益的效果還是不錯的,一份相當完善的伏擊戰略很快出爐,具體怎麽落實就還得進了山林視具體情況而定。


  這也是無奈,決賽場地的具體地形就沒幾個人是了如指掌的,每個競爭者都隻得了一張粗糙得不忍睹聞的輿圖,輿圖上的內容,非常有潑墨山水畫的味道。


  想靠著這種輿圖獲取勝利簡直是做夢。


  反正君離的目的也不是王旗,既如此不如趁著別人去搶王旗時好好踅摸一下地形,再好的想法也得能落到實處才有用。


  進了山林,君離第一件事便是圍獵。


  勘測地形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體力,至少也得先吃飽,雖然沒禁他帶別的東西,但武器和幹糧的數量卻是有限製的,隻能使用上麵發的,也就吃一天,但要搶到王旗再將王旗帶出來需要的時間絕不止一天,劇烈的活動更是會加劇腹中食物的消化,那點幹糧根本不頂事。


  做為決賽的山林顯然是精挑細選的,平時估計連獵人都不怎麽拜訪,當然,也不排除是這一片山林都是被圈起來的,不允許氓庶打柴捕獵,總而言之,非常原生態。


  冬日嚴寒,人缺少食物,野獸們也同樣餓。


  冬日時也是野獸襲擊人最頻繁的時候,尤其是比蒲阪更北的地方,冬日嚴寒時甚至能發展出獸潮,稍小一些的人族聚落根本扛不住,每年都會有許多人族聚落無聲無息的消失。


  君離聽辛箏講過,九州北部每年冬季都會組織大規模的冬狩,不是炫耀武力的貴族狩獵遊戲,而是真正要拿命去搏的冬狩,不將獸潮的密度降下來,會有很多人都不用考慮怎麽活下去這個問題了。


  為了有效的降低獸潮密度,北方的國族無一不是無師自通了各種高效吸引獸群與圍獵獸群的法子。


  當年一起荒野求生走到青陽時君離出於好奇向辛箏了解過,這回那些知識正好再次派上了用場。


  用最先捕獵到的野獸的新鮮血肉吸引了大量的野獸趕來,之後就很好辦了,所有人在埋伏的高地上一輪齊射,多少野獸也完蛋。


  捕獲的獵物一部分剝皮烤熟再用樹皮包裹捆起來,一部分用冰雪築成冰窖埋起來。


  直到積攢的食物足夠所有人吃半個月後君離才開始給所有人分配任務。


  攜帶一到兩天的食物去勘測地形和尋找別的隊伍的蹤跡,以及監視山林的各個出口。


  這種山高林密的地方適合大量人馬出去的地方不多,倒也用不了多少人手。


  按著君離的意思,怎麽也要一天後才會與別的人馬起衝突,賽場委實是太大了,而王旗就在賽場的最中心,除了他這個特殊情況,誰還不拚命往王旗所在的地方跑?

  將食物給儲備足了以後不到四個時辰就得到了一支隊伍的蹤跡。


  這都快一天了吧,居然還沒走出多遠?


  君離有些詫異,莫不是和自己一樣純粹來搗亂而非來搶王旗的?

  這個念頭也不過是一瞬,不管對方是來幹嘛的,都不妨礙君離找人麻煩。


  感覺了下自己下屬們的精氣神,吃飽喝足還休息了足夠時間,精神正好。


  讓人將之前捕獵時捕到的山牛與昆吾羊拉了過來,本來是用來當馱獸的,出行時背著口糧太費體力了,因而能當馱獸的獵物都被留了下來。


  在一部分馱獸的屁股上用劍刺兩下,往對手休息的地方驅趕。


  群體性騷亂不僅僅存在於智慧生物之間,也存在於動物之間。


  在有意的驅趕與引導下,君離的對手毫無懸念的被牛羊們踐踏了一番,君離最終帶著人衝上去收尾都沒費多少力氣。


  輕鬆得讓君離覺得有種恍惚感。


  什麽情況?

  知道軍將的搶奪肯定有水分,但這水分是否太足了?


  君離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水分自然是有的,但還沒足到讓人恍惚的程度。


  參賽者用的人手都不是自己培養的私兵甲士,私兵甲士是氏族費了心思去培養的,自小就被教育忠誠,不僅是精銳,還是忠心耿耿的精銳,指哪打哪。當然,私兵甲士的數量並不多,培養成本一點都不低。


  決賽若是讓所有人都用自己培養的私兵甲士,一方麵不一定每個人都拿得出來,另一方麵大氏族的私兵甲士肯定特別精銳,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私兵甲士培養不易,若是損失太大,心疼。


  因而所有人用的人手都是上麵分配的奴隸,大多是從角鬥場買回來的。


  在此之前將和兵都沒見過,完全不熟,更無默契,也無忠誠。


  角鬥場的奴隸多桀驁,紀律性.……完全不能抱希望。


  君離能讓人聽話半是一開始就給的特別足,許諾得充分,另一方麵則是在昆北時有過自己培養訓練軍隊的艱苦經曆,如今不過是重新來過,且還有過去的經驗打底,又隻有兩百人而非在昆北時的數千甲士,掌控起來自然輕車熟路。


  別的參賽者要麽從未真正領過兵,要麽就是領過的同時也是君離在昆北時的手下敗將。


  君離碰上的這位是從未真正領過兵的,連紙上談兵都不如,紙上談兵好歹有著豐富的理論知識,這位連理論知識都不足。


  幹糧吃光後才想起要捕獵覓食,也沒放幾個斥候在周圍巡視。


  更悲劇的是捕獵都半天沒捕到獵物,明明是人跡罕至的山林,動物們卻安靜得仿佛集體失蹤了一般。


  遇到君離之前這支隊伍已饑腸轆轆了許久。


  對手輸得不冤,君離贏得也沒什麽意思。


  搞清楚怎麽回事君離默了。


  雖然軍將的位置是個高危的麻煩,但再麻煩,這個位置關係的也是一支軍隊,至少萬人的性命,他現在很懷疑究竟軍將的位置最後能不能落到一個靠譜之人的手裏。


  君離擰眉發愁。


  認識東郭綽也有一段時間了,東郭綽的實戰能力他不確定,但治軍用兵的才華的確是有的,讓他做這個軍將某種意義上也是對軍隊的負責,可這回這支軍隊的情況,哪怕到時候自己與辛箏的鼎力支持能讓東郭綽的身份壓得住下麵的人……感覺也還是有問題。


  軍隊是整體,隻有軍將是成不了軍的,還得有懂得作戰的各級將領,不然名將也拿一團散沙無能為力。


  做為少昊氏的帝子,他到時也要編入這支軍隊一同去戰場的。


  不同於別的人,他是不認為到時軍隊出問題,軍隊一員的自己能夠獨善其身。


  發愁也解決不了問題,君離很快收拾好了擔心解決當下的問題。


  競爭對手顯然是不能殺的,一半是沒必要,另一半不確定是否真的有人監視,若有監考的,殺了會很麻煩,但君離也不想這些場外招太多的家夥好過。


  權衡了半天的結果便是競爭對手被綁樹上了,從樹枝上用繩子往下釣了一塊足夠吃三天的烤肉,免得人餓死。


  周圍又弄了一圈陷阱,避免野獸靠近把被綁起來完全沒有還手能力的家夥給吃了。


  至於三天後烤肉吃完了怎麽辦?

  君離非常友好的告訴了倒黴蛋怎麽磨繩子,用樹幹將繩子磨斷,三天時間足夠了,如果不夠,那就是倒黴蛋自己的問題。


  解決了對手,然後就是對手手下的奴隸們了,這個最容易解決。


  “根據規則,他已經輸了,你們都會被處死,但我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向我投降,我可保你們不會被處死。”君離對饑不擇食的喝著草根肉粥的奴隸們道。“當然,你們可以拒絕,我會將你們和他綁在一起,直到比賽結束。”


  君離指了指被綁著的倒黴蛋。


  吃著草根和烤肉一起煮還加了糖和鹽的肉粥,瞅瞅前主人,奴隸們毫無忠誠之心的投向了新主人。


  君離將俘虜們打散隨機編入自己的軍隊中,裏麵有沒有細作,肯定有,但這種底層奴隸的忠心.……等於沒有忠心,別人能收買,他給得多,奴隸們賣掉別人不帶眨眼的。


  手裏的人手一下子增加了近一倍,君離能搜索的範圍無疑擴大了,配上俘虜中有識之士提供的情報,君離很快便有了新的目標。


  讓俘虜中的有識之士帶著九真一假的消息將目標引到伏擊地點,然後就是水到渠成的勝利與收編。


  發現兩個過節的參賽者後,君離更是玩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故意假冒雙方的人手將兩支隊伍引到一塊,等打得差不多時才上場。


  用了三天時間搞掉與收拾了五支隊伍後君離離王旗也越來越近,同時發現了大量的屍體。


  讓人清點了屍體數量後君離發現自己似乎不用繼續往下走了。


  剩下三支隊伍中的兩支差不多就在這了。


  君離沉吟了片刻後就地紮營不再前進,不管剩下兩支隊伍最終誰取到王旗,都得從這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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