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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望舒

  “我不會後悔,既種惡果,便要承擔惡因,這是他們應該承擔的代價……”望舒絮絮叨叨的對自己說著,將陶罐裏粘稠的生物血肉用勺子舀了兩勺欲往水井裏投。


  這是她這幾年的研究成果,收集別的大陸上的疫病,再將不同的疫病感染給老鼠,直到不同的疫病在老鼠的身上交鋒,最終變異。


  老鼠沒法帶回來,太遠了,因而她保存了老鼠的血肉,幸而,巫女手鏈具有保鮮作用,東西取出來時與剛進去一般,不然這麽久過去,她也不確定老鼠的血肉取出來時會不會就沒用了。


  疫疾也是需要宿主的,再頑強的疫疾在宿主死後也撐不了多久。


  其實我覺得你要不還是算了。元忽的開口。


  望舒的絮叨被打斷,一時沒反應過來,無意識的露出了詫異之色。“什麽?”


  你會後悔的。元道。你的心太軟了。


  “我不會後悔,我的心也不軟,你莫忘了,我以前是怎麽活埋別人全族的。”


  那不一樣,你以前每次活埋時,你都先驗了臉,我雖不知你腦海裏有多少張臉,但那些人,既然能在你的腦海裏合上,想來不是當年的參與者便是參與者的血親,沒有全然的無辜者。你殺也就殺了,不殺光,回頭一定會找你報仇,上演冤冤相報沒完沒了的無聊橋段,不對,我說錯了,這無聊橋段已經上演過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坑殺那些人時,你能說服自己的本心,但這一次,你說服不了你自己。


  “他們並不無辜。”


  他們的確沒有真正的無辜者,但他們是吃湯渣的受益者,吃肉的是王侯貴族,喝湯的是與王侯貴族有關的上層氓庶,但這座城占據了大量人口的底層,他們什麽都沒做,也沒權力決定要不要吃這份湯渣。當然,有選擇權的話也還是會吃的,元心想,但這部分太刺激人了,祂不會說出口。


  “既然受益,自然要承擔後果。”


  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心態,他們罪不致死,你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不是嗎?若非如此,你方才為何絮叨了半天他們罪有應得,你以前可不會如此。


  “他們該死。”


  我覺得你……需要一盆冷水。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望舒堅定的將老鼠的血肉灑進了井裏。“他們該死。”


  望舒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元接管身體時這家夥已生怕後悔的一口氣將旭國各處打水多的水井中都灑了老鼠血肉,而幾十處水井的輻射範圍交叉足以覆蓋全城。


  春日多生疫。


  比較主流的說法是因為春日地氣上升,侵害人體,故而滋生疫疾。


  青婧的說法是春季位於冬季與夏季之間,是冬與夏的過度區,而冬苦寒夏酷熱,夾在這中間,氣候自然多變,一會冷一會熱的,加上之前的一個冬季因為沒有進項而節衣縮食,冬季有多久就凍餓了多久。因而沒有寒暑不侵的體質,很難不生病,哪怕不生病,體質也一定會被削弱,正是各種疾病期待的好機會。


  認真的算起來,一年四季裏死人的最多的從來都不是冬季,而是春季,冬季人都是直接凍死餓死了,一死百了,春季時因為天氣回暖,人要幹活,會和別的人接觸,疫氣自然而然就過出去了。


  春季,委實是疫疾的活躍期。


  元坐在一口水井邊望著井中清澈的水,微歎,在手鏈空間裏翻了起來,很快翻出了幾枚長族發行的金幣。


  雖非元洲的錢幣,但金子的價值從來都不在它的圖案與形狀,隻在含金量。


  元用一枚金幣將一個貨郎子的行頭都給買了下來,再換了一身短褐,挑起貨擔子搖著鼓便開始走街串巷。


  “嘿得隆咚!嘿得隆咚!我是一個賣貨人……”


  正在記憶宮殿中琢磨自己記下的書,卻始終看不進去的望舒忽然發現自己的眼睛裏出現了許多畫麵,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軀體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色。


  可,這麽多年她也發現了,除非她想看,否則元用身體時自己是不會看到外麵發生的事的。


  心煩意亂,望舒下意識便想將這種連接給斷了,卻發現斷不了。


  元看到的每一個畫麵都不容拒絕的擠進了自己的記憶宮殿。


  “元你做什麽?”望舒惱怒的問。


  “很久以前我的友人建議我記住我殺的每個人,這樣,我才不會慢慢對人命失去感覺。我不知這招對你有沒有用,但我想試試,這座城為你所亡,你哪怕以後忘了,現在也應該認真的去看一看,看一看你要殺死的人們。”


  貨郎子,也叫賣貨人,本質上是商販,隻是和那些開鋪子的商販不同,貨郎子是村社或城市小街僻巷流動販賣日用雜貨的商販。買的也很雜,不局限於某種或某類商品,而是各色雜陳,品種眾多,但都是氓庶日常生活所需品。


  賣孩童玩的葫蘆、小鼓、花籃,也賣農業生產工具木叉、竹耙等,還有生活用品如瓶、碗、罐、杯、針頭線腦之類的東西,整個一流動雜貨鋪。不僅往賣出,也買入。


  無光曾經教導過兩個徒弟,從一個貨郎子的貨擔中商品的種類數量是可以看出當地民生發展如何的,民生若不夠發達,哪怕是生活所需品,氓庶也都會盡量自己撿拾材料自製,爭取不花一厘錢。


  隻有民生發展得好,手頭有閑錢,氓庶才會舍得買東西。


  無光培養繼承人不可謂不用心,奈何倆徒弟雖因為天生的好記性記住了,卻沒一個真正將她教的東西給用上。


  青婧應該是用了的,若非對如何治理一個國族有著深切的了解,她也不能走哪就亂哪國。


  無光九泉之下有知知道青婧如此用自己教導的知識,很難說會不會氣得再死一次。


  望舒在這種超出常理的事情上自然是鬥不過元的,不得不接收元看到的每一幕。


  看到貨擔裏的貨物種類時望舒驀然想起了多年前無光的教導。


  貨擔裏的貨物種類太少了,而且泰半是生活必需品中氓庶很難自己動手製作不得不買的東西。


  赫胥侯在位時間很長,壽命也很長,青年繼位,在位時間長達五六十年,前二三十年瘋狂對外征戰開疆拓土,後二十年兵源不夠了,打不起來了這才停止折騰,安心發展民生。


  如果沒有意外,赫胥侯會在民生恢複後繼續開疆拓土,對外征戰,到時多年積攢的民生底子會在一次次對外的戰爭中打光。


  經桓南下之前,赫胥侯一直都在休養生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自然的,但民生發展得也是不錯的,至少貨郎子的貨擔裏貨物種類比如今的旭國豐富多了。


  後來經桓南下,因為是為了真正統治而非撈一筆就走,經桓南下時不燒不搶,盡可能的保存了當地的民生底子。


  再後來,戰事結束,在經桓的政策下,新疆土與羽族傳統疆土的商路打通,又有著天然的地理優勢,哪怕時間很短,那段時間赫胥國的民生也發展得很快。


  若是持續的時間再長一點,很難說王師最終能否收複失地。


  蒲阪大抵也是清楚這些,王師才會那麽快就打了過來。


  不過這些接管者委實是差了點。


  同它們一比,赫胥侯時……

  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懷念赫胥侯統治時,望舒頓覺無語,破天荒的對比爛有了深刻的理解。


  有了這一番思考,望舒對自己接下來會看到怎樣的人間疾苦也不難猜測,卻再一次出乎意料了。


  貨郎子這一行既是流動雜貨鋪,自然免不得走街串巷,接觸的人非常多,而接觸的人多了,自然什麽類型的都有,


  貨擔子送到人們家門前,滿擔或滿車的日用雜貨都任挑任選,並允許討價還價,若顧客有需要,還可以預約訂貨,過兩天再送上門來,可謂十分方便。


  想也知這不會是容易的活計。


  光是討價還價這一項就足夠考驗人了,氓庶生活艱難,為了生存,必然錙銖必較,不錙銖必較的都餓死了。


  當然,貨郎子也同樣要生活,口才自然也不會差,但比起客人,貨郎子需要考慮的更多。口才好是必須的,但也不能因此就將客人給氣著,必須讓客人花錢買的時候覺得買得賺了,因為覺得虧了,客人就不會買了,而覺得買得賺了,不僅會買,還會記住你,下回有什麽需要時也會馬上想到你。


  望舒以為元肯定幹不來,哪怕能堅持也免不了一身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然而,這家夥一點何不食肉糜的味道都沒有,討價還價錙銖必較,還將客人給哄得開開心心的,望舒能看出來,客人買下貨物時是真心覺得買得賺了的。


  不論是正常人還是奇葩,元都能哄得人開開心心的買東西。


  除了一張臉太過瑰麗,身材高挑得也不像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精氣神過於好了點,元與一個真正的貨郎子並無區別。


  望舒忍不住說:“你演技真好。”


  “我這可算不得真正的演技,我的友人,她那才叫真正的演技,各色人物信手捏來,渾然天成。”


  望舒隨口問:“那你友人還在嗎?”


  元沉默了一瞬。“她走了。”


  “抱歉。”


  “無妨,這也是長生的代價,不論是怎樣誌同道合的知己好友,怎樣親密的親人與愛人,都將離你而去。”元語氣很平靜的回答,平靜得如同雲水向東流去,如同今天天氣如何。


  望舒一時無法言語,得多少次失去才能平靜得如此理所當然?


  活得久的人不是沒見過,她在羽族讀書時見過很多活了幾千年的羽族,但沒一個會給人元這種滄桑到令人震撼的感覺。


  羽族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往往都格外的灑脫,逝者已矣,珍惜當下,已經逝去了的人,總有一天會幽冥再見……話說回來,羽族再長壽也是會死的,但元會不會死還真是個問題,有差異好像也沒毛病。


  腦海中平靜的與望舒交流,現實中元卻是一直在拽著一個小童捏臉,小童氣呼呼的瞪著元,臉都氣得胖了一圈。


  向大人求救也沒用,家長根本接收不到,一邊比著貨物一邊與元聊著養孩子的話題。


  元恭維著家長真會養孩子,這小童一看就很壯實,能健健康康長大那種。


  家長顯然很喜歡元的恭維與祝福,謙虛的貶起小童就是個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養孩子簡直跟還債似的。


  元仿佛深有同感的點頭如搗蒜,子女債子女債,都是前世的債主,這輩子討債來的。


  聊完了孩子很快進入砍價階段,衣食住行,人生皆不易,你說你的不易,我說的不易,雖都是為了討價還價,然也正是這些細微組成了煙火紅塵,苦難,卻並非隻有苦難。


  男子最終同意了元的出價,但有個條件,加了一朵木簪做添頭。


  木簪是望舒雕的。


  元控製身體時當貨郎子當得很開心,她卻是沒有,但也沒什麽事好做,最終隻能拿著刻刀做木雕。


  元讓她做了一些木簪,理由是反正你也隻是打發時間無所謂雕什麽。


  望舒的手很巧,被元改造之後就更巧了,能近乎完美的控製手指的力道,刻的木簪都是很普通的花木鳥獸樣式,但勝在栩栩如生。


  然,雕工再好也終究是普通的木料做的,賣不了幾個錢

  元算了算男子買的鹹魚數量,同意了,並且推薦了別的木簪。“那隻桃花木簪更適合女子佩戴,我觀小哥更適合這幾種。”


  男子道:“我就是買給我家那口子的。”


  元馬上換了推薦的貨物。“你看這支簪子,和桃花簪是一對,到時她戴桃花簪,你戴這一支,俊俏登對,多搭配啊?”


  男子被元說得心動了,問了下價格,心動馬上停止了。


  元口舌如簧的說了半天男子死活就是不肯多買一支,最終隻能放棄。


  “那男人真是太沒情調了。”元挑著貨擔,啃著解渴補水的野果道。


  望舒無語道:“人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木簪又不是生活必須之物,這等奢侈品,自然不可能買。”


  口才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說服沒錢的人買奢侈品。


  “是啊,生活真是不容易。”元道。“但他放棄了砍價換了一支奢侈品的木簪。”


  望舒道:“雖說人間疾苦,但若真都是疾苦,誰還會眷戀這人間?酸甜苦辣,是為人間。”


  元道:“我很高興你終於意識到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單薄的有罪與無罪的蒼生與否了。”


  當蒼生單薄的隻剩下蒼生或是數字,人命也就不再是人命,不論殺多少人都不會再有感覺。


  望舒一時沉默。


  元始終優哉遊哉的將每天難得的兩個時辰時間花在了貨郎子的臨時工作上,但不論她如何口舌如簧,生意在過了最開始的幾天後便開始一落千丈。


  原因很簡單。


  瘟疫。


  麵對瘟疫,強有力的組織是非常重要的,隻有統治一地的暴力機器足夠強力,才能在火勢蔓延開來之前將火撲滅。


  但這正是帝國所欠缺的,現實條件不允許。


  巫女若愚設的召醫令便是妥協於現實的產物,隨著人族的發展,修建的城邑越來越多,城邑與城邑之間的距離也拉近,往來變多,瘟疫……自然也跟著擴散了。


  人不可能因為不同地域的往來會帶來大範圍的瘟疫就不再出門,總得拿出個法子來。


  巫女沐槿時這位癡迷蠱術在位將近兩百年什麽事都幹就是不幹正事的巫女還是做了點正事的——雖然隻有一件。


  沐槿整合了帝國所有的醫者資源,將所有醫者都給專門編了戶籍,記錄在冊,這也是匠籍的起源,但那會兒的醫者記錄在冊後的地位還是很高的,和如今等同於高級奴隸的匠籍是兩回事。


  了解了帝國究竟多少醫療人員後沐槿又根據帝國各個城邑的人口決定當地的神廟必須駐有多少醫者與儲備多少藥材,可以多,不能少,少了就是神廟大祝的問題,會被問罪。


  一整套政策下來,巫宗,或者說巫彭殿差不多接管了整個帝國的防疫職權,將防疫納入了同一個機構的管轄而非原本的職權散且亂。


  怎麽落實的?

  職務與權力是劃等號的。


  這已經不是分肉吃,而是連鑊鼎都一起搬走了,沒人反對?

  自然是沒有的,哪個死人有能耐跳起來高喊反對?


  沐槿留下的這套政治遺產讓帝國足足吃了千年的老本。


  然,世間無不朽的人與事。


  政策也一樣,再好的政策,到了後期都會腐朽。


  沐槿已經死了超過兩千年,再加上禮崩樂壞,帝國上層對各地的控製力也就剩下名義了,因而她留下的防疫政策早已名存實亡。


  若是地方上的控製力足夠強,這也不是沒得救,但遺憾的是國君對自己國族內部的控製力也不強,這是分封製帶來的問題。


  貴族隻能管自己封地的事,別人封地的事是不能幹涉的,不然就是越線。


  曆史上就曾有過一個例子。


  有個將軍去攻打一個國家,打的時候,對手發現將軍的父母好像在自己國家,便遣人去說服將軍的父母去勸將軍退兵。


  將軍的父母當然不想去,然後就被多番遊說了。


  最後當地的貴族就不樂意了,這是我的封地,你們想幹什麽?你們憑什麽管這片土地的事?


  本身麵對瘟疫的抗風險能力就很低,旭國這會兒的情況還更爛。


  春日多生疫。


  因而疫疾剛來那會時貴族都以為是很正常的時疫,沒什麽好在意的,把染疫的人給隔離了自生自滅或是燒了就行,再減少出門,免得染上疫疾,反正家裏囤的糧食充足,莫說幾個月不出門,幾年不出門都餓不死。


  最後也是最糟糕的,旭國朝堂正亂著。


  國君被朔劫持時有人生怕國君平安無事趁亂給國君來了一刀。


  望舒曾經懷疑過朔是否騙人,因為朔哪怕物種是古妖,她也是羽族第二王朝的王女,與人族天然立場對立,順手做點什麽製造混亂是符合她的道德認知的。


  這種懷疑止於她在旭國的一位公卿身邊看到三途,雖隻是遠遠的一眼,隔著半條街與人流還有馬車的帷幔,但望舒還不至於連三途都認不出來,被改造的身體視力非常好,好到能看清幾十丈外的蚊子,何況一隻邪靈。


  國君沒死,但也沒事,他殘疾了。


  帝國不成文的傳統中,國君的繼承人身上不能有瑕,缺胳膊斷腿是瑕,臉上有塊胎記也同樣是瑕,沒有生育能力也是瑕,但最後一個不是完全不能商量的問題,因為哪怕自己生不出,也是可以通過過繼解決繼承人問題。


  旭國的國君,他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傷得不輕,現在都還下來床,但肚子上的傷看不到,隻要沒死就妨礙不了什麽,但.……當時飛來一支箭矢,國君少了一隻耳朵。


  國君有瑕,旭國朝堂上正在要不要廢了國君鬥得正凶,劍拔弩張,大有從文鬥發展至武鬥的趨勢,自然沒空理會時疫這種死個把氓庶的小事。


  雖然這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但望舒的心情仍舊很複雜。


  元對望舒感慨道:“這個帝國呀,除了貴族,都不能算作人的。”


  奴隸不是人,氓庶也不是人。


  所以,曆史上有所謂的盛世,因為貴族都能吃飽,隻有貴族是人,豚犬過得再慘都不影響盛世的榮光。


  所以,仁人義士家國天下的理想中沒有奴隸與氓庶的未來,誰為未來做計劃時會將豚犬的未來也考慮進去?又不是腦子有病。


  尊卑貴賤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觀念。


  所有人都是人的觀念連小眾的非主流都不算,純粹是瘋子的臆想。


  望舒麵無表情的道:“我知道。”


  沉默須臾,望舒忽問元:“有所有人都是人的世道嗎?”


  “曾經有過,原始氏族時代,氏族內部每個成員都是平等的。”元回答。


  “但它消亡了。”


  “文明需要發展,而原始氏族時代的道德與價值觀跟不上發展,自然就被淘汰了。”


  望舒愣了下。“你莫不是想說,尊卑貴賤,隻有一部分是人,別的都不能算作人的世道才是天理?”


  這一次元沉默了很久。“從目前來看,還真是。”


  “我不喜歡這種天理。”


  “唔,你可以往好的方向想想,世間沒有永遠不變的天理,原始氏族時代,每個人平等無尊卑貴賤是天理,如今是尊卑貴賤為天理,那未來呢?我不確定未來會不會有一日再一次眾生平等,但我可以告訴你,分封貴族一定會被曆史淘汰。”


  望舒扶額。“我也能看出來分封貴族正在被淘汰。”


  諸侯弑人王,臣子弑君如殺雞,禮樂尊卑的門麵被王侯貴族們自己給砸得差不多了。


  望舒道:“我隻是有點懷疑,以後會不會更壞。”


  雖然氓庶與奴隸更慘,在這個世道的主流觀念看來談不上更慘,貴族慘兮兮那叫世道淪喪黑暗,但望舒從來不認可主流觀念。


  貴族死光了都不能算是事,氓庶奴隸更慘,世道才叫真黑暗。


  “不會。”


  “為何篤定?”望舒驚訝。


  “想想你的師姐,那家夥雖然不是人,但嘴裏吐出的話卻很有道理,智慧物種創造文明不是為了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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