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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修

  聽聞青婧是向象國龍伯買了四隻金翅鳥載她離開的,修覺得崽崽委實聰明。


  海陸空。


  空運是最快的,不管是載貨還是載人,在這個沒有飛機的時代,用猛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空運法子,隻要不恐高不怕冷並且有能力保證自己不掉下來。畢竟猛禽速遞不比飛機,後者是密封的,保證內部溫度和空氣都和地麵一致。


  造飛機需要大量的前置科技,修雖然都懂,卻不想動手,有那功夫,黃花菜莫說涼了,都爛成灰了。


  修幹脆重金買了幾隻金翅鳥準備享受一下猛禽速遞,反正他不怕冷不恐懼,更不怕高空湍急的氣流。


  想法很好,唯獨忽略了一點。


  動物的直覺比兩腳獸更加敏銳,在修麵前非常幹脆利落的抖啊抖,飛和遊還是不一樣的,魚哪怕遊的時候抖也不影響遊泳,而猛禽.……太容易摔下來了。


  修:“.……被封印太多年,虛弱了太久,都快忘了。”


  祂是神話生物,生命位階的碾壓之下,莫說動物,便是智慧生物在祂麵前都要手抖,可即便祂能夠控製自身的威壓讓智慧生物察覺不到也很難欺騙這些沒有智慧純粹靠直覺的普通動物。


  隨著祂的虛弱,愈發不能控製自己,對生命威壓的控製就更差了。


  不過話說回來,哪怕能控製的時候他也很少靠工具代步。


  但懶得找代步工具和沒法用還是有區別的,至少此刻修的心情不是很好。


  心情不好的修將四隻珍貴的金翅鳥拔光了羽毛,再用金翅鳥帶著些許金色的羽毛編織了一身保暖又華美的女式羽衣。


  不能飛,遊也湊合。


  海陸空,空運最快,其次便是水路,雖然僅限於農耕時代。


  遊至折翼海灣,修有一瞬的晃神。“神鳥折翼之地,就算所有記憶都被抹去,仍舊有殘留嗎?難道真的隻有神才能成為神的對手?”


  唏噓著,棕黑色的眸子開始泛出冰冷癲狂的金色,圓形的瞳孔向梭形拉伸。


  修趕緊按住心頭不好的念頭,對自己進行催眠。


  會有機會的,隻要還活著,隻要活得夠久,一定會等到機會的。


  一番心理催眠後修終於恢複心平氣和,眼神與瞳孔恢複正常。


  擦了把冷汗,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繼續向北,不做任何停留的穿過了折翼海灣至赤水入海口。


  雖然很多海魚每年都會洄遊至陸地產卵,但不是所有的海魚都能在淡水裏活蹦亂跳的,更多的海魚進了淡水直接變鹹魚。


  不能再乘魚車,修隻得將韁繩給取了下來,拉車的大魚瞬間向深海逃去,眨眼間便無影無蹤。


  修笑了笑,轉身踏入寬闊的赤水河道,向赤水的發源地冀州方向遊去。


  降維打擊!


  無名的腦子裏詭異的跳出了這四個字,盡管她自己也不懂這四個字組合起來的意思,但就是覺得適合眼下的局麵。


  平叛比預計得更快結束,正常人都不會有人能想到無名敢帶著幾名親衛就去見叛軍的主將,然後在叛軍的大本營將主將給宰了。


  叛亂不是任何一支單一勢力的造反,而是諸多舊貴族結盟造反,主將即盟主,也是各方勢力互相妥協出來的最合適的盟主人選,想在短時間內再推一個出來.……那太為難了。


  這可是戰爭,誰當盟主可是意味著那支勢力會在之後的戰爭中損失最小。


  偏心自己的勢力,犧牲別人的勢力是智慧生物的本能。


  雖然再推個盟主人選很難,但無名主動送上門來,殺了她,平叛的軍隊同樣會出簍子,如此雙方便平局了。


  貴族們有其自身立場所帶來的短視性,但怎麽也是人族中唯一接受了精英教育的群體,腦子還是有的。


  然而,有些事不是單純的有腦子就能解決的。


  比如,無名強大的武力與術法。


  讓她單挑一支軍隊肯定做不到,但千軍萬馬中脫身卻是不難。


  簡言之,打不過難道還不能跑嗎?


  一擊得手,無名不做任何留戀的就跑,而在她以對防風侯心懷不滿而想向貴族們投誠,在帳中與貴族們談條件時,她帶來的親衛們也與早就埋在聯軍中的細作裏應外合製造了足夠的混亂——在馬廄放了一把火。


  趁著聯軍還在找馬,無名飛快的帶著親衛們逃之夭夭了。


  等聯軍收拾了秩序時,無名早跑遠了,更悲劇的是喜迎另一悲劇消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營這邊吸引時,有一支奇兵抄到了後方燒了糧草。


  逃走的無名都沒歇口氣,回去後喘了幾口氣權當休息便又回來了,帶著大軍。


  這是新軍的第一次真正亮相。


  之前雖然也攻打過周圍的幾個小國,但那些小國根本就沒有多少戰鬥力,測試小國等於沒測試。


  因而對於新軍究竟有多少實力,不真正的打一場大戰,除了這些年親自練兵,打造了新軍的東郭綽,不論是誰,心裏都不是很有數。


  無名稍微好點,她哪怕對新軍的實際戰力沒有東郭綽那般了解,但也知道新軍甩開當世九成九的軍隊十條街。


  別的不好說,隻令行禁止這一條就非常難得。


  大部分軍隊都隻能打順風仗的根本原因便是在於做不到令行禁止,因而隻能進,不能退,一旦退了,整個軍隊的秩序就崩了。但生存是生物的本能,戰場是絞肉的大磨,能控製自己不跑的人太少了。


  順風順水還好,一旦逆風,逃兵是無法避免的事。


  但無名又無法說新軍這樣真的沒問題,潛意識告訴她,新軍的狀態很有問題。


  是的。


  新軍令行禁止,不會逃跑。


  但那是因為東郭綽用無數的血腥將一個道理刻在了新軍的腦子裏:逃兵是要連坐全家以及鄰裏的。


  他們根本就不理解軍令的意思,隻是單純的怕死怕被牽連全家和街坊鄰裏。


  當然,也不是一味的暴力鎮壓,新政重軍功,重賞重罰,若能立下軍功,回報也很豐厚,爵位、土地、女子與奴隸,都能有。


  雖然最終能夠獲得的隻是一部分人,混亂的戰場上,被殺比殺人更容易,不是每個人都能搶到人頭,但總歸是有了希望。


  聽話是聽話了,但完全沒有思考能力。


  誠然,軍隊要的是如臂指使,上下保持一個思想,但無名總覺得,還有更好的做法,更有戰鬥力的做法。


  但她又說不清,而東郭綽與衛轅所打造的新軍已是這個時代,她見過的最精銳的軍隊。


  至少,與貴族聯軍對上,無名的腦子裏便不期然的冒出了降維打擊四個字。


  和悍不畏死,勇往直前且令行禁止的新軍相比,鬆散且秩序慘不忍睹的貴族聯軍弱得沒眼看,讓無名有一瞬的恍惚,這樣的一群人,憑什麽能夠架空君王把持朝政,甚至幹掉國君取而代之?

  戰鬥結束得很快,至少正麵對戰結束得很快。


  讓無名不得不花費大量精力的反倒是收尾。


  新軍的悍不畏死勇往直前在戰鬥時很好,但戰鬥結束後就很棘手了。


  因為軍功關係著能否擺脫氓隸的身份,而軍功是靠人頭來定的,因而搶人頭的事屢見不鮮,更有甚者在搶人頭時殺死袍澤,用袍澤的頭冒充敵人的頭以增功績。


  征兵時是將青壯按出身的鄉裏編成隊的,一個卒的人往往都是同鄉,而因為人族氓隸沒什麽天災人禍不會遷徙,同鄉之間也往往有著或遠或近的血緣。


  同鄉被人給殺了冒軍功,剩下的人肯定不能忍,演變到最後很容易變成不同地方的軍卒的械鬥。


  殺死氓隸冒功那就更是古往今來的傳統。


  女幹淫擄掠什麽的更是常態。


  明明帶的是五千人出征,無名卻覺得比帶五萬人更累,在一口氣絞死三百多名軍卒後總算是將秩序給維護了,順便收到了全軍過半的仇恨目光。


  對此無名完全無視。


  貴族聯軍五萬人都沒能將她如何,這五千人,不對,帶出來時是五千,但如今不算陣亡的、重傷殘疾的、沒殘疾但傷勢不輕短時間失去戰鬥力的也不過三千多人。


  三千多人更不可能將她如何了。


  雖然覺得新政有很多隱患,但一人造反連坐三族及街坊鄰裏也不是完全沒好處,至少無名搞了一出法責眾犯眾怒也沒人敢造反。


  將俘虜收編,無名開始麻利的接管貴族們的封地。


  公然造反,擱在以前,死個族長就夠了,但如今,除非是公族,否則不論貴賤,連坐全族是跑不了的。


  無名將參與貴族中的勢力大的全族都給抓了,隻留下了那些小貴族們。雖然很想一塊收拾了,但管理地盤需要人手,這年頭識字的人太少,全殺了,靠這些年培養的胥吏根本不夠。權衡一番後,無名隻能留人一條生路——小貴族氏族隻要將家主一家子交出來,旁支就可以算了。


  至於旁支中由誰繼承家主之位,這個等砍完了罪犯再討論。


  無名將行刑的地點放在了赤水之畔,邀請小貴族們前往觀刑。


  男丁皆斬,女子沒為官奴。


  饒是如此,最終需要斬的人仍舊超過了四千,讓無名著實佩服貴族的生產力,可惜不合時宜的生產力注定浪費。


  因為需要砍的頭顱太多,找不到足夠的劊子手,無名幹脆讓一部分軍卒臨時兼職劊子手。


  斧頭磨得很利,哪怕軍卒不是專業的,多少也能彌補一點。


  行刑場不大,一次隻能砍二十個人。


  因著無名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因而一隊人被砍頭前,第二隊已經在排隊了,第三隊則是上台的路上。


  人頭滾滾根本來不及收拾,著絲綢華服的屍體被隨意的清理到台下堆積避免妨礙後麵排隊的人。


  人死後屍體是不會馬上就涼的,要過兩刻左右的時間才會徹底涼透,而在涼前,血液仍舊會流動。


  逐漸變涼的殷紅血液自腔子裏噴湧而出,哪怕被清理堆積到一邊了也仍舊在噴薄。


  最底層的屍體被後來者的鮮血浸透,卻沒能吸收血液,血液在短暫的停留後繼續向下沒入土壤,被土壤所吸引,當土壤也喝不下時,開始想著河流的方向流淌。


  赤水被染成了名副其實的赤水。


  漠然看著曾經對別人生殺予奪,如今輪到自己被生殺予奪的貴族們以最惡毒的語言詛咒痛斥自己,無名忍不住在心裏腹誹,詞匯太單調乏味了,罵人都不會罵,或者說,能夠罵得這麽優雅,不愧是貴族。


  百無聊賴的看著人頭落地,無名通過在心裏點評貴族們的詛咒與唾罵如何如何以讓自己不至於無聊得睡著,忽的感覺到了什麽,下意識的看向河流下遊的方向。


  她對生命氣息的感應愈來愈敏銳了,通過觀察別人的生命能夠判斷別人剩下的壽命,以及身體狀況,但.……怎麽可能?


  她感覺到了一股非常強大的生命氣息,若有生物能有這般生命氣息,不得壽與天齊?

  她見過的生命氣息最強大的存在便是那個吸走了自己大量血液的詭異家夥,但即便如此,她的生命氣息也沒旺盛到這般程度,已然超出了人的範疇。


  什麽東西?

  無名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一個人形的東西從赤色的河流裏爬了上來。


  “哪個混蛋這麽沒道德往水裏倒垃圾?”


  無意中吞了幾口味道怪異的河水而憤怒的從河裏爬上來的修拔出了蛇牙劍正準備殺光所有人,驀然間,眼角餘光看到了監斬台後麵的少女。


  時光仿佛格外的優待無名,年過三旬,卻仍是雙十年華的模樣,不是很多修煉有成的人那般外表年輕,內裏衰老,而是一種仿佛從裏到外的充滿生機,這也使得她和同齡人一般身上透著一種充滿生命力的青春感。


  但對於修而言,這些都不是重點。


  打從成為神話生物起他便罹患臉盲症,並且隨著祂對神話生物感覺別人的生命氣息辨識誰是誰的能力的增強,祂的臉盲症也如脫韁野狗般向著無藥可救的境界狂奔。


  時至今日,他已經失去了辨別人的臉生得什麽模樣的能力,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在他眼裏都長一個樣。


  無名的臉自然也不例外,但祂認得無名那充滿生機的生命氣息,生命氣息磅礴得就不應該出現在凡人的身上,因為凡人不可能有這般磅礴的生命力,也有害無益。


  人參很補,一口氣吞一萬根人參,不死都天理難容。


  修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充滿生命力的軀體正在因為磅礴的生命力正在崩潰。


  但這股力量不是外來的,是軀體的主人的力量,控製它對於主人而言是一種本能,因而它在破壞的同時又在修複。


  毀滅與再生構成了一個完美卻又岌岌可危的平衡。


  修不由脫口:“你對自己做了什麽呀?”


  敖岸山那隻死靈失去軀體後也沒你這麽自虐。


  鹿都比你聰明。


  用泥土做一個人殼穿身上多好啊?

  修認出了無名,無名也隔著修在河裏沾上的黏稠的血液認出了修的模樣,有一瞬的恍惚。


  夢裏那個在婚禮上被新娘給捅了一劍的少年。


  她記得,夢裏那一劍可是穿心而過的。


  沒有人挨了那麽一劍後能不死,應是巧合。


  無名一邊做了個手勢示意繼續砍人頭不要停一邊對修道:“什麽時候劫刑場也能這般囂張了?”


  劫刑場?

  修終於留意到了那些衣著華貴的罪犯與生疏的劊子手。


  瞅了眼仿佛看到希望般的犯人,修對凡人露出了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然後——。


  執劍的手落下,修的笑容轉為歉意的對無名道:“這是個誤會,我在河裏遊泳,喝了幾口味道怪異的水,以為誰……反正抱歉,我這就走。”


  說完便重新跑回了河裏,不過須臾便消失在了河裏,再沒冒頭,仿佛神話傳說中的水君。


  那可是赤水。


  發源於冀州,沿途匯聚百川之水,流淌到豫州時赤水已經不是什麽小溪流了,能夠將群山切開,甚至衝刷成平原的赤水河麵寬度普遍超過百裏。


  哪怕這幾年因為氣候變化的原因水位和寬度有所下降,那也不是溪流。


  赤水中的掠食魚鱉一點都不比雲水遜色,甚至因為豫州的氣候溫暖潮濕,豫州境內的赤水生態比雲水更豐富。


  不少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的往赤水的方向瞄。


  無名讓人往赤水裏射了兩輪箭矢,因著河麵是紅的,也沒法判斷有沒有中箭,但不管有沒有,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觀刑者們的注意力也回到了該回的地方。


  將犯人砍完後,屍體全部燒掉避免滋生疫疾。


  就著嫋嫋炊煙,無名再次頒布了防風侯的政令。


  收回貴族對封地所有的特權,官吏任免、軍隊、鑄幣這些能夠讓貴族威脅到君王的東西全部收回,但保留了稅賦。


  因為官吏任免都是國君的事,稅賦自然也不會讓貴族隨心所欲的收,而是國君任免的官吏將稅賦先給收上來,再將屬於貴族的那一份給貴族。


  一份,不是以前那種收上來多少就全是貴族的。


  封地上的每戶人家除了正常的稅賦,還要額外給貴族繳一份稅做為貴族的俸祿。


  不過介於諸君和之前的造反有點瓜葛,封地會在原來的基礎上有所削減,但那份稅賦還是會給貴族們。


  也就是說,貴族什麽都不用做,不需要像以前一樣辛辛苦苦打理封地盤剝錢財,在家等著錢自己送上門來.……才怪,這種沒有權力沒有土地的空頭爵位,上頭想擼掉,隨便找個由頭的事。


  而且新政的爵位不再祖先是大夫,子孫隻要沒有過錯,世世代代都是大夫,而是降等世襲,哪怕上麵不想找你麻煩,降著降著也降沒了。


  不過都是貴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哪怕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生在終點,但仍是贏在起跑線。在新政推行,人手短缺的前期,想在新體係裏混出頭是很容易的,而等混出了頭,控製了大部分資源,改回來還不容易?

  無名相信這些貴族們總會想到的,尤其是有了這一次自己五千人破五萬人的平亂,想來剩下的貴族很快就會靈活的改變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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