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漫天流言
傷心日暮煙霞起,無限春愁生翠眉。
西綺聖宮中,美人倚欄斜望,多情嫵媚的眸子中蕩漾著濃濃的憂愁。她手中緊緊攥著母親的家信,方才得知這個可怕的消息——顧弦星還在人世。
趙子琛踏入長廊,隻見自己的王妃態生兩靨之愁,淚光點點,不由得疑惑道,“愛妃,你怎麽了?”
顧弦陽連忙將家書藏到背後,“沒,沒什麽。”
“你手上拿著什麽?”趙子琛看對方鬼鬼祟祟的,不由得踏上前一步。
“沒,沒什麽。”顧弦陽連連倒退,呼吸都有些不暢。
趙子琛心下不悅了,最厭惡的就是別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鬼,於是大步上前,一把奪過妻子手中已經皺巴巴的薄信,極其不悅地讀了起來。
顧弦陽忽而失聲痛哭起來,完了,她這麽多年精心維護的成果,全都完了!
趙子琛站在原地僵硬著,呆滯著,隻覺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滯!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弦星妹妹,”他控製不住心中的狂喜,隻覺得自己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洶湧澎湃中,大步就往馬廄跑去。他要去找她,他要立馬就去找她!將自己這麽些年來的思念,全部告訴她!
顧弦陽見狀,一下子慌了,連忙也跟著大步跨出門去,立馬往希綺聖殿的方向奔去。
“父,父皇。”顧弦陽氣喘籲籲地衝到希綺皇帝趙崢的書房,上氣不接下氣。
見著素日大家閨秀氣派的兒媳婦今日如此有失風度,年邁的希綺皇帝趙崢微微皺了皺眉,“都快做皇後的人了,這樣成何體統!”
“父皇,太子他要去京城!”
趙崢不解,“太子就快要登基,如何突然要去京城?”
“兒臣的二妹回來了!”顧弦陽急得直跺腳,“所以殿下一知道,立馬就要衝過去了!”
“啊?”趙崢驚訝地瞪大眼,不僅為一個死人複活而驚訝,更是為素日冷靜沉著的皇兒的如此衝動行為而震驚。
“最近一直在忙著準備即位大典,殿下他卻要在現在衝去見我二妹!”
希綺皇帝臉色一沉,大步跨出書房,“傳令,不準太子出宮!”
一日後,西綺皇帝趙崢以年邁之軀,著一襲莊重森嚴的龍袍,緩緩推開了太子的書房大門。
滿地狼藉,素日裏太子所喜愛的名珍古玩,在他盛怒之下被摔得碎了一地;他置身碎玻裂瓦中,已經站了整整一夜。
見自己素來穩重的兒子如此激烈的情緒,西綺皇帝花白的眉宇,不由得透出一絲決絕,“皇兒,還沒冷靜下來?”
趙子琛沒有回答,隻是手執長劍立於原地,孤獨而深刻地凝視著牆上那巨幅的九州地圖;眼中閃爍著極寒的光芒。
天下!就是為了這地圖上的天下,他放棄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
趙崢緩步上前,將手握在自己最心愛的兒子英挺的肩頭,“可還記得,父皇去年告訴過你什麽?”
趙子琛手中的劍越握越緊,緊得仿佛就要深嵌入他的皮膚,“欲成霸業,心中必須了無牽掛!”
“記得就好!”趙崢重重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神色威儀,“在圖就霸業的路上,絕對容不得任何絆腳石!父皇不準你娶顧弦星,正是因為帝王心中不得有情愛。否則他日被人利用,你必敗無疑!”
趙子琛咬咬牙,“兒臣明白!”
——
“我聽聞,這顧二小姐流落江湖一年多,那是出落得愈發美若天仙呢。” 京城豪華的隆興酒樓裏,三個男人在討論著近來最熱門的話題。自從相府夜宴大宴賓客之後,無數王公貴族被迷得神魂顛倒,顧弦星這三個字,成為男人們最為頻繁的話題。
她的冷豔,高傲,和傳奇的經曆;皆是男人們為之興奮的談資。她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獨一無二,撲朔迷離。
“可不是麽,”另一個男人附和道,麵露向往的表情,“聽聞戶部尚書的公子,自從見過顧二小姐的傾城容色後,便一直茶飯不思,相思成疾。家中的妻妾都不願再碰。”
“哼,”第三個男人卻冷哼了起來,“縱然再美,也不過是殺人不眨眼的蛇蠍婦人。”
現場瞬間沉寂,另外兩個男人頓了頓,也無奈長歎道,“不僅如此。聽聞顧二小姐失去記憶之後,曾經墜入紅塵。可惜啊可惜,本是絕色佳人——”
“這不就是步她娘的後塵嘛,她娘當年可是金陵秦淮名噪一時的娼妓啊!女承母業嘛——”
顧弦星捏緊了拳頭,天知道她正背對著那一桌在吃飯。她起立轉過身,神色氣急敗壞地走到那一桌三個男人麵前,“你們說什麽?”
三個男人一下子嚇傻了眼,隻見眼前的女子一襲青衣,手持長劍,容貌極美;但是表情格外冷冽,娥眉透露著騰騰殺氣。這等氣質,不正是方才自己口中的顧家二小姐麽!
顧弦星嗜血,十三歲師從連城運習武後,便殺了自己父親寵妾的舊聞,在每個人心中都如雷貫耳,根深蒂固!
顧弦星一時間氣不過,抽劍就往飯桌上斬。“唰——”豪華飯桌被生生斬斷成了兩截,一桌酒席在地上摔得一片粉碎。
原來她在大家心中,竟是如此不堪的形象。
顧弦星提著寶劍,心煩意亂地回到相府。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有一個真正的身份,溫暖的家;沒想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身份竟是如此多的流言蜚語!
“二姐,聽說你今日大鬧隆興酒樓?”顧弦星剛回府,就見自己妹妹顧弦樂在侍女眾星捧月下,盛氣淩人而來。
顧弦星心情本就不好,現下更是不想理會對方,冷漠地大步向前走。
“想不到你在民間如此聲名狼藉吧?”顧弦樂邪氣一笑,和她那清甜的長相格格不入。
“別煩我。”顧弦星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對方,這個妹妹對自己總是這麽來者不善。
“誰讓你不守婦道,成天在外鬼混?妹妹不過是稍微幫你添油加醋了一下,大家就一傳十,十傳百了。”
顧弦星有點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
“看來你是真失憶了,那妹妹我來幫你把記憶補上。沒錯,讓你聲敗名裂的就是我們;那是因為堂堂相府,怎能容得下你這娼妓之女!你又如何厚得下這個臉皮回來!”
顧弦星看著自己妹妹小人得誌轉身而去的背影,胸口的怨氣一陣一陣開始勃發。
“星兒,星兒?”連城運親切的聲音叫醒了久久僵在原地的顧弦星。
顧弦星猛然回過神來,看著連城運正關切地看著自己,“師父——”鼻子一酸,眼淚嘩啦啦就滾了下來,“他們都不喜歡我,爹也不喜歡我.……”
連城運寵溺地撫撫顧弦星的頭,“老爺當然是疼你的,是星兒想太多了。”
顧弦星垂下頭擦著眼角,“爹根本就不關心我,其它的人更沒有一個對我好眼色。”
連城運笑了笑,“快別哭了,你爹不正在找你嘛。”
顧弦星擦幹眼淚,在連城運的陪伴下,來到了自己父相素日最愛呆的花園裏。顧豪天觀測了自己女兒冷豔絕倫的容顏半晌,這才伸手示意顧弦星坐下。
顧弦星感到格外別扭,但還是不發一言規規矩矩坐下了。
顧豪天將手中的茶擱下,“星兒。”
“嗯?”她禁不住地一陣犯緊張,手腳擱在那兒都不敢怎麽動,“是。”
“你都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早到嫁人的年紀了。”顧豪天聲音很平靜,卻給人以不容拒絕的壓力。
顧弦星腦袋空白了半晌,“爹——”
“爹會為你選一門好親事。知道你脾氣倔,所以先把這件事讓你知道,”顧豪天一字一句,“你當謹記為人*妻的綱常。爹會為你安排女官任教,你要認真學習。”
“爹!”顧弦星總算徹底反應了過來,神色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女兒不能——”
“父為子綱,星兒無需多言。”顧豪天絲毫不理會顧弦星明顯反感的表情,以一種絕對命令的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