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正局促不安時,隱隱傳來的打鬥聲讓我再難沉靜,緊貼於腰側的手指勉力一動,當即凝神聚靈,欲以靈力衝破冰蠶絲繭。
自繭殼裏破出的白光忽忽一閃,卻隻斷了些許蠶絲,整體上仍是完好,而我依然被困其中,心下卻不禁一讚,冰蠶絲真不愧負有“韌堪玄鐵絲”之美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此刻,扶疏那邊的狀況卻是不容樂觀。
在我喘息之時,又聽扶疏喊道:“千樰,若我還能活下來,切記先前的約定。”
我當下大駭,強撐出一點空隙,急聲問道:“扶疏,你要做什麽?千萬別做傻事。”
少焉,卻未等來扶疏的回答。
突然間,一個不妙的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連忙奮力掙紮,同時大喊:“扶疏,不要,還不到施用月華冰晶的地步,一個不當,你會死的。”
“來不及了。”扶疏這話方盡,我頓覺繭殼起了變化。
一直相繞不迭的冰蠶絲似乎刹那停下,隨後,伴著絲織品撕裂的聲音破空響開,纏繞多層的繭殼當即碎成數塊,飛向散開。
羈係一除,我立即幻出數道雪魄,直搠挽絲眉心,將之擊倒在地,當即破其本形。
青衣男子倏地一掌,拍地而起,啐了一口血,不屑地道:“雕蟲小技。”
“你們,”我伸出手指,朝他們一一劃過,“一起上。”
黃衣女子冷嗬道:“大言不慚,我們今日就送你去地府報道,看閻王爺肯不肯收你。”
我嘴角高高一揚,“我求之不得,早想知道地府裏麵究竟是個什麽光景。不過,這可得由你們去看了再來告訴我。”
豪言一放,我雪眸頓凜,四十九顆白色的尋隱珠自我瞳中疾速飛出,繞著六人連成一串,將之錮於珠串之中。
隨著我右手反轉之勢增大,尋隱珠越收越緊,而六人之間的間隙也逐漸縮小,直至被尋隱珠束成一捆像是緊緊綁住的幹柴。
尋隱珠一縛,憑幾人之力,不大費一番功夫,很難掙脫。
我先將此六人放上一放,轉身飛往已經戰疲的扶疏。
躍身同時,手裏瞬即飛出兩道雪練,將正與扶疏纏鬥的兩人雙雙捆住。
我不甚解氣,再祭出第三條雪練,將二人胡亂一匝,又蹲身抓起一把雪,猛地塞入一人嘴裏,忿忿道:“我叫你吐絲纏我。”
“千樰小心。”
扶疏話落之際,我反手朝後麵甩出數朵冰蓮,拔高調子威脅:“要是再敢亂吐絲,下一次割的就不是冰蠶絲,而是你們的臭嘴。”
未被我用雪堵口的水靈女子惡狠狠地盯著我,嘴裏嘰裏呱啦地罵個不停,我一氣之下,也照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裏胡亂塞入一團被捏得結結實實的雪球,堵上其口。
“你倒是罵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死到臨頭還不思悔改。”起身之後,發現她仍舊用欲將我千刀萬剮的眼神盯著我,我當即欽身,朝她腦門猛戳一指頭,威脅道:“你再這般瞪我,信不信我半刻都不讓你活。先戳破你眼珠子,再把你大卸八塊,最後毀你元神,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這話並非純粹隻是嚇唬,大卸八塊雖不至於,但是毀去元神,我卻絲毫不介意將此當做分內之事。
“嗚嗚嗚嗚……”女子嘴裏咕咕噥噥地冒著聲兒,雖不知她到底說的什麽,想必絕不會是什麽好話。
扶疏一壁收拾不斷湧上的挽絲,一壁喊道:“千樰。”
挽絲多如蟻群,似極當日與白蟻精一戰時的悚然光景,我一壁擊殺攻身而來的挽絲,一壁朝扶疏靠近。
近身後,我立馬詢問:“扶疏,你沒事罷?”
“我沒事,”扶疏麵色著急,“挽絲太多了,根本收拾不過來。”
我一道法擊斃扶疏腳旁一隻欲逃的挽絲,忽地想起一事,忙問道:“你瞧見杏兒沒有?”
扶疏微微偏頭,複又轉回,“杏兒是誰?”
“就是纏上清櫞的那隻挽絲娘。”
“沒有,我在清櫞身上聞到過她的氣味,上回交手也是尋著那個氣味才將找到她。可是,這裏根本就沒有她的半絲氣味。”
我心頭一震,“什麽?難道?”
一個不好的預感如冷水澆麵,我和扶疏當即停下,相視一驚,麵麵相覷。
我回首望了眼被尋隱珠和雪練困住的八人,頓足道:“遭了,現在穀裏的根本就不是全部的挽絲,說不定……”我不安地看著扶疏。
扶疏冷聲道:“還有一個王?”
我點點頭,而後又搖頭,“說不定是兩個。”
突然,肺腑之氣霍地提至喉中,我不由猜問:“杏兒此時不在沉凰穀,那麽她會在?”
扶疏驚然一呼:“清櫞。”一雙眸子霎時寫滿驚恐。
我當即否定:“不會的,憑挽絲那點道行,進不去檀光寺。除非清櫞自行出寺,否則他們絕無可能直接去寺裏抓人。”
扶疏頓時麵無顏色,單薄的身子開始發抖,“要是清櫞已經出寺了?”
聽言,我驀地旋踵,匆匆兩步飛至被縛在尋隱珠裏的青衣男子跟前,手握一把冰刃,直逼其左眼,嗬問道:“杏兒在哪裏?”
扶疏亦後我一步而來。
青衣男子忽地一笑,麵皮上毫無怯意,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及自信我不會殺他。
“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話尚未盡,我猛地將冰刃搠入他眼珠裏,那隻清亮的眼睛頓時血湧如瀑。
“啊!”一聲鬼哭狼嚎的慘叫幾乎要震落樹上的積雪,淒厲的餘音在四麵環山的沉凰穀裏久久回繞不息。
撕心裂肺的一叫後,其餘幾人皆因此麵露懼色。
收刃之時,我接連拋出幾個問題:“說,杏兒是不是去了檀光寺?你們可還有同夥在外麵?是不是有挽絲王?他們現在都在哪裏?最好別耍花招,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否則你另外那隻眼睛也別想保住。”
青衣男子脖子一挺,擺出一副慷慨就義之態,“你有本事就把我兩隻眼睛都刺瞎。”
我哈哈一笑:“好硬的骨頭。”雙目一轉,我抬腳邁至黃衣女子跟前,指著她,以命令式的口吻,道:“他不說,那你來說。”
黃衣女子麵色似冰,眸中殺意從見著我開始便一直未散,冷冷道:“你憑什麽覺得,我就會告訴你?”
我轉頭看向扶疏,笑道:“扶疏,幫我個忙。”
扶疏上前兩步,毫不遲疑地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