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經過黑霧精一連兩次的闖入來看,蒼駁無疑對妖氣有著極其敏銳的感應。


  涼月和太微屬木,二人純然是利用了香木林之香來掩蓋身上妖氣,方不至被發現。


  小夙師是靈獸,身上雖無妖氣,但涼月卻也不敢因此大意。


  在不清楚異劍的來頭之前,涼月誠然不敢讓小夙師待在莫空催,生怕一個不留神,此子便愣頭愣腦地躥到眾人跟前,後果不堪設想。


  涼月不敢冒險,遂將之安頓在距莫空催百步之遙的一株茂密的香木樹上。


  昨夜黑霧精再次闖入一事,北行和江叔、雀姑娘三人皆不知曉,而蒼駁似乎也無意提及,因而一切如昔。


  在北行燒完蒼駁今日翻看的書籍後,江叔又照舊將棋盤搬上月桌。


  涼月緊緊地盯著他,希望他在看到這盤勝負不同於往日的棋局時能有一點點的詫異,哪怕是愣一下也好。可她沒有想過,若非冬盡春來,終日埋於深雪裏的寒冰怎會輕易融化?


  蒼駁那冰冷如萬裏不解寒峰的眉眼之間未起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未多看一眼那枚獲勝的黑子,便一粒一粒地撿子回盅。


  “涼月,他似乎並不在意哪方勝出,你的心思或許要白費了。”太微適時而言。


  “無妨。”涼月並未因此感到氣餒,而是陷入更深的思索當中。


  活了一千多年,她也算看遍世間悲歡情愛。以往隻覺那些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之人可笑至極,而為愛殉情更是無理取鬧。何曾想,自己如今也會因一人而生出想要與之相守白頭的心思。觀當下,方覺自己昔年竟如此淺陋無知。


  蒼駁端坐於空空如也的棋盤前,指間一粒黑子入下,一場戰端由此而挑。


  不過,讓涼月倍感意外的是,這一粒黑子落下後,蒼駁便倏然起身,邁上鋪地白石間鑲嵌的一塊塊方方正正的青石路,朝大門走去,拉門而出。


  “他上哪兒去?”涼月頗覺意外,來此數日,戶門從不見打開,從早到晚,蒼駁所行諸事皆在此院之內,眼下卻十足反常。


  太微不以為意地道:“或許隻是出去散心。”


  “散心?”涼月更覺詫異,依蒼駁冷冰冰的性子,絕然不會有散心這般閑舒之舉。


  而對此感到疑惑不解的不僅是涼月,北行三人亦然如此。


  北行自房頂飛下,江叔和雀姑娘幾乎同時開門而出,皆怔怔地望著洞開的大門,北行率先發問:“江叔,公子這是要去哪兒?我要不要跟上?”


  江叔木然搖頭,“公子行事向來不喜人過多揣測,若他需要你去,定會告知。既然他此番沒知會,便是不需要,且看看再說。”


  雀姑娘英氣的眉宇微微擰結,神色憂悲,“這孩子,少小便不近人情。自那以後,又越發孤僻,現在更是不喜任何人親近。叫我日後下去了,如何麵對他死去的爹娘。”雀姑娘說著,不禁淚光盈盈。


  “雀姑娘。”江叔在雀姑娘背後伸了伸手,欲攬其肩,可尚未觸及,卻又握指成拳,繼而放下,“到時候,我和你一起下去,我們一起麵對將軍和夫人。”


  “江叔看來應是喜歡雀姑娘。”太微又一語點破。


  涼月腦中正反複思考雀姑娘那句“不喜任何人親近”,所以並未聽到太微說了什麽。


  太微微微偏頭,看向旁邊一聲不吭的白筍,“涼月,你在想什麽?”


  被太微一喚,涼月當即回神,脫口道:“雀姑娘方才說,他不喜任何人親近。”


  太微語氣平淡地道:“所以,你待如何?”


  “不喜人親近,那麽,”涼月想了想,“倘若不是人?”


  “什麽?”太微一時不解其話中意。


  “哈哈哈哈……”涼月忽然大笑起來。


  太微不禁往後一趔,“涼月,為何又發出如此怪異的笑聲?”


  涼月借著輕咳,驟然收起笑意,目光深深地望向洞開的戶門,胸有成竹地道:“山人自有妙計。”


  太微疑惑地看著她,“你想到招子了?”


  白筍咧嘴一笑,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忽然眯起,像是剛剛知道一個被封存千年的秘密似的,麵上不禁挑起神秘之色。


  “太微,我出去看看小夙師。”涼月匆匆忙忙丟下這句話後,一溜煙兒便跑得沒影。


  太微本想再問,不待反應過來,隻覺一道輕風拂過,白筍當即失了生氣。


  涼月一出院落便瞬間化作一隻青色蝴蝶,在狐尾林裏穿梭,很快尋到那抹尚未走遠的雪色。


  蒼駁在林間信步漫遊,依舊噙著一眼化不開的冰霜。


  涼月停在一條狐尾上,豎起翅膀,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從那方走來,又從自己身下經過,待走遠時,涼月又立即振翅而起,追著他的背影飛去。


  她在他身旁繞圈翩飛,他卻恍若未見,猶自踽踽獨行,並未因寒冬臘月裏飛來一隻蝴蝶而停下腳步。


  在蒼駁麵前,涼月就像是一個賣力唱戲的伶人,希望通過自己精心裝扮的行頭和獨特的唱腔引起他的注意,哪怕僅是一個眼神,也足以安慰其心。


  但卻由始至終,蒼駁都隻顧前行,整個人淡靜若水,波瀾不驚。


  發現無濟於事後,涼月不再跟隨,停在蒼駁身後,撲翅凝望,看著他越走越遠,不禁喃喃:“蝴蝶也不行麽?”


  看著孤寂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林間森寒裏,涼月幽幽一歎,而後調轉方向,飛往小夙師的藏身之處。


  涼月將小夙師藏在一株香木樹的梢頭,利用兩條交叉而生的狐尾將之囫圇遮去。


  夙師長的極快,僅過了一夜,待涼月再掀起狐尾葉時,小夙師明顯長大幾分,身上已有一層細細短短的絨毛,額上也冒出兩個小尖,一雙眼睜如銅鈴。


  在見到涼月時,小夙師立馬綻出一笑,嘴裏咿咿呀呀地歡叫著。


  “小家夥倒是識得我。”涼月彈指撤去圈住它的小竹籠,小心翼翼地將之捧入手中,飛下樹去。


  涼月也不急著返回莫空催,抱著安安分分的小夙師,坐在樹下,將它逗耍了一陣,而後呆呆地翹望天頂。


  小夙師雖尚幼,卻似乎能感覺出涼月當下心情不佳,隻靜靜地窩在她懷中,不吵也不鬧,十分乖巧。


  在樹下枯坐少時,涼月抱著小夙師緩緩起身,在給它喂下溫泉水後,便又將其放回樹上,而她則化為一隻蜜蜂,朝蒼駁方才行步的方向一徑飛去。


  涼月找到蒼駁時,他正臥在一根長長的樹枝上,凝睇長空。涼月特特飛到他眼前“嗡嗡”直鳴,又轉了數圈,欲擾其心神。


  良晌,蒼駁始終不受其擾,涼月再次敗下陣來。


  “蜜蜂也不行麽?”不甘心的涼月接著又化成了蚊、蠅,即便叮在他手上,他也紋絲不動,活像一尊了無生氣的雕塑。


  在這場追逐裏,涼月總是趕不上他的腳步。即使他停下,二人中間似乎也仍隔著一條難以跨過的天河。


  不過涼月卻非知難而退之人,一旦她認定此事,便會使盡渾身解數去追逐。既然長翅膀的不行,那就試試沒有翅膀的。遂而,一隻小白狐憑空出現在樹腳下。


  變身成白狐的涼月發出“呦呦”的狐狸叫,幾聲過後,見蒼駁仍是半分未動,涼月當即決定主動出擊,攀樹而上,四肢十分靈活,幾個勁子便躍上樹杈,繼而縱身一撲,竟不多不少,恰好落在蒼駁的胸膛上。


  而這一整個過程,蒼駁亦紋風不動,似已於烏飛兔走間頓化為石,未有一星半點的驚訝,也未有一絲厭煩,始終目觀長空流雲,仿佛世間所有風吹草動,均與己無關。


  涼月既覺煩悶,又頗是頹唐,一時半會兒卻再想不出更妙的法子,索性攤開四肢,趴在他胸膛上。


  蒼駁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叫涼月好生傷腦,她將自己的命捧在手心裏靠近他,他不近人情,那她便千變萬化出現在他麵前,以期吸引他的目光。可他卻至始至終都望著流雲,對她置若罔聞。


  忽然,涼月靈光一閃,她似作隨意地翻了個身,而這一翻,直接翻到邊緣上,倘若一個不慎,便將墜落下去,而涼月明顯準備來個不慎。


  涼月偷偷地瞄了蒼駁一眼,而後一個欠伸,身子方一舒展,當即往下一滑,終於,半個身子懸在空中,正合她意,遂而一鼓作氣,再一翻身,猛地往下一沉,作勢就要掉落,蒼駁突然伸手一擋,將眼見就要墜下去的小白狐瞬間擋在臂彎處。


  一道清冷的目光緩緩移到小白狐身上,小白狐亦抬眸看他,縮在他的臂彎裏渾身輕顫,倒真像受到驚嚇一般。


  隻有小白狐自己知道,渾身發顫並非是受了驚嚇,而是在憋笑,終於奸計得逞,滿心快意,直笑得發顫。也由此知道,蒼駁並非當真無心無情,如此甚好,實在甚好。


  蒼駁擋住她的那隻手緩緩上移,將其帶回安全處,冰冷的眼睛定在她眸心裏,四目相對之時,涼月心頭一縮,整個身子僵在那裏,似被他眼裏散發出的逼人冷意瞬間凍成寒冰,便連心腦都停止了跳動與思考。


  可這樣冷的一個人,怎就叫她這般喜歡呢?這費盡力氣得來的一眼,竟讓她此生甘願沉淪其間。


  冰冷如霜的目光自她身上移開,又蔓上那片可望而不可及的流雲。


  一股失落之感登時襲上小白狐心頭,她靜靜地趴在他胸膛上,耳朵附在左方,聽著他的心跳聲,竟莫名心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時,日頭已然落下,星月高高掛起,腦袋裏短暫的空白後,涼月猛一抬起頭,一張如刀刻的臉赫然落入眼中,而他的動作竟和先前一模一樣,未曾動過半分,眼睛始終凝望天上,而那片流雲早已不知所蹤。


  原來,他所看並非流雲,亦非此刻的星月,純然隻是將目光定在一處,想來這世上當是沒有東西能真正入得他那雙冰寒無雙之眼。


  蒼駁察覺到她已轉醒,散在天穹的目光慢慢移到她身上,一隻手突然將之抱住,迅速翻身飛下,而後彎腰將其放在地上,在清冷的月光下,留給她一個孤迥的背影。


  小白狐後肢坐地,目送他走遠,最終消失在濃濃夜色裏。


  眨眼間,小白狐消失不見,一名青衣女子站在樹下,懷著滿腔思緒,踏上他方才走過的路,一直走到藏小夙師的樹下。


  待掀起狐尾葉時,涼月赫然一驚,先時為防小夙師從樹上掉下而編織的小竹籠,眼下竟破出個大洞,裏麵空空如也,小夙師已不見蹤影。


  涼月第一反應是此子被黑霧精奪走,難道她竟睡得這般深,連妖氣都渾未察覺?越想越覺不妙,遂而三兩下飛出樹林,回到莫空催,幻回白筍裏,急急同太微說道:“小家夥不見了,肯定是黑霧精把它捉了去,得趕快去一趟渡冥峽,應該還來得及。”


  太微卻神色如常,不緊不慢地道:“並非黑霧精。”


  涼月詫異相詢:“你怎知?”


  太微語氣平緩地道:“因為,是它自己跑出來的。”


  “自己?那它現在在何處?”涼月的一顆心仍高懸不降。


  太微道:“蒼駁甫一回來,它便遁入地下去了。”


  涼月望了眼映在窗上的剪影,大概明白幾分,小家夥應當是怕生。


  不過,此子這麽快便能使用遁地之術,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遂又問道:“遁去哪兒了?”


  太微搖了搖頭,枝上唯一的葉片跟著搖動,“不知。”


  這“不知”二字又將涼月剛落下的心霍地提起,急急煎煎地道:“它還小,別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不會,夙師生來便有著極強的方向辨知力。”太微的冷靜和涼月的急躁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一個是溫溫淡淡,一個則是煙煙火火。


  “如此便好。”心一安下,涼月便開始煞有介事地分派任務,“太微,咱們就把小夙師當孩子養育。日後,你便負責教習它琴棋書畫,吟風弄月,讓它樣樣精通。我呢,就帶它遊山玩水,教它飛天遁地。”


  “涼月,遁地乃夙師天生的本領,不用教的。”太微一如既往的實誠。


  涼月苦笑,“那我便教它飛天,這它總該不會了罷。”


  太微頷首道:“飛天並非夙師的本領,它自然不會。”


  涼月突又想到一事,馬上迫不及待地告訴太微:“太微,他今日抱我了。”


  由於太過激動,涼月隻顧一講,言語中卻並未指明是誰,太微遂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解讀片刻,不確信地問道:“你說的他,可是指蒼駁?”


  涼月馬上作一副凶相,惡狠狠地道:“若是別人膽敢,我定剁了他。”


  不過,蒼駁在太微心目中的印象卻由此大打折扣,她略帶失望的語氣,道:“便是蒼駁,也這般輕浮。”


  涼月瞬即意識到自己方才表述有差,急忙解釋:“不不不,太微,並非是你想的那樣。”


  為了解除此誤解,涼月連忙便將林中之事纖悉無遺地相告。


  太微一言不發地聽完後,反將涼月一打量,良久,道:“如此說來,涼月,是你輕浮了。”


  涼月一時語噎,旋即辯駁:“我僅是對他這般,你幾時見過我如此對待其他人?”


  太微當真仔細回想,片刻後,讚同道:“確實未曾,看來你委實對他動了真情。”


  涼月忽地笑出聲來。


  太微問道:“此番又因何發笑?”


  涼月高聲吟道:“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間多情癡。”短短一句,卻已字字入情。


  “涼月,兩情相悅才值得高興。目前,他並不知世上有你,便更談不上喜歡。即便如此,也值得為之高興嗎?”太微慣以雙麵性來看待每一件事情,冷靜卻又無趣。


  涼月故作深沉地道:“此言差矣,世上所有深情並非都是自兩情相悅開始,大多時候會分個先後,我不過是做了點燃星火的那個人,但我相信,終有一日,這點星火會融盡冰川。”


  太微淡淡地道:“今日之法,似乎百試不靈,明日又當如何?”


  涼月認真地道:“我在回來的路上就已想好,與其變成一隻不能言語的白狐,倒不如幹脆幻作女子接近他。”


  太微擔憂地道:“可是,他不喜與人親近,此法如何能行?”


  涼月望著窗上燭影,“我不能一直以貓貓狐狐的樣子在他身邊,即便他日後接納了我,於他而言,我頂多隻能算個朋友。朋友,可因一盞茶來,也可因一杯酒走。是天高海闊,並肩一騎。也是青山流水,再會無期。哪有花前月下、耳鬢廝磨來得真實和安心。要當便當他的心上人,當他無論走到哪裏,都能牽掛在心頭的人。”


  太微又分析道:“他深居簡出,你二人該如何相遇?”


  “我已有決計。”在林子裏,涼月便已定見在胸,心中如燃熊熊之火,語氣卻十分沉靜。


  太微道:“但說。”


  涼月看向棋盤裏唯一的棋子,“我要離開幾日,至多去個五六日便回。”


  太微訝道:“去何處?”


  涼月不動聲色地:“逢鴉山。”


  “逢鴉山中有一塊青玉田,莫非你是想?”憑借對涼月以往行事手段的了解,太微約莫已猜出幾分。


  房裏的燈火熄了,窗上輪廓分明的影子也隨之消失,涼月堅定地道:“所謂無所不用其極,便是最無賴的法子,我也欣然一使。”


  太微由衷折服於涼月在此事上所爆發出的驚人機智,並且情不自禁地歎服道:“涼月,看來你已經汲取了死皮賴臉的精髓。”


  太微一語驚人,涼月“噗嗤”一笑,若這話是從別人嘴裏說出,倒也罷了,無非就是一句隨口的打趣話,可由太微說出,便非字麵上的粗鄙之意,而是發自內心的純粹誇讚,涼月不由得自我調侃起來:“汲取了精髓還不夠,還得會靈活運用。”


  太微渾不覺此中滑稽,猶然認真地問:“你打算幾時走?”


  涼月毫不猶豫地道:“馬上就走。”


  太微又是一陣訝異,“何須如此著急。”


  涼月擲地有聲:“我活了一千多年才遇上這麽一個他,實在怕有人捷足先登。我的珍寶,可容不得被人覬覦。”


  太微實言道:“荒郊野嶺,杳無人煙,也許無人覬覦也未可知。遲幾日,想也沒有妨害。”


  “那也不成。”涼月執拗起來,“晚一日我都提心吊膽。”


  太微無奈搖頭,“情之一字,當真令人傷腦傷神。”


  涼月但笑不語,彈指化身出來,行至月桌旁,拈起一粒白子入陣,滿意地點點頭,旋即轉身飛離,在夜空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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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撲街非常感謝從開文到現在給本文收藏、投雷、灌營養液、留評及默默關注的小可愛,這篇文的確是透心涼心飛揚,30萬字才開始進入前世,也就注定會撲的很慘,我已經有此心理準備。但我很開心的是,他讓我收獲了你們,謝謝你們能夠喜歡。


  本文原名是叫《東霜台》,我寫他花了三年功夫,最後的總篇長將近120萬字,也許很多小可愛看到這個字數會選擇棄文,但我還是想說出來,不騙大家。還有,今生的故事有點長,開頭有點澀,基本上沒有太多的萌點,配角的故事占的篇幅超過了男女主角等等,這些問題我都知道。不過,今生的很多事情在後麵都會有銜接,除了一些路人甲乙,幾乎每一個配角都是整個框架裏不可或缺的一環。


  能陪伴我走下去的小可愛,我很珍惜,因為各種原因而選擇放棄的小可愛,我也感謝你們曾經來過,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煽情的話不多說啦,咱們接著看文!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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