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貸款
嚴格來說他如今一無所有，一切都靠這身人模狗樣的打扮在勉強支撐，但凡一處出了問題，真實身份敗露，政府官員得知他就是個混小子，根本沒什麽來曆，等待他的就是暗無天日的下半生。
這種情況下，李開陽看上去自信滿滿，心態沉穩，實際上這卻也得托前世十多年馳騁商場的艱難曆煉所賜，他如今心理壓力實際有多麽巨大恐怕隻有他自己清楚。
“可是……李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咱們啥都沒有，他們幹嘛要借咱們錢呐？”
李開陽拉著田富貴往裏走，一邊兒小聲訓道：“廢話，不借你才要跟人家談，不然你來談個毛啊，直接拿不就完了。”
80年代的銀行不比現代，這多少還殘留著曆史痕跡的裝修讓李開陽也是有點兒感慨，幾根橫豎交叉的鐵欄杆劃分出無數個正方形，幾個人正圍在那兒。那自然就是銀行櫃台。
“一會兒別亂說話，看我眼色行事。”
“李哥我知道了。”
田富貴這還是生來頭一回到銀行來，不比淡定從容的李開陽，他緊張兮兮的縮著高大的身子，就像個小媳婦兒一樣，李開陽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生怕做錯了事情惹了麻煩。
李開陽看著他這樣子也感覺有點兒好笑，不過想想也能理解。這年代的農村人手裏能有幾分錢啊，絕大部分人家根本就沒有需要存到銀行的錢，每個月發那點兒工資，養活一家幾口人能剩下幾張毛票都算是會過日子的。
等了一會兒，終於是排到了李開陽，櫃台櫃員是個梳著中分長發的女的，一張像烙大餅一樣攤開的臉，兩個眼睛間距特別寬，但眼睛本身不小，這就讓李開陽看得津津有味了。
因為看著這個長相十分奇特的櫃台女孩兒，他忽然想到了現代一個知名足球運動員。有一種……穿越時代的親切感。
“不辦業務就讓開，別耽誤後麵人的時間。”
好半天，李開陽是在打量她“驚豔”的外貌，但女孩兒卻看都不看李開陽一眼，一直在忙著什麽，打字機敲得啪啪響。
好家夥，以前還是現在，這銀行櫃員的態度總是一個德行，就像欠了她錢似的。
“你好美女，能把你們管事的找來嗎？我要談的業務可能有點兒特別。”
李開陽臉上掛著招牌式的商業笑容，顯得既不討好又不高傲。這可是他前世試了上萬次才琢磨出來的最完美的微笑。他有自信，沒人能看透他這張笑臉下的真實想法。
女孩兒聞言耳朵輕輕動了一下，然後第一次轉過頭看向李開陽。當她看到李開陽的打扮和和煦的微笑時整個人愣了一下，眼中透過一絲訝異。而這也並沒有逃出李開陽的視線。
果然，在看到李開陽這身打扮後，女孩兒的語調甚至用詞都有些變了。
“你好先生，歡迎來到惠普人民銀行，您需要辦理什麽樣的業務？”
“你是一般櫃員吧？不好意思能幫我把信貸員找來嗎？”
聽到這兒，女孩兒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是這樣了。
但是李開陽卻沒料到，這個女孩兒居然對著自己旁邊兒的同事囑咐了兩句，讓李開陽身後兩個人到隔壁櫃台後，她自己就站了起來
李開陽吃驚的望著她從櫃台對麵走出來，走到李開陽麵前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信貸員陳麗。”
“……你好，李開陽。”
李開陽朝著已經凍在了原地的田富貴使了個眼色，然後跟著陳麗從另一個門走了進去。這是個單間，空間不大，有一張桌子和幾張木椅，從南側的窗戶可以看到櫃台內部的模樣。
“這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美女你居然就是信貸員啊……”
“噢，是這樣的，今天同事生病請假，我隻是幫她頂一天而已。還有，李先生，請不要在那麽稱呼我了。”
李開陽怔了一下，旋即就見陳麗平靜的望著自己，說：“我不是美女，我很清楚，所以您叫我小陳就好了。”
李開陽苦笑了一下，連忙道過了歉。
小陳？這女人一看就30多歲的樣子，估計比老媽還大，小陳他可叫不出來。
“陳小姐，既然你就是惠普銀行的信貸員，那我就直說了。”
見到陳麗點頭，一副靜聽的樣子，李開陽拿過倒滿的茶杯一飲而盡，深呼吸後看向陳麗問道：“不知道貴行現在是否有充盈的資金對紡織廠的建設進行資助？”
“……您是說紡織廠？”
“沒錯。”
縱然李開陽再是老練，看著陳麗平古無波的表情，他手裏也開始捏了汗。這一關要是過不去，一切就都是白扯。
“……據我所知，我們瓦坊市目前並不需要大規模的紡織廠進行加工販賣，至少，我們惠普人民銀行的分析數據是這樣的。”
陳麗走到一處書櫃前，拉起一個小櫃子從裏麵拿出來了一份文件，似乎是想要確認什麽。然而，這一看似正常的舉動在李開陽的眼中卻顯得有些怪異。
她看上去十分的敷衍，特別明顯，明顯到讓李開陽感覺她就是故意想讓自己看出她很敷衍。
這一態度轉變，很明顯就是在她聽到紡織廠三個字之後。
“我知道，這不是一筆小錢，但是這筆投資對我來說同樣重要，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試水，陳小姐，我在做出這個決定前，已經做了相當充分的調查。”
“是嗎？但您的結論卻是認為，瓦坊市還需要更多的紡織廠？還會有市場留在新的紡織廠，是嗎？”
陳麗的語氣漸漸冰冷，手中的資料也已經合上了。李開陽感覺這筆重要的貸款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暗暗攥住拳頭，李開陽認真的看向陳麗，道：“按照常規方法來做，新紡織廠肯定不會有生存空間，甚至可以說，負債倒閉關廠就是唯一的結局。”
陳麗露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道：“您清楚就好，那麽很抱歉，這次貸款您並沒有通過初步……”
“但我並不打算按照常規方法來做，因為我建立紡織廠的本意不是要賣衣服，而是做一次風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