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劍閣崢嶸(2)
七小童劍舞的時候，林一隻覺得自己的眼前仿佛出現了星空和山林，七小童的劍光斬在九幽和胤空的身上，直接就打散了兩個人的分身，但是打在林一的身上的時候，林一卻覺得身子暖洋洋得，很是舒服。
七小童和胤空、九幽等人之間從對話到最後，隻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在林一的意識裏，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等到聽到胤空和九幽淒厲的長嘯，林一閉著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不為別的，隻因為七小童的那一句：“這裏是中土。”中土之地，自有中土之人守護，哪怕你是妖皇、鬼皇，也得在我劍下魂飛魄散。
林一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就在林一意識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七小童的一聲輕“咦”，然後隻覺得脖頸被人抓了起來，緊接著就從抓著他的那隻手裏湧出了一股渾厚的氣流，銳利卻不失柔韌、囫圇卻不失霸道，猶如一杆長槍，在自己的身體裏奔走、開拓，自己的經脈在一瞬間被擴充了十倍有餘，被九幽打出的內傷在一瞬間就被體內遊走的真氣全部愈合如初，就連自然之心的跳動，都更加有力、厚重。
林一下意識地就睜開眼，然後就看到自己身前不遠處的空中站著兩撥人，一撥以李白為首，後麵站著三個白胡子老頭和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另一波是沒見過的一群人，但是從他們的重瞳上林一知道，另一波人都是妖族的人。
林一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睜眼就看到了熟人，那份心情可不是激動能夠解釋的，他也不管在場的還有妖族人，跳著衝著李白揮手道：“李白、李白。”
可是李白仿佛沒有聽到林一的叫喊，依舊斜忒著個眼和那個穿著淡黃衣袍的妖族人說著話，林一能看到李白的嘴唇在動，但是卻聽不到李白說話的內容，隻是按照林一對李白的熟悉，此時的李白一定沒說什麽好話。
“別喊了，他們是聽不見的，你現在在解劍石裏，別說靠嗓子喊，你就是在這裏狠狠地砍傷幾劍，他們也聽不到的。”林一的身邊，七小童的聲音傳來，林一這才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自己身邊。
趕忙轉頭，林一卻愣了愣。林一實在沒想到救下自己的居然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郎。
七小童看到林一吃驚的表情就知道林一在想些什麽，衝著林一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滿臉歡快的樣子背著手裝作老成的樣子笑道：“怎麽，是不是覺得我很年輕？”
林一聞言使勁點了點頭，撓頭道：“我以為你是一個……”
“是一個白胡子老頭？”七小童笑著指了指李白身後的那三個白胡子老頭，笑道：“和他們一樣？”林一順著七小童手指的方向看一眼，笑了。
七小童背著手，搖頭晃腦道：“雖然我長得沒他們老，但是論年紀……我當他們祖宗都吃虧。”林一張了張嘴，目瞪口呆地：“啊？”了一聲。
見林一呆頭呆腦的樣子，七小童呲著嘴，揮手道：“啊什麽啊，我隻是一縷殘魂而已，要是我還活著，到如今沒有五千歲也有四千多歲了，當那幾個老小子的祖宗，難道不吃虧？”
林一聞言嚇得退後了一步，結巴道：“五……五……五千歲？”
七小童見到林一吃驚的模樣輕輕“咦”了一聲，問林一：“你可知道劍閣？”林一聞言心裏打了個突，本來想搖頭否認，但是想到七小童救過自己的性命，咬了咬牙，點了點頭。
七小童又指了指自己，說：“你可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林一聞言有點了點頭，奇怪道：“你不是叫七小童麽？”
“中啊。”七小童拍了拍手掌，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七小童還那麽驚訝做什麽？難道我當那幾個老小子的祖宗不吃虧？”
林一表情有些古怪地盯著七小童，心裏琢磨著你叫什麽名字和當人家祖宗吃不吃虧有什麽關係？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和李白不著調的時候有一拚。
七小童是何等人物？當年劍閣耀世之時的劍閣七子之一，見到林一的表情哪裏還看不出來林一心裏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有出入，七小童第一次皺了皺眉，疑問道：“你聽說過劍閣，但是之前沒聽說過我的名字？”林一表情這才釋然，點了點頭。
七小童見狀眉頭皺得更深了，然後對林一說：“你把現在修仙界的事情和我說說。”林一望著轉身飛走的李白等人有些著急，想張嘴喊幾嗓子，但是一轉頭又看到七小童皺著眉頭，略帶疑惑的眼神，又想起七小童剛才還救過自己，不由得心下一軟，暫且不理李白，和七小童說了起來。
“其實對於修真界我也了解的不多。”林一有些臉紅地撓了撓頭，說：“我也是剛出山不久，但是有些事情我還是知道的。”七小童聞言先止住了林一的話，拉著林一走了幾步，然後一揮手，地上多出了兩個石墩子，七小童示意林一坐下，然後開口道：“說吧。”
於是林一就把自己見過的、聽過的、經曆過的，手舞足蹈地和七小童說了個遍，這下子可過足了吊書袋子的癮，對於林一不倫不類的旁征博引和引經據典，七小童都是有些納悶地斜忒著看著林一，但是看到林一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知道林一的性格怕是如此，當下一曬，笑了笑繼續別扭地聽了下去。
等聽到“烏衣神府，劍閣崢嶸”的時候，七小童眉毛輕揚，說不盡的自豪；等聽到“怎堪造化一念間”的時候，七小童的表情複雜而感慨；待聽到歐陽平居然因為“某件事”落到客死他鄉的境地的時候，七小童的表情冷清，但是說不出的憤怒；待聽到櫻凝是妖皇和人類女子生下孩子的時候，七小童的表情有些緬懷，最終卻歎息了一聲。
直到最後，林一猶豫再三，說出自己是烏衣神府林族傳人的時候，七小童的表情第一次動容，隻是伸手招了招，掛在林一胸前十三年的吊墜就自己出現在了七小童的手上，林一被七小童突然露出的這一手驚得倒吸一口冷氣，七小童也被林一的這枚掛墜擾亂了心神長出了一口氣。
把玩良久，七小童才把掛墜扔還給林一，嘖道：“果然是那物件，沒想到烏衣神府幾千年的傳承到現在仍然還在，隻是我劍閣……”七小童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過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七小童就恢複了笑嗬嗬的表情，轉頭和林一說：“一開始還以為你是我劍閣的傳人呢。”林一納悶地挑了挑眉毛。七小童嘿嘿一笑，又是一招手，被林一揣在懷裏，一直帶在身邊的黑色無名石就出現在了七小童的手裏，七小童盯著手裏的石頭，嘴裏嘖嘖有聲地感歎道：“磨劍石在你的身上，一開始我還誤以為你是劍閣的傳人呢。”
林一盯著七小童手裏這枚自己很是熟悉的黑色石頭，驚訝道：“磨劍石？”
“嗯。”七小童笑著點了點頭，把玩著手裏的石頭對林一說：“昔年我劍閣名滿天下的時候，整個宗門也隻有這一塊磨劍石，可以說劍閣三萬七千把藏劍都曾在這塊石頭上打磨過。這塊石頭是從劍閣的洗劍池裏發現的，但是究竟怎麽會出這麽一塊妖孽的石頭就連我師父都說不明白，但是被劍閣這麽多藏劍磨過，石頭本身就帶著無法磨滅的劍意，有沉浸心神、驅邪避惡的功效。”說著七小童又把石頭拋還給林一，笑道：“這石頭邪門得很，不管是什麽劍用它磨上幾磨，劍域都會凝練上幾分。”
說著，七小童站起了身子，背著林一，看著解劍石外的天空，語氣郎朗道：“劍閣崢嶸，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