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年（二）(2)
帶著一身的酒氣來到了六樓，林一又看到了那片海，此時正巧是海水襲來的光景，雖然已經看過一次了，但是那種驚天動地的聲勢還是讓林一咂了咂嘴有些驚歎。漫步走到了寅涯的身邊，林一和寅涯並肩，望著海水長滿，又望著海水枯竭，天上的日月交替，林一這一站就是五天……到了最後，寅涯輕輕揮了揮手，從遠處奔襲而來的海水突兀地消失，化成一把長劍落於寅涯的手中，寅涯也不多話，隻是揮起長劍當著林一的麵輕輕揮了一下，然後長劍消失，遠處的海水又重現、奔襲……林一呆立了良久，這才歎了口氣，躬身謝過了寅涯，轉身往七樓走去。
到了七樓，林一下意識地往樓梯拐角處忘了一眼，不出所料地，還是被一堆山石堵住了路口，不過這大半個月走來，林一早就沉下了性子，見狀也隻是笑了笑，信步走到厭清的身邊，望著一望無際地向天邊蜿蜒的血河，靜靜地看著厭清垂釣……林一不問，厭清自然不會回答，就算林一問了，厭清都夠嗆能回話……
林一這一呆又是幾天，期間厭清無數次收竿、甩鉤，自然是一條魚都沒有，林一現在壓根都懶得想這血河裏到底能不能有魚，隻是在第五天的時候，林一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搶在厭清前一瞬探手抓住了魚竿，用力一甩，林一隻覺得手中吃勁，然後真就釣上了一條魚……
兩個巴掌長短的青魚，在林一麵前的地上奮力地蹦躂著，林一的臉上既不感到奇怪也不感到驚訝，隻是蹲在地上，靜靜地看著這條垂死掙紮的青魚。
厭清的眼中倒是劃過了一道驚訝，垂著眼皮想了想，然後沒說話，把魚竿又甩到了河裏……林一繼續看著魚，直到這條魚慢慢地在林一的眼前變淡，最後又消失，林一這才長出一口氣，笑著抬頭道：“謝謝六師兄。”然後林一轉頭，山石間突兀地塌陷進去了一大塊，一段樓梯露在外麵，向上延伸，林一淡淡地笑了。
到了八樓，林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向遠處眺望的七小童，林一走到七小童身邊，深吸了一口氣，也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七小童仿佛是笑了笑，也不轉頭，問道：“和各位師兄請完安了？”
林一點了點頭，雙手撐著窗沿，鬱悶道：“請完了，就是請的時間有點長……多久了？”林一又是發呆又是耍酒瘋的，確實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久的樓梯。
“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月。”七小童轉過頭，望著林一的側臉，笑道：“還不錯。”
聞言同樣轉過頭的林一，撇著嘴道：“一個月才爬了八層樓梯，還不錯？我雖然不精明，但是也不傻，好話壞話還是能聽出來的。”
七小童聞言哈哈大笑，搖頭道：“我說還不錯就是不錯，我誇人不用拐彎抹角，罵人同樣不用。”
林一聞言舒坦了。
過了少許，林一有些期待地轉頭道：“真的還不錯？”
七小童失笑道：“聒噪。”頓了頓，七小童稍微收斂了點笑容道：“可曾明白了什麽？”
林一聞言正容，望著窗外仔細地想了想，這才緩緩開口道：“從大師兄的劍裏我好像聽到了生死的聲音，花開花謝，一場輪回，生未必是生，死也未必是死。”七小童目光湛然，盯著林一。
“從二師兄的劍裏我聽到了銳氣，並非殺戮之銳，而是兵器本身之銳，那種隻印本心的銳氣，是兵器的魂。”林一臉上有了佩服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
“從三師兄的劍裏我明白了回憶，有的時候回憶或許很可怕，但是無論如何，那是你的記憶、你的經曆，你存在過，就要去麵對。”七小童沉默不語，林一說的從容。
“從四師兄的劍裏我聽到了灑脫，人活一世，或許喜怒不盡人意，但是何妨，大醉一場便好，待到醒來，何事還能擾我？”林一說的眉飛色舞，七小童失笑輕聲道：“有當醉鬼的潛質啊。”
林一沒理七小童，繼續道：“從五師兄的劍裏我聽到了滄海……”林一頓了頓，解釋道：“我說的不是五師兄的佩劍，滄海也並非一片海，而是一種……一種感覺，有的時候，一念之間，或許就是千年吧。”林一笑了笑，嘴角似乎有一點深意。
說道最後，林一笑道：“七師兄的劍就比較有意思了，我在七師兄的劍裏聽到了本意，隻要覺得自己做的對就去做，哪怕血流成河，也自有自己的快活。七師兄在血河裏釣魚，開始我還不明白，最後我才懂，七師兄釣的是自己的快活，至於別人怎麽想，和自己何幹？快活，逍遙……七師兄的性子和你有些像。”說著林一望著七小童，笑道。
七小童也看著林一笑，然後笑聲由小到大，由緩到狂，再到最後的揚天長笑，捂著肚子滿地打滾地笑，林一看得眼都直了，到處尋找有沒有趁手的東西，捉摸著七小童是不是魔怔了，給他來一下讓他回回神。
七小童笑了能有小一刻鍾的時間，這才緩緩平息了下來，忘著林一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和師兄們打賭輸了幾百次，在幾千年後，我終於贏了兩次。”林一不懂七小童的意思，納悶地看著他。
七小童開口道：“你能從洗劍池中活下來，我本身就贏了一次。”想起一個月前的遭遇，林一臉都黑了。
“你能和六位師兄都請安，我又贏了一次。”林一不解，皺著眉頭等七小童給他答案。
七小童淡淡道：“其實這六位師兄你能讀懂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劍意我都會讓你上來的，當初如果你讀懂了大師兄的劍意以後直接去找六師兄，你會發現堵著樓梯的石頭已經被我挪開了，你自然能夠上來，但是你卻又去聽二師兄的劍了。”七小童一臉驚奇地望著林一道：“起初我覺得你不可能成功，因為一個人怎麽能夠領悟兩段劍意？但是你給了我一個十足的驚喜……你不但領悟了二師兄的劍意，你就連……你他娘的居然領悟了六位師兄的劍意……”七小童有些激動地爆粗口道：“你覺得一個月爬八層樓梯慢？我告訴你，劍閣幾千年以來，別說沒出過一個人能領悟六個人劍意的怪胎，就是領悟任何一位師兄的劍意，最快的也是十三天！你用了一個月，領悟了六位師兄的劍意……他娘的，誰在說我的淬煉方法不好用，我肯定和他紅眼！”本來還聽得心曠神怡的林一聽到最後一句話直接打了個寒顫，十不存一的淬煉方法……本來林一的虛榮心充滿了無限的滿足，覺得自己還是很聰明伶俐的，但是最後歸根結底，都是自己命硬啊，要不是就連大師兄都見不到……
七小童深吸了一口氣道：“大師兄的生死道，二師兄的兵魂道，三師兄的夢魘道，四師兄的醉世道，五師兄的滄海道，六師兄的獨我道，你領悟的分毫不差。”七小童的語氣裏帶著讚歎，看著林一的眼神仿佛看著一件自己製作的、精妙絕倫的物品，笑道：“接下來就是我教你了，我會傳你劍閣的嫡傳心法，至於我劍中的道你能不能悟到，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能悟到，我倒是真想看看，被萬劍淬體後還領悟了七道劍意的你能成長到什麽地步。”
林一聽得心潮澎湃，覺得自己馬上天下無敵了，有些著急地喘著粗氣道：“七師兄，你快教我心法吧。”七小童聞言失笑道：“猴急個什麽勁？你以為六道劍意單單領悟就完了？沉下心，先聽我傳靜心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