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冤家情郎
蕭工口裏的小韓,就是韓啟波。
那男人,她還記得他上次抓住她手臂的力道,以及他眼裏真實的殺氣。
——經過曹師傅衛皮遊事件,這韓啟波想怎樣弄死她都不會教她意外了。
而且,憑他的手段,肯定會比衛皮遊高明。
能在盛怒的瞬間平靜了下來,退開——這自製力和決策能力,作為對手,實在讓人警戒。
而且,他的氣質和言辭,透露著他過度的自戀——而且他說女人的態度,有對女人濃烈的厭惡,讓她更加懷疑,他對那劉孝遠的感情……
自戀是種病——不管他喜歡的是女人還是男人。
未知路數,未知全部實力,她選擇跟在他屁股後麵,不言不語地一站就是小半天。
那韓啟波也不言不語,隻專心照著圖紙接線。
不說別的,他剝開電纜,整理線路,接好接頭,手法利落漂亮。
她瞄了一眼他帖在櫃子後麵的圖紙,上麵有三處改動,那是根據實物,他作出的線路修改。
就這兩樣,她便沒有可挑剔的地方。
——若他像劉孝遠一樣喜歡她,多好啊!
——她的人生到了此刻,才發現被別人喜歡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或者,她今後應該多對這些男人微笑?
就算他們做再多違章或惡心的事,她也隻需要溫柔地提醒?
她因為實在無聊開始YY起來。
但這快二十四年的過去的歲月裏,莫名其妙喜歡她的男人隻有一個而已。
“嗨!”劉孝遠端著自己軸承的資料走過來,看著在屏櫃後麵安靜的兩人說道:“你們餓不餓?我口袋裏裝著十包牛肉幹,屁股口袋裏還裝著兩瓶啤酒,兩樣混一起,非常過癮……”
“在接線勒,喝什麽啤酒。”韓啟波接話道。
“悠悠,你剛好沒事做,你喝吧!若是喝不慣啤酒,我去給你拿果汁。”劉孝遠湊近一點,對著白悠悠說道:“我看你中午都沒怎麽吃飯……
也是,咱們這裏的飯菜實在太差了,大多數時候都是白菜,洋蔥,你肯定吃不慣……
但是沒辦法,這裏太偏僻了,買菜不方便,洋蔥白菜能放得比較久。
雖然牛肉幹能放更久,但是又太貴……
你要不要吃一些?
”
“不要。”白悠悠回答道。
“為……”劉孝遠隻冒出一個字,白悠悠已經接著說道:“那是春藥。”
韓啟波手裏的剝線鉗差點剪到自己的食指尖,他聽到劉孝遠身子緊繃,立刻像竇娥一樣迅速辯解道:“什麽?我幹嘛放春藥?
我不是那種人,放春藥是犯法的,我……”
“連續吃白菜洋蔥的人,看見了牛肉幹,就是看見了春藥。
我拒絕吃春藥,謝謝。”
白悠悠打斷劉孝遠的辯解,那冷漠的利落,利落的歪曲,讓韓啟波本來決定隱匿的情緒立刻爆發,扭頭看著那個女人說:“他隻是擔心你餓著。”
“我說過謝謝了。”白悠悠回看著韓啟波的眼睛,眼睛依舊無神。
她這種反應,更令韓啟波憤怒,仿佛自己再次被侮辱了:“他沒有惡意,你大可不必踐踏他的尊嚴,來顯得自己尊貴。
我知道,你因為自己這副長相,備受旁人的踐踏,所以也隻會用這種方式跟別人相處,但是……
他從頭到尾並沒有那樣對待你!
所以你大可收起你那欠揍的表情……”
“她沒有…”劉孝遠忙開口:“悠悠不是這樣的人,波波,你誤會了。
那個皮師兄,你也知道是什麽人,都做過什麽事,對吧?
悠悠身手不錯,但是能傷他成那樣嗎?
而且正因為悠悠身手不錯,他才沒有私下動手,對吧?對吧?
我看過他的傷口,確實是在普通的抓傷上用別的利器再劃傷,多半是我跟曹師傅維修的時候才會用的刮瓦刀。
那刀子能讓皮肉翻得很難看。
用這種爛招,逼她這個實習生離開,真是太下作了。
悠悠啊,我猜你在高壓室監工的這兩周,妨礙到了他們各種手腳,讓他們損失很大。若是你通過實習,那麽你很可能長期成為我們的甲方,那麽他們的損失就更大了,所以……
你看,迫於各方壓力,蕭工不就讓她來你這裏了嗎?
哦,波波,我不好在大家麵前說,昨天,她還踢飛了差點咬傷我的竹葉青,哎喲,你知道,她反應好快……
”
“你要不要先回去看著你的軸承?”韓啟波深吸一口氣,語氣十分隱忍地說道:“他們幾個已經開始瞎搞了。”
“啊?”劉孝遠扭頭一看,果然他的三個徒弟已經開始轉動行車,準備起吊水輪機身,轉動他校了好久的軸承,他抬腿就往那邊走過去,卻瞬間停頓,扭頭,看著韓啟波,眼睛裏滿滿的請求。
“我知道,我不會罵她,不會欺負她,我用我們多年的情義發誓。”韓啟波麵無表情地說著自己的保證,然後揮揮手,趕這個戀愛腦走人。
劉孝遠聞言,臉上露出微笑,並伸手將屁股口袋裏裝的兩瓶啤酒和前麵口袋裏的牛肉幹全部掏了出來,全部放在白悠悠腳邊的紙盒上,然後抬頭再看著韓啟波,眼神像小狗一樣。
“還有什麽事?”韓啟波不不耐煩地問道。
“悠悠是美女,你不要跟別人一樣審美那麽狹隘又偏執。”劉孝遠說完,咧嘴一笑,迅速回到軸承麵前,教訓那個三個不懂事的徒弟。
“這精度我調整了多久才到,你們是想氣死我嗎?”
韓啟波有些淩亂地站在原地,同時也感受到他身旁的女人劇烈的困惑。
她是美女?
別人的審美狹隘偏執?
哇~韓啟波感受到了劇烈的蒼涼,而此刻唯一能陪伴他的人,竟然是白悠悠。
這女人臉上的表情比他還反對“她是美女”這句話。
韓啟波低頭看著那即便是手忙腳亂也放得很整齊的十小包牛肉幹,以及為了防止牛肉幹掉地上而擺放在牛肉幹兩邊擋住的啤酒,心裏為白悠悠這個女人準備的無數髒話竟真的忍了回去。
髒話,隻是為了泄憤,對目前的狀況沒有任何幫助。
男人會用認真的態度覺得一個長成這樣的女人美麗,除了情人眼裏出西施,也沒別的解釋了——而這也完美打臉了他之前跟這女人叫囂的“他隻是玩玩”之類的說辭。
劉孝遠不是玩玩,而是癡迷。
而他們三個人都知道。
“他真的喜歡你,送喜歡的女人一些東西,基於關心,有什麽問題嗎?”韓啟波繼續接線,語氣已經比方才平靜不少。
不過他還發現了一件事:這個女人,不是欲拒還迎,是真的不喜歡劉孝遠——她對他接線的手法,他麵前的圖紙的興趣濃烈程度,甚至他腰間的工具都比劉孝遠高很多。
她不是迷戀男色的女人。
從頭到尾,都隻是劉孝遠一個人在發春。
很好,他找她的麻煩,確實從頭到尾,相當無禮。
“沒有問題。”白悠悠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韓啟波聽出區別了,隻有他們兩個的時候,她說話格外冰冷。
看來,經過上次的交手,她隻對他產生了特殊的敵意。
“你是成人,你有權力拒絕,我也見識過你的本身,且他見過你對付衛皮遊,也見過你能將一條竹葉青踢飛,且這裏你是所有人的甲方,你是安全的,他正常表達他的心意,有什麽問題嗎?”
“請說重點。”白悠悠語速慢了一些,音量大了一些。
這不耐煩的態度又迅速喚醒他的憤怒,他忍不住轉身,看著那個黑黢黢,眼睛無神的女人:
“既然不喜歡他,也並不迷戀他的皮相,也不貪慕他可能擁有的財富,就拒絕他,讓他對你死心。”
“哇~謝謝你放棄了千分之一的偏見!”白悠悠嘲諷地說道:“偏不。”
“那就別怪我。”韓啟波眼睛裏冒出激烈的火花:“你的軟肋很清楚, 你如此賣力,得罪各方,甘願做蕭工的爪牙,隻是因為你並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所以盡全力表現得專業。
但我能很輕易讓你失去這份工作。”
“呀,我還真是受寵若驚。”白悠悠直視著他眼睛裏的戰火,依舊雙眼無神——應付過他張牙舞爪的模樣,驚悚程度遠低於初次動手:“說這種空洞的口號,是因為沒招了?
也對,看那家夥對我無可救藥的迷戀模樣,從他那裏下手絕對不行,隻好找上我,是吧?”
韓啟波聞言,眼角抽動,他努力讓自己跳出這種失控狀態,盡量往腦子裏塞進一些柔美輕快的事務。
比如自己的美麗的女朋友什麽的。
否則,他很難不動手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