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覽縱山
“雖然原話也多是以訛傳訛，不過你這個也太瞎了……”他說：“要是被那些專業的人聽見了，該多痛心疾首地批判你這種調戲並篡改大師言論的敗類啊……”
白悠悠挑了挑眉毛，流裏流氣地說道：“大師們怎麽想，規範怎麽定，我是不知道。
但是聽《命運交響曲》，我覺得很容易生出‘命運掐住了我的咽喉’這樣的窒息感吧？
會批判我這種論調的人，大概也是覺得，聽經典音樂就該用某種範式，且某種階層的人才可以去聽。
又有些培訓機構，總會說，啊，多聽經典音樂，孩子會更聰明，不啦不啦……
真的有這種事嗎？”
母先明看著她說話的表情，明顯是不信那套理論，但是卻詢問他的意見，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惹得公車上的人都紛紛看過來，然後竊竊私語，定論為這是一對正熱戀的情侶。
“交響樂，或者正經的名稱，經典音樂，要欣賞，甚至不需要太專業，你有經曆，有審美，認真，就足夠了。”母先明很開心地說道：“所謂聽音樂，讓你更聰明，不如說，你有自己喜歡的藝術，會讓自己更平靜欣喜，更平靜欣喜的自己，會更正麵地去生活。
而所謂的智慧，所謂的更聰明，不就是這種狀態的人嗎？
即便不聽音樂，畫畫，寫字，看書，看偉大的戲劇，比如你，認真地工作，都是很智慧的狀態，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
“哇，真是謝謝佛主的肯定。”白悠悠翻著大白眼說道。
“是真的哦！”母先明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跟你本人相處，也能讓人獲得平靜的力量哦！初見你，我就是這樣的感覺。”
“哇，真的嗎？”白悠悠用一種驚訝的眼神回看著佛主滿是笑意的眼睛：“可我第一次看見你，我心裏就覺得，啊，青山碧水，多美麗的地方啊！
咿，怎麽還有一個妖怪？”
“什麽啊！”母先明笑得更開心：“是因為我給你花露水嗎？”
“對啊！長相跟行動，還給花露水，我就怕自己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所以趕緊給錢啊！”白悠悠回答道，扭頭看了一眼窗外：“不過，謝謝你的花露水，實在太好用了，不然那夜，我可能會很慘……”
“其實，我更應該謝謝你……”母先明聲音突然溫柔，看著前麵，眼睛裏的情緒，十分濃烈。
“呀，到站了嗎？”白悠悠不想接他那個話題，看著外麵。
“走吧！”母先明站了起來，公車停下，兩人走了出去。
司機扭頭，旁邊的乘客立刻說道：“呀，你認識嗎？這不就是那個診所的醫生嗎？醫術特別高，還這麽年輕。
從裏沒見他跟女生走一塊兒，方才身旁這個……
頭發這麽短，身材這麽瘦，是個女孩子吧？”
“是，肯定是。”乘客附和道：“現在的女孩子，頭發剪那麽短，有什麽稀奇的？而且人家那身材，隻是瘦了些，分明就是個女孩子嘛！”
“那母家會有喜事了！”
大家聊得很起勁，看著站台上的兩人，往山上走去。
兩人一路說話，上了山，然後站在山頂，看著這個不大不小的城市，一陣沉默。
“站在這裏，再回想媽媽說的話，突然覺得自己好瑣碎啊！”母先明感歎道：“若是登上珠穆朗瑪峰，是不是就能微笑著被媽媽教訓，然後順從媽媽所有的安排啊？”
白悠悠用衣袖擦了擦汗水，笑得像個彌勒。
“幹嘛啊？覺得我很幼稚嗎？”母先明無所謂地問道，眼睛看著前方，眼尾看著她。
“不是，親愛的佛主啊，因為您母親大人不在這裏，所以這裏才是山頂，所以你才能看見下麵的城市。”白悠悠說道：“若是媽媽在這裏，你的反應，跟方才，不會有大的差別。
不過，你喜歡爬山，大概是因為你的媽媽，不喜歡爬山，所以爬山就一定可以避開她，所以心情就會變好，對吧？”
母先明扭頭，看著她，聲音很溫柔地說道：“是，但後來就不是了。”
“啊，後來爬上能遇到你的爸爸，這也是我喜歡爬山的理由之一，來了這裏之後。”白悠悠接話道：“你的爸爸，大概是我見過，心胸最開闊的人了。
所以你是佛主，倒也算不得怪異。”
“謝謝，大概我跟爸爸，都覺得山上沒有媽媽，所以才願意呆在山上，然後不得不擁有了開闊的心境吧！”
白悠悠鼓掌，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哇哦，不過，親愛的佛主，我們要下去了嗎？”
“你冷嗎？”母先明問道。
“不是。”白悠悠搖頭，然後率先下山。
下了山，兩人再上了公車，然後到了白悠悠宿舍外麵的站下車，她對他揮手，然後轉身。大約走了十步的距離，她頓了頓，但是立刻接著往前走。
母先明看著她走到轉角處，然後往前走，到了轉角處，看到她走進宿舍大門，看見她上了樓梯，然後出現在宿舍門口，然後開了門，關了門。
他想再走近一些，但是他停住，往回走去。
果然，大概是她也發現了，他是擔憂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麽，即便爬上了山頂，看見了這整個城市，他甚至差點要跟她聊這個 城市的曆史，但是他發現自己在焦慮。
他走到自己的院子，看見自己房子大門被打開了，鎖匠正在門口換鎖。
然後他走進去，看見自己的母親大人正在白悠悠睡過的房間整理東西，那雙花青色的拖鞋，那本她看過的書，都被扔了出來，散落在門口，大概是要被當做垃圾處理掉。
他撿起那雙拖鞋書，小心地拍了拍上麵的灰塵，走進自己的房間，從櫃子裏拿了帶子，放好。
書放回書櫃，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母親大人將被褥枕套都一並換了下來，直接扔到門口的地上，看見母先明坐在那裏，也完全不打招呼，直接轉身到房間，再各種翻找。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件事。
母先明突然想笑，那白悠悠發現了他的擔憂，但是她大概以為，他在擔心自己的媽媽會因為跟孩子當街吵架後難過吧……
母先明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
“母醫生，鎖換好了，你要付錢嗎？”鎖匠很客氣地推開門，低聲問道。
母先明扭頭，看著鎖匠臉上為難的表情，走過去，接過鑰匙，並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