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妍媸成雙
“所以，你不必用大人的要求來要求自己，你需要我幫忙，就找我吧！”他說道。
“這是……準備慣壞巨嬰嗎？”她心裏泛起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好像從身體冒出去，帶來皮膚溫暖的感覺。
“人都有低幼的一麵，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很低幼，隻是模仿成人，做了成人的事，過完了一生，如此而已。”他解釋道：“所謂人格完成度比較高，大約是對內能善待自己，對外能善待他們吧！
無論是你現在，還是過去，跟這個世界相處，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作為我，提供合理的幫助，大概就夠了。”
她睡著了。
他心裏十分慶幸。
本來，若她再不肯睡，他就會想別的方法，比如泡澡什麽的——或者去醫院讓醫生拿些藥。
她從隧洞救出他爸爸之後，她夜裏常常睡不著，白天卻睡很沉。
但是，他並不是每個白天都能讓她靠著睡覺。
至少，最近還不能。
他就靠著她床頭的牆睡著了。
白悠悠醒來的時候，母先明在廚房做飯。
她起身，自己換好了衣服，走到廚房，他已經將東西全部做好，隻剩她端到桌子上。
兩人吃飯，然後洗漱完畢。
“我今天自己在家裏。”白悠悠開口說道。
母先明很詫異，心裏不放心，但是嘴巴上卻說道：“好啊。這是鑰匙，這是電卡，氣卡，水卡，這是房產證。這是你的身份證，那箱子裏是你的書。”
然後他扯下偏離貼，寫上門牌號：“這是我們的門牌號。”
“放心吧，我就在家裏看書，你路上注意安全。”白悠悠看著他，並不想出門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他覺得她是七八歲的孩子，看來是真的。
他嘴上應著好，但是換鞋子的速度十分緩慢，她心念轉動，走到門邊，也開始換鞋：“算了，一起去診所吧！”
他聞言，沒說什麽，隻是瞬間就換好了鞋子，還背好包包，站在門外等她了。
兩人到了診所，李青海依舊站在門口，看著兩人，眉眼展開，聲音很輕，但是節奏很快地打招呼：“哇，才一天不見你們，怎麽會覺得，這麽想你們勒？”
“你回家睡覺吧！”母先明開始換上自己的白大褂。
“是，佛主。”李青海說完人已經躥了出去，直奔被自己冷落多日的車子。
白悠悠看著李青海一溜煙跑走的背影，再看看平靜地在桌子前坐定的母先明，想起他說的，他沒有真正的朋友這件事，確定這個李青海，應該是個例外。
她依舊在他背後坐下，開始看書，偶爾寫寫字。
她對自己的狀態也大概有所了解，畢竟在漫長的時間裏，她自己這種狀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跟這個世界陌生，跟上個時間出現的自己，也很陌生。
話說，她跟她們，究竟是怎麽連接的勒？母先明說，應該有個解釋者，可是，她從未見過這個解釋者。
她翻開書，看著那些文字跳動，很多字句，她看不懂，但是卻覺得很有趣，所以時間在她這裏，過得很快。
不覺到了中午，他已經回頭，對她說道：“我們去外麵吃飯吧！”
診所中午放飯的時間很短，一般都是由護士出去買了帶回來，大家分著吃。但是她一上午都乖乖坐在這裏，不曾動過，所以想帶她出去走走。
他帶著她，到了附近的炒菜店，本想自己點菜，但見她一雙眼睛盯著那一大鍋熱騰騰的東西看，便開口問道：“這是豆花，想吃嗎？”
她看著他，點頭。
兩人便吃了一頓豆花飯。
她吃得很香，那嬌憨的神態，讓他不禁失笑。
大概，她小時候，便是這幅模樣。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讓這個樣子的她，停留在原地，時而沉睡，時而醒來勒？
她出來，因為那次爆炸？因為他的父親？還是因為她身上的傷痛？
對他而言，身體雖然是她的身體，可是靈魂已然不同。
若他懷著治愈的心態麵對她，就像他說的，無論她是誰，都是一樣的。
可是懷著私心，他還是很想見，他從前認識的那個白悠悠。
“豆花真好吃啊！”她憨笑著吃完最後的豆花和米飯，蘸料也吃得幹幹淨淨。
“嗯，那明天再來吧！”他起身，買單。
“好！”她歡快地跟著他，回到了診所。
這回，她並不是坐在他背後，而是去外麵，看護士做事。
然後，等他再抬頭，她已經在幫護士包中藥了，負責中藥的安護士，十分開心，連脊背都比平日挺拔。
她的動作很流暢，用紙包好，用麻繩綁好，然後三副藥串好，貼上安護士寫的注意事項，然後遞給患者，還跟人家鞠躬。
她在笑，臉上的神態，跟吃豆花一樣，十分嬌憨，而且興奮專注。
無論是以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有一個共同點：認真。
他經過工地，多次看見過她工作的樣子，十分認真。
隻是以前的她，有自己獨立的世界，相對封閉，帶著獨特的權威感，專業感。
而出現在山上，用他的父親的話說，她有很重的俠氣——每天到山上，查看山體，詢問雷管質量，勘察空氣濕度。
這些，都是沒有人付費的工作，但是她做得持久而認真。
仿佛帶著某種特殊的使命。
而現在，是開放的狀態，還不時跟旁邊的人溝通。
“母醫生，可以叫下一個了嗎？”他身旁的護士溫柔地提醒他。
“可以。”他忙回答道——尋思她的問題，他倒是忘了自己該幹嘛了。
天黑了，治療流程比往日進行得更順利，所以提前了半小時結束了。
“悠悠，後天再來幫忙吧，我實在太需要你了！母醫生，你會給她薪水吧？起碼給一個學徒的薪水。”安護士對母先明說道，她每天下班，都是哭喪著臉，因為這裏的病患，相對更信任中藥，而中藥每副都是很多種藥組成的，她抓藥看稱，眼花手又麻。
而今天，起碼省了四分之一隻眼睛，半隻手，她覺得自己都有時間認真地呼吸了。
“第一天，就這麽靈巧，若是多學些時日，我就能正常休假了。”安護士開心得不得了。
“你願意嗎？”母先明問白悠悠。
白悠悠立刻點頭：“願意，不過薪水不用給了，我就當付你的房租和飯錢了！”
母先明聞言，突然有些尷尬，他尷尬的是，護士們都看著他，而若是將來，之前的白悠悠回來，問他這是怎麽回事，他可能很難交代清楚。
當然，以前的她，可能並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但是他就是覺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