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3

  0163 知封後何家齊惴惴, 奪差事蘭柳笑盈盈

  “聽說有兩個丫頭，四五年前服侍過大哥哥，服侍得很好, 大哥哥還給改了名, 是哪兩個？”


  這兩個人霍處家的印象很深, 當年林玦為了鄉試回來過一陣子, 何期潭就挑了兩個十六七的姑娘服侍林玦。其中有個叫碧兒的, 說是何期潭的女兒。


  霍處家的回想了想, 因笑道：“確實有這樣兩個人, 原先是叫碧兒、瑤兒, 後來大爺說俗氣，便命改成空碧和雲瑤。前兩年何期潭央了太太，太太答應放空碧出去嫁人, 後來就嫁了鎮子上的薛秀才, 如今是正頭娘子。另一個叫雲瑤的，她是太太買來的，眼下還未成婚, 在有穀堂當差。娘娘若想見她, 奴婢遣人去叫。”


  “不急。”聽到空碧已經嫁出去了, 黛玉這顆心就安了大半。吃了口熱茶, 方道：“等吃了飯再叫她來。”


  霍處家的記下了，黛玉又問薰玉：“瞧出什麽來了？”


  薰玉正瞧熱鬧，不期然她開口問自己，稍稍怔忪了一刻，旋即便踟躕著道：“祖宅裏的下人規矩不大好, 連怎麽回話都不知道。咱們發話下去, 他們來得也太遲了些, 倒要咱們等他們。”


  “說得好。”黛玉抿著唇笑，側頭和單良家的說話：“媽媽瞧，連薰玉都瞧出來了。你和任媽媽瞧著調理調理罷，總得循著咱們素日的規矩才好。若有饞嘴躲懶、支使不動的，就給幾兩銀子打發出去。我見堂下的管事婆子年紀也太大了些，是該放他們回去頤養天年了。若有想走的，也不必來回話了，兩位媽媽瞧著給些賞賜放出去罷。”


  單良是整個林家的大管家，在林海和賈敏跟前很有體麵。單良家的辦事又老道妥帖，故而他們公母兩說話辦事都很有些分量，任辭家的同理。故而叫他們兩個去辦這事，再合適不過了。說出去是賈敏身邊的人，代表的是賈敏，不是黛玉一個在室的姑娘自作主張。


  黛玉交代了這事，便稱乏了，隻叫他們把各處的賬簿都送來，等她看過再做決斷。


  “這些年我們不常回家來，也辛苦媽媽們看屋子了。額外再多賞你們每人一個月的月錢，去霍媽媽那裏領。眼下我也乏了，媽媽們就都各自散了罷。”


  就這麽幾句話的工夫，管事婆子們也看出來了。這位大姑娘不像前些年回來的大爺，大爺到底是小郎，不常管內宅的事。如今瞧著大姑娘的模樣，是認真要料理後宅裏的人了。


  雖然多得了一個月的月例銀子，但沒幾個人是真心高興。何大家的與何度家的最憂心，這些年環秀山莊裏裏外外都叫何家把控著，他們也賺下了不少體己銀子，到了外頭說起來也算得上小財主了，很有幾分威風。但大姑娘一回來就要看賬簿，明擺著是要查賬。這一進一出的，但凡是會看賬的，都能看出門道來。


  “娘，這可怎麽辦？”何度家的心裏直發慌，進了自己的屋子就拉著何大家的訴苦：“我說什麽來著，當年讓妹子使把勁，但凡她沾著大爺的枕頭邊了，咱們眼下也犯不著這麽發愁。”


  當初林玦回來的時候何家就慌過一回，怕他整頓後宅，真發作起來何家沒好果子吃。聽說林玦生得出眾，又有才氣，兼之年紀輕，是以何家就存著心，想要讓空碧做他的通房。屆時怎麽著也算是半個親戚，得給兩分麵子情。要是能養下個兒子那就更好了。


  沒料到人是送到房裏了，名也改了，可見過了世麵，連心思也變了。竟不肯做通房、侍妾之流，回來了就一門心思想往外聘做正頭娘子。何度家的素來瞧不上這個小姑子，嫌她被家裏疼得沒分寸規矩。聽了那話，險些氣得嘔血。可後來也沒辦法，胳膊擰不過大腿，何況大爺也沒那心思。林玦走後沒多久，何期潭就去求了恩典。現如今空碧果然嫁了個秀才，她倒風光體麵了，如今何家可要遭難了。


  何大家的也在後悔：“嫁個窮秀才有什麽好，三不五時還要回來借錢借米。當日硬逼著成了事，眼下豈不好。我可聽說大爺到現在還沒成親，早一步養個兒子，難道老爺太太能不疼？如今說什麽都晚了，二爺又還這樣小。話又說回來，咱們也不必過分擔心。大姑娘不過是個姑娘，我們是在宅子裏當差一輩子的老人了，拿別人開刀發落輕省，若真敢往何家身上落刀子，也不是件輕鬆事。瞧著罷，不過是場麵戲，想要立威罷了。”


  何度家的叫她婆婆這麽一說，細細想來也是這麽回事，因譏笑道：“姑娘大了總要嫁人的，說來她本不是林家的正經主子。什麽時候兩位爺娶了奶奶，那才是咱們得小心服侍的人。”


  說話間忽聽外頭有人道：“何媽媽可在裏頭？”


  何大家的忙示意何度家的噤聲，自理了理衣裳，推門出來。但見是霍處家的身後領著兩個正值妙齡的少女，二人生得儀容不俗，手裏捧著雲盤笑盈盈地望過來，很有幾分明眸善睞的況味。


  “這不是霍家的老姐姐麽，怎麽這會子來了？”


  何大家的親親熱熱的模樣，上前來拉著霍處家的就請她往裏坐。霍處家的也不推拒，任她挽著往裏。何度家的已經倒了茶請她吃，霍處家的卻不坐也不吃茶，反而請後頭兩個年輕姑娘先坐。


  何家婆媳兩一時不能分辯，難道這兩個姑娘竟是小姐不成？

  “老姐姐，這……”


  霍處家的笑道：“我這回是來給你們送月錢，也是領著他們來認認人。你們隔得遠還不知道，當今皇上下詔書立後了，冊封的就是咱們府上的大姑娘。這兩位是禦前的女官，一個叫芝祺，一個叫蘭柳。太皇太後和皇上愛惜娘娘，特意撥來服侍。除此之外，蘭陵、雯孺、霽雪都是打宮裏出來的。咱們太太跟前如今也有一位女官，叫蘭溪。她服侍皇上多年，今上知道太太得了身子，特意遣出來伺候。”


  一番話聽得婆媳兩連連咋舌，連聲道：“難怪，難怪……”


  難怪不稱姑娘要稱娘娘，難怪一個在室的姑娘氣勢這樣足，更難怪霍處家的身為老人還如此禮遇芝祺與蘭柳！


  何大家的到底年紀大了，忍不住感慨：“我的老天爺，咱們府上竟然出了位皇後娘娘了？怪道我瞧著兩位姑娘生得這樣出眾，原來是宮裏出來的。”


  芝祺但笑不語，蘭柳卻打量著何大家的說：“聽說是媽媽管著廚房？”


  見何大家的稱是，蘭柳便笑道：“這就好辦了。不瞞媽媽，來前皇上交代過，讓我主理娘娘一應飲食。”


  這是什麽意思？

  霍處家的看她不動，忙搡她一把：“蘭柳姑娘是在尚食局學習過的，專職管這些事，你還擔心不成。既然皇上有交代，你就把廚房的鑰匙拿出來罷。娘娘體弱，必有細致的東西要吃。若稍有不慎，你有幾個腦袋提著陪給皇上？”


  她口口聲聲拿皇帝出來壓人，又是體弱又是腦袋的，聽得何大家的直冒冷汗。她不過是尋常仆婦，事關生死，豈有不怕的道理。忙拉起衣裳，把汗巾子上一長串鑰匙取下來遞到蘭柳手中：“廚房裏大大小小的鑰匙都在這裏了。”


  “既這麽，我就接下來了。”


  他們來此本意就是為了廚房的鑰匙，既得了便不再多留，皆起身要走。何大家的送了又送，等回到屋子裏，一顆心像是刀割一樣地疼。


  管過家的才知道廚房的油水有多大，如今這活計叫大姑娘院子裏的人攬去了，她實在痛惜得咬牙切齒。可沒法子，若大姑娘隻是府上的姑娘她還能鬧一鬧，可如今她是皇上下過詔書的皇後了，身邊的女官一長串，太太都不敢給她臉色瞧，輪得著她一個奴才說話？

  何度家的知道她心裏難過，忙上前扶了她喂他茶吃，緩緩地替她順心口，寬慰道：“我聽說宮裏規矩大得很，吃菜都是要人試毒的。娘把這差事卸了也好，都說病從口入，這回再有什麽事，也與咱們無關了。”


  何大家的也這麽勸自己，但想想還是肉疼，不由咬牙啟齒地說：“既然是定了親的人，何況還是皇後，怎麽不在京裏好好待著，偏要回老宅子來作威作福。一回來就耍威風，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多體麵。我瞧再這麽下去，大家誰都沒好日子過！”


  “怎麽不是，這一趟回來，得損耗咱們多少工夫。”何度家的也犯愁，這還是第一天，丈夫的名叫改了，婆婆的差事被卸了，接下來還要怎麽，真叫人沒底。她不由出神細思，半晌方道：“娘，你才剛聽見沒，霍媽媽說，太太如今可有身子了。”


  “你有什麽主意？”


  “有身子，就不能服侍老爺。”何度家的顯然覺得自己想到了個好主意，眉眼都跟著飛揚起來，興致勃勃地拉了個椅子坐近些：“雲瑤當日不是認了娘當幹娘麽，咱們讓她倚靠了這些年，也該是她回報咱們的時候了。娘娘吃了飯還要見她，若籌謀得好，憑她的容貌，何愁沒有出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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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碧和雲瑤這兩個丫頭在他不想彎裏有出現過。


  雲瑤是認了何大家的當幹娘才被送到林玦房裏當差，但她主要目的是多賺錢當一等丫頭，沒想過當通房。空碧是衝著通房去的，後來清醒過來，就不願意當妾了。死纏爛打要嫁人當正房。感謝在2020-10-26 23:09:39~2020-10-27 22:42: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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