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要沉淪,大家一起
顧堯隻覺得渾身每一寸神經都在顫抖,整個人死魚一般癱在地上,動也不能動。
想也知道,讓他自己去喝那麽多水,是不現實的。
而且,三千毫升。
那得把人灌死。
反正疼也受了,他閉上眼等待恢複,一個字也不打算再說。
“你不會以為,這藥就這麽過去了吧?”
天色越來越暗,關心不想再繼續等。
多等一刻,白思思就多一分危險。
白思思是個女人,太平域的手段向來都不幹淨。
無論這個世界如何宣揚男女平等。
女人畢竟都還是弱勢群體。
她們所要承受的惡意和傷害,永遠比男人更多。
她生在太平域,長在太平域。
又活在那個從小就被母親的情人們覬覦,被母親厭惡的地方。
能夠保住自己的清白,非常不容易。
如果在這個時候,在表麵看起來充滿秩序,比太平域幹淨的天空下,她卻反而失去了自己為之努力的東西。
對白思思而言,該是怎樣的崩潰絕望。
她不敢想。
聽到關心的話,顧堯臉上的神情有片刻僵硬。
不等他開口說什麽,熟悉的灼痛再次席卷而來。
剛才緊繃的,抵抗疼痛的那些肌肉,仿佛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這一波疼痛,持續的更久,也來的更加激烈。
顧堯幾乎咬碎了牙關,卻連翻滾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是原地躺著,雙目圓睜。
牙齦被咬的出了血,又被他當作支撐下去的源泉,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這樣的表現,讓顧辛默默收回了準備去卸他牙關的手。
後退一步,冷漠的看著和疼痛抗爭的大哥。
甚至,還帶著一些欣賞。
等疼痛過去,顧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不說的話,我們就走了。”
關心在慕湛塵懷裏動了一下,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
隻是說幾句話的功夫,她的臉色仿佛又白了一些。
隻是聲音裏,沒有透出絲毫異樣。
她現在很想睡覺。
但她不能。
承影和白思思都是她帶來帝都的。
她不能看著他們重陷泥沼,甚至陷得更深。
她有責任保護他們。
“我知道顧先生很能忍痛。不過生生疼死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以這樣的發作頻率,不知道顧先生能不能撐到廚房去喝水。”
慕湛塵心疼的圈緊關心,嗓音微沉。
“我沒力氣。”
顧堯抬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很快又低垂了下去。
四個字,說的有氣無力,像是隨時要斷氣似的。
頭疼欲裂。
每說一個字,都像要把肺裏的空氣擠幹似的。
“喂水吧。”
慕湛塵抬起眼皮看向顧辛。
顧辛挑眉,有些意外。
這麽容易就放過?以為顧堯會感恩戴德嗎?
慕湛塵嘴角挑起冷漠的弧度,指間的瓶子輕輕晃動。
還沒有蓋上蓋子的瓶子裏,有清脆的“叮當”聲傳出來。
在寂靜的傍晚,聽起來尤其悅耳。
聽在顧堯耳朵裏,卻像是惡魔招魂的鈴鐺。
瞳孔縮了縮,身上殘存的痛讓他暫時收起所有小心思。
如果是持續不停的痛,他還能忍受。
可這樣疼一陣,再緩一緩。
就感覺尤其難捱。
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拖延時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剩下的,關心能救回怎麽樣的人,就跟他沒什麽關係了。
顧辛進廚房,提了半桶生水過來。
顧辛對顧堯,早就沒有了半點親情。
僅有的一點同情,也被仍舊還在疼的臂膀中,消失殆盡。
眼見他身下地麵上的血越來越多。
他一腳把人踢的翻過去,用腳尖撩開他後麵的衣服。
從口袋裏取出之前自己用過的那個藥瓶,撒了粉末上去。
免得在他把三個人下落說完之前,就失血過多死了。
等藥粉在傷口創麵鋪平,顧辛又把人踢翻回來。
被這麽折騰兩遍,顧堯僅有的一點力氣已經徹底沒了。
就連顧辛蹲下來掰他下巴的動作,都無力抵抗。
在這個時間裏,慕湛塵進房間踢了一張椅子出來。
把關心抱坐在自己腿上,一隻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
顧辛像是沒看到似的,徑直做著自己的事情。
雖說是帝都,可這一片居民用的都是井水,可以直接飲用。
但夏天的井水尤其的涼。
喝一口,甘甜爽口,比任何飲料都要解渴。
但一大桶灌下去,像要把人的腸子都給凍穿了。
一瓢冷水灌下去,顧堯疼的快要失去的意識,生生被這一陣透骨的涼意給扯了回來。
也許是出於求生的本能。
也許是這刺骨的涼,能麻木內髒傳來的灼痛。
顧堯主動吞咽著那灌過來的,一瓢接著一瓢的冰水。
喝了一會兒,熟悉的疼痛再次席卷。
隻是這次持續的時間短一些,疼痛也似乎沒有前兩次那麽劇烈。
等緩過這一陣,顧堯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更加配合的吞咽生水。
半桶水灌下去,他的肚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
顧堯麵如菜色,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
等顧辛隨手把水桶丟開。
“當啷”一聲,像是什麽信號似的。
他飛快撐起上半身,張嘴吐出一大口清水來。
又連著吐了幾口,地麵幾乎被水給浸透了,他才脫力的翻身躺回去。
“老頭子,是被齊衡他們弄走的。我隻知道,應該還在帝都。”
緩了沒多久,顧堯撐著地麵坐起來。
渾身濕透的他看起來格外狼狽。
卻始終撐著一點傲骨。
坐姿閑散,肆意風流。
關心向來覺得,顧堯有一天要是死了,絕對能裝到臨死的最後一刻。
剛才藥效發作的時候,是他僅有的失去保護色的時刻。
不知不覺間,用來保護自己的那層外衣,已經和顧堯融為了一體。
“承影,我找人把他送去了西麵。”
頓了頓,沒等到顧辛的反應,顧堯看向關心。
關心再次從慕湛塵懷裏抬起頭,冷冷看向顧堯。
這人心理是有多陰暗?
為什麽看不得別人好?
承影是太平域西部地頭蛇黑火藥的心腹。
但承影有個弟弟,也是黑火藥手下的人。
卻因為一次任務失利,當著他的麵被活活虐殺。
承影殺了黑火藥的家人。
老婆兒子無一幸免。
然後逃了。
險些被抓住的時候,遇到顧堯,這才被顧堯救了一命。
之後,遇到關心。
關心就成了他脫離太平域的契機。
他和白思思一樣。
寧肯給這個小姑娘賣命,也不願再繼續留在太平域。
現在,顧堯卻把承影送回了太平域西部。
試想一下,麵對殺了自己全家的曾經的心腹,黑火藥會怎樣對他?
顧堯不可能不知道,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因為他嫉妒。
嫉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太平域。
都是泥沼裏麵掙紮的人,他們憑什麽就能遠遠逃開?
要沉淪,大家一起。
領會到顧堯的想法,關心麵色一沉。
對承影尚且如此,那白思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