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豐朝.……豐朝的老爺們是忽然冒出來的……”
銀月下, 氣溫驟降, 樹葉枯萎, 果實成熟。大地如瞬間進入了深秋。
小蓮縮在陳薇懷裏，白著臉講述她所知道的一切。
這片土地過去非常貧瘠, 平民生活窮困。而舊朝的士族老爺們, 還敲骨吸髓, 以至於大部分平民饑寒不堪, 易子而食，終於激起了民變。
就在暴動四起，平民們揭竿而起時, 舊王朝傾覆之際。豐朝的勢力一夜之間冒了出來。
“人人都說他們是神佛派來拯救我們的……其他的義軍都是一點點打出來的, 隻有豐朝的老爺們是突然出現的.……”
此前，從沒有人聽說過這麽一方勢力。
他們仿佛從天而降，帶著大批弓馬嫻熟的軍隊。
軍械充足，糧草豐沛，金銀如山，來勢洶洶, 無聲無息滅掉了舊王朝。
一夜之間，舊王朝的昏君賊臣不知所蹤。
而豐朝皇帝占據了王都, 軟硬兼施鎮壓了起義勢力, 建立了豐朝。
豐朝的官製、稱呼、禮儀、律法，都與前朝大體一致。連大部分土地屬於貴族這一點也一樣。
“他們對大部分平民的態度和以前的舊朝老爺們一眼.……但是隻有一點.……”
和前朝不同的是, 豐朝不怎麽征收糧食賦稅, 也不許士族責虐待平民。
他們說是莊園主, 卻將大部分的土地，實質性上地給了租種他們土地的平民。
而作為莊園主的士族們雖然不許平民隨意流竄，卻允許莊園內租種者自行建房耕織，耕種所得，大部分歸租種者所有。
甚至，豐朝的士族們掌握了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將原本貧瘠的土地變得富饒肥沃。
“神秘的力量？”王勇皺眉：“豐朝的世家大族掌握著超凡力量？”
他想起了之前在城中，那宣稱是國師開壇得法，看見妖人入境的騎士。
他們方才已經聽過了小蓮的遭遇。
小蓮姓吳。
三個月前，她原本是自耕農的父母，眼看著鄰居一戶戶地都發達起來，終於忍受不了自家那幾畝種什麽枯什麽的貧瘠土地，他們選擇投靠了一家姓東的士族做莊戶，搬進了東家的莊子。
按規矩，所有新搬進豐朝士族莊子的平民，都需得讓家裏的年輕人出來被該士族篩選一遍，倘若選中，就帶進這一家的府邸裏去做下人。
在一次遴選新婢女的時候，東家從吳小蓮家選走了相貌姣好又伶俐的小蓮進府充當婢女，又派了人去為吳家“改善土地”。
從此後，搬進東家莊子的吳小蓮家，也跟鄰居們一樣，日子好過起來。
但小蓮進了東府後，卻察覺到了東府裏的一些怪異情況。
她親眼看到了一些府中主人的異狀以及香玉姨娘的失蹤。
雖則府裏主人待她非常寬宥仁慈，但她膽小敏感，又有一種本能的直覺，催促著她離開東府。
於是她借著探親假從東府逃出來，哀求爹媽把她贖回家去。
誰知道回到家中，卻夜間做夢，夢到早已夭折的小弟，站在自家的蘿卜田裏指著蘿卜，而一根根蘿卜分明是小弟從地下伸出的手臂。
她半夜驚醒，就聽到父母在家裏磨刀霍霍，要把她也殺掉埋進田裏當肥料。
“不……不是夢.……不是……”小蓮一下子揪住陳薇的衣裳，如癲狂：“是小弟，是他的亡靈來救我了……我逃出來的時候還看見了.……都看見了……”
陳薇拍了拍她的背脊，怕她嚇出個好歹，連忙好聲安撫。
安琪拉走過來，再次屏蔽了一遍負麵情緒，柔聲問：“你看見了什麽？”
小蓮總算鎮定下來，卻牙齒戰戰：“我看見，大妹在桶裏……三大爺也在桶裏.……”
“桶裏？”陳薇不明所以。
小蓮的聲音卻戛然而止，目光一下子緊緊地盯著前麵。
乾坤圈在張玉手腕上嗡鳴震動。
前麵的樹木少了，大片大片被人耕過的田野多了，遠遠地能看到散落的草房，穿過田野的小徑，河流邊的小橋。
此時萬籟俱靜，看起來是普通的古代田園村莊。
隻是村子外種著一棵棵高大繁茂的槐樹。
這些槐樹很奇異，剛巧將這個村子從村頭圍到村尾，每一棵間的距離都恰好相等。宛如以樹為牆，將這個村子圈了起來。
隻有村頭，缺了三棵槐樹，似乎是留出來的出口。
出口前樹著一塊石碑。
小蓮臉白如紙，遠遠望著月光下被槐樹圍著，一片黯淡，安靜得沒有半點聲息的村莊，望著那村口的石碑，說：“到了。”
大約是心情恐懼又複雜到了極點，變作女童模樣的小蓮，此刻卻反而出奇的鎮定下來，口齒也清晰伶俐了不少，倒叫人明白為什麽當初東府的人偏偏會選中她進府。
她說：“這裏就是吳家莊。自豐朝建立後，老爺們就陸續安排所有平民安定下來。大部分人都分別住在不同的莊子裏。最神奇的是，我在東府裏聽管事說，豐朝東西南北這麽廣大，豐朝老爺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手段，天下平民住的莊子，竟然都模樣差不多。”
她伸手指著石碑道：“每個莊子都種著槐樹，村口樹一塊石碑。我不識字，但聽識字的人說，碑上刻著兩行字，一行是普通的大字，刻著莊子的名。我們莊裏姓吳的人多，就叫吳家莊。另一行字，沒有人認識，據說是豐朝老爺們從神佛那求來的，有助於庇佑莊內住著的平民百姓。”
眾人聽得稱奇，陶術推了推眼鏡：“聽著倒有點意思。確實，我們剛才一路看來，這裏所有的村莊都像一個模板刻出來的。有點古代版的流水線、工業化的意思。豐朝人難道是強迫症？”
但等他們走近了村口，果然看到如小蓮所說，村口的石碑上刻著兩行字。
第一行字是篆書，刻著“吳家莊”三個大字。
但是就著銀月灑下的光輝，眾人看清了第二行字：小蓮口中無人認得的“神文”。
他們的麵色古怪起來。
美國人更是一刹那變了臉色。
不為其他，隻因篆書的“吳家莊”下刻著的那行“神文”，是英文，是他們的母語：
EAST–No.110 Farm
翻譯過來，就是：
東——110號養殖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