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藍亦
珂雨轉身就去老夫人院裏，嘭一聲甩上院門，珂宛柔衝上來差點把鼻子撞歪了。
娟子往門縫裏瞅了又瞅，忐忑不安，“三小姐，四小姐不會踹門進來吧？”
珂雨衝娟子笑了一個，有點狡猾，“踹就踹，珂宛柔要是踹壞了祖母的院門，我就讓她賠新的，正好院門有些年頭該換了。”
果然，珂宛柔在外麵幹巴巴放了幾句狠話就走了。
珂雨換了身衣服，讓娟子給她梳妝，等著老夫人誦完經了，她才去看老夫人，把柳園裏的那出大戲細細說給了老夫人聽。
老夫人幾分無奈幾分安慰，無奈小孫女兒跟了承王，遲早都會麵對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但是小孫女真的長大了，不止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老夫人沒有多留珂雨，總是催她去承王府，好好照顧君天臨。
至於她和老夫人打的賭，不提也罷。
反正老夫人是認定君天臨這枚孫女婿，她說再多都沒有用。
珂雨沒急著去承王府，她去趟城外的莊，新煉的活屍好幾天沒打理，再不抹養屍粉就不能用了。
晚上她也沒去照顧君天臨，留在莊子裏煉活屍，有買家等著要貨。
承王府裏。
文千藥給君天臨備了解藥，借著夜色深漆將解藥送到承王府，葉千雪跟著一起來了。
“殿下，解藥每三日服一粒，毒性便可慢慢解掉。”
“嗯。”
君天臨心不在焉，總是看向窗外。
裴楓替君天臨收起解藥，文千藥行禮告退，葉千雪有些不想走，去給君天臨倒水，“殿下已中毒多日，現在就服下一顆解藥為好。”
葉千雪端著杯子遞到君天臨手邊，有意無意碰到了君天臨的手背，君天臨的目色沉了下來，“蘇瓔很快會從水月閣來京，你準備一下，安排蘇瓔進醉仙居接替你。”
“殿下，怎麽這麽快？”
“這就要問你自己。”
葉千雪的臉色轉眼變得蒼白，手上不由一哆嗦，杯子就打翻在了桌上。
文千藥拽過葉千雪，將葉千雪拽走了。
裴楓擦拭幹淨桌上的水，“屬下盡快派人去接蘇姑娘。”
“嗯。”
沒別的事，裴楓就先退下了。
君天臨掃一眼葉千雪碰過的杯子，隔空一彈指，將杯子從窗口彈了出去。
葉千雪和這杯子一樣，留不得。
他對月門中人隻有一個要求，忠心。
最不需要的就是像葉千雪這種對他動了心思的人，這樣隻會壞事。
眼下，君九霄吃了暗虧，勢必反撲，他都不能大意一點點，又怎麽還容得下葉千雪？
夜色深沉。
他多等了一會，沒有等到珂雨來，竟然有些失望。
還好齊悅不在京都，要不然齊悅該要笑疼肚子了。
不過清剿馬幫的事很順利，算算時間，齊悅再有幾天就能回來了。
“娟子姑娘？”
裴楓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君天臨快步走出書房，“出了什麽事？？”
娟子捧著珂雨在承王府的腰的令牌，還沒說話就先哭了起來，“三小姐差人傳話今晚留宿在城外的莊子裏，我去莊子伺候，才曉得三小姐去陰市找張老板談生意，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我膽子小，不敢去陰市，就，就…就來打擾殿下，殿下能不能……”
君天臨頓時皺眉。
怕是不好！
張老板不會留她到這麽晚了。
他提劍就去翊王府要人，飛簷走壁，翊王府近在眼前，他猛地一停。
君九霄還在柳園，就算要對她不利，也不可能這麽快動手。
不是君九霄，那就是……蕭嫣然！
裴楓腿都跑斷了也沒能追上君天臨，君天臨一腳踢開定國公府的大門，侍衛嚇得不敢阻攔，蕭嫣然的父親，定國公蕭嚴，急急忙忙迎出來，“下官不知殿下到訪，有失遠迎……”
話未完，蕭嫣然聽說君天臨來了，故意穿著單薄的裏衣跑出來，衣領處微微敞開著，露出一道溝線。
“殿下~~”
蕭嫣然跑上去就想抱住君天臨，君天臨冷漠地合著聽雪劍的劍鞘，抵住蕭嫣然的脖子，“交出珂雨，本王饒你不死。”
“殿下在說什麽？？”蕭嫣然哇一聲哭了，“我滿心以為殿下是來看我的，殿下終於回心轉意，允了我們的婚事。”
蕭嚴算是搞清楚了君天臨的來意，看見寶貝女兒委屈得哭，大為不滿，“承王殿下要找的人不在我定國公府。”
君天臨雙瞳深斂，蕭嚴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但是蕭嚴說：“殿下執意不肯迎娶小女，個中原由少不了珂三小姐，下官再怎麽在陛下麵前跪求，定國公府最後的一點顏麵，臣還是要要的，不會再讓小女糾纏殿下，與珂三小姐過不去。小女這幾日不曾出門，下官以人頭作保，珂三小姐不在蕭府。”
自己女兒嫁不進承王府，全因承王看上了一個草包，蕭嚴心有怨恨，嘴裏的話越說越重。
“承王殿下名震八方，自幼聰慧過人，不料一朝沉迷珂三小姐的溫柔鄉，竟是如此神魂顛倒，深更半夜無憑無據闖我定國公府要人，下官定將此事奏明聖上，為我定國公府要一個說法，以正雲瑤皇子體統！”
君天臨冷靜下來，這麽衝動的自己，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他管理好情緒，冷眼看向蕭嚴，“蕭國公怎麽做都可以，本王奉陪到底。”
“殿下今晚委實過分，下官絕不會就這麽算了。”
“還有更過分的事，蕭國公要是想知道，不妨好好問下你的寶貝女兒，問清楚了再定要不要去聖上下麵前參本王一本。”
颯一聲衣袂空聲響起，君天臨的身影一躍，轉眼離開了定國公府。
蕭嚴哼了聲惱怒的鼻音，這就要去寫折子，走了幾步後腳下一停，細細琢磨君天臨剛才說過的話，問寶貝女兒道：“你是不是瞞著為父做了什麽？”
“爹，我沒有。”
“現在告訴爹還來得及，等爹的折子到了聖上麵前，再被承王揪住把柄，你跟爹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女兒什麽都沒有做過，真的，真真的。”
蕭嫣然一個字都不敢承認，擠出兩滴眼淚，可憐巴巴的。
蕭嚴心疼，沒再問下去，這就去書房寫折子。
君天臨站在十字路口，焦躁不安，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找珂雨，他把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仍然沒有找到。
“殿下！”
裴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把剛收到的消息說給君天臨聽，“珂三小姐在明玕苑。”
“怎麽可能！！”
——
夜色下的明玕苑，竹影婆娑。
珂雨醒了，揉著疼痛的太陽穴撐坐起來，看看陌生的房間，她的太陽穴更疼了。
這是哪裏？
記憶有些斷片，她想了又想才將斷掉的記憶串起來。
她今天談成一筆生意，訂出去十具活屍，賣家請她晚飯，她盛情難卻，曉得自己不能喝，也喝了兩杯，後來她就提前告辭了。
記得出了飯館的門，她雇了一輛馬車送她回太師府，可是自己怎麽跑這裏來了？？
似有琴聲從外麵傳來，她定定神思，扶著腦門出去看看。
一男子在竹林下拂琴，身邊一盞橘紅的燈籠，一柄折射著橘紅光亮的長劍。
男子神情專注，鬆沉清透的琴聲，隨著男子指尖的撥動，娓娓流淌在夜風裏。男子一身青衣，與竹色相似，頭上隨意束了個髻，別著一支流雲樣式的白玉簪子，餘下的長發披垂在筆挺的後背上，宛如潑在宣紙上的墨。
“你醒了，過來坐。”男子道，一旁的書童連忙沏茶。
琴聲依舊，男子沒有停下拂琴的動作。
珂雨僵硬地挪上去，“公子，你是？？”
“我姓藍，藍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