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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良賤

  沈夫人一句一句“你也配”將白芙蕖激地眼眶都紅了。


  白芙蕖被她這樣壓著,心中簡直恥辱至極,可是她掙脫不得,又怕再掙紮挨沈夫人的打,隻能被動地被被沈夫人這般那般。


  這一刻白芙蕖心中簡直後悔至極,仿佛就不應得意忘形,竟忘了自己不過隻是一個小姑娘,壓根弄不過沈夫人,如今當真是吃了大虧了。


  沈夫人見白芙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冷笑了一聲,竟是直接拔著沈簾兒的發髻,強行將她的頭抬起來,叫她一定要看著窗戶外頭的蘇州河。


  白芙蕖的頭皮被沈夫人拉得火辣辣地疼,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著,一片迷蒙,哪裏還看得清楚那蘇州河上究竟是個什麽景致。


  不過沈夫人也並不是非要白芙蕖看那蘇州河的景致,不過是因為蘇州河上夏日的時候會有接天蓮葉無窮碧,就算如今時節不對瞧不見,也想要拿出來狠狠地嘲諷白芙蕖一頓。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你娘親那個小娼婦,當年可不就是借著這一把好嗓子將我家沈老爺給勾走了麽?

  若你娘親是個清白人家的女兒,我做主給你娘納進門來就是了,不過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通房,我何必將你娘親放在眼裏。


  可你娘親是個什麽身份?書沒念過,大字也不識得一個,不就是會唱兩首豔詞豔曲在這揚州出了名,恩客無數,便也好意思叫自己良家婦女了,不瞧瞧自己身後那賤籍?


  大羲律法可是寫定了,賤籍女子不得入高門,你娘親進不了我沈家的門,竟還一日日地作妖,鬧騰個不行,叫我的顏麵掃地,半個揚州城裏都曉得我的笑話。


  我不納你娘親進門,平素裏你娘親要是老實一些也就罷了,左不過一個煙花女子,我也懶怠計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了。


  可你娘親真是好大的人物!

  一日日仿佛沒有見過銀子似的,回回掏空了心思就從當家的口袋裏要銀子,後來連曲兒也不去唱了,直接做了我家老爺的外室,見了這榮華富貴就脫不開手了,還懷了你這麽個東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你娘親恩客無數,誰曉得你是誰肚子裏的種兒,我家老爺也一樣,故而才不要你。


  我在家中主持沈家中饋,腹中還懷著我的簾兒,你那個不要臉的娼婦娘親連麵子裏子都不要了,巴巴地上門來勾。


  也不曉得哪裏來的底氣,大言不慚地說什麽自己肚子裏的是沈家的第一個男孩兒,就算我不喜歡她,以後孩子生下來也要抱到我的膝下教養,又氣的我險些流產,如今裝什麽良家婦女?

  老爺都懶怠要你娘親那麽個瘋婦了,得虧是老爺心腸好,你娘親獅子大開口要錢才肯走,老爺也給了。


  我沈家白紙黑字給了你家五百兩銀子,也雇傭了車馬送你娘親出城,你娘親若是聰慧,將孩子落了,回去唱曲兒也還能過日子。


  若是不舍得,稍稍節儉一些,五百兩銀子將你這麽個孩子養大也全然不成問題。


  可看看你們今時今日又回來做什麽來了?嗯?故意去元家族學裏頭找我的簾兒,捧殺我的簾兒,等老爺厭惡了簾兒,就以為你們母女兩能進門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沈夫人的臉色極為平靜,可是很顯然她的手上極為用力,一隻手就能將白芙蕖狠狠地按在窗台上,讓她一點兒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沈夫人的話自然是真真假假的,不過大多數話確實都是真的,當年白芙蕖的娘親白梅確實是出身賤籍,在揚州的花樓裏頭當妓子唱曲兒,然後又勾搭了新婚燕爾的沈家老爺,肚子裏才有了今時今日的白芙蕖。


  畢竟這些消息沈夫人都清清楚楚,南明和的人也早就查出來了,當日在元幕老先生的屋子外頭遞給昭昭的那張紙條,上頭寫好的就是白芙蕖的身世。


  不清不白,無婚無媒,娘親是出身賤籍的妓子,父親可能是沈家的當家老爺沈易立,白芙蕖實打實是無媒苟合的奸生子。


  而門外的沈簾兒已經聽呆了。


  什麽......


  什麽?!


  她再遲鈍,這會兒都應該聽出來了,白芙蕖的娘親叫白梅,當年竟然與自己的爹爹有過一段風雅韻事。


  那白芙蕖.....


  白芙蕖究竟是什麽來頭?

  是自己的親姐妹麽?!

  沈簾兒的心中忽然如同擂鼓一般地跳了起來。


  她的眼前已經開始一片白晃晃的,隻覺得自己麵前天旋地轉,被這個消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任是什麽人,聽說自己的爹爹竟在娘親有孕的時候在外麵勾三搭四弄些花花腸子恐怕都覺得人生幻滅。


  這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曉得了自己身邊一直圍繞著自己轉圈圈的好姐妹就是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妹,心中焉能覺得不驚愕!


  沈簾兒的耳邊還在兀自嗡嗡地響,一時之間她可聽不進去廂房裏頭究竟在說些什麽了,可廂房裏麵的談話還沒有停下來。


  其實說是談話,不過是沈夫人單方麵對於白芙蕖的碾壓。


  “白芙蕖,你不肯認白梅是你娘親其實也挺對,你不曉得,白梅不過一個媽媽取的名字,當年花樓頭牌四朵金花全是花名,白梅就是四朵金花之中的其二。


  也就你娘從未念過書,做‘白梅’這個身份久了,還就以為自己當真姓白了,生出你這麽個玩意兒來,也要叫你姓白,又故作風雅地給你取了個芙蕖的名字。


  芙蕖,白梅,都是一等一的花名,可見你娘親恐怕是嫌自己從前淪落風塵的不夠久,還要按著花樓裏頭的規矩給自己的孩兒取名字,隻是不曉得你們這樣的下賤玩意兒,可堪配得上人家清清白白的花名?

  芙蕖芙蕖,白芙蕖啊,你若是當真想要做你娘親那等妓子頭牌,與我說一聲就是了,我作為沈家的主母,在揚州城裏想要將你捧紅也不過簡簡單單。”


  沈夫人的話語字字珠璣,一字一句裏摻雜的都是輕視與侮辱,簡直比當年那些話還要尖銳,一刀一刀地往白芙蕖心裏頭割。


  白芙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過往,她沒出生之前的事情完全不知道,白母也一直騙她自己是良家的女兒,說是沈老爺誑騙了她清白身子。


  可是今日沈夫人這樣一說,她盡管心裏頭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是想起來一些舊事,又難免覺得沈夫人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


  不為旁的,就為取名這一件事情。


  白芙蕖這個名字,若拋開旁的事情來說,確實是個詩情畫意的好名字,她知道自己的娘親不會識字讀書,可芙蕖原本就是讀書人的雅稱,白梅一個大字不識的普通婦人怎麽會曉得芙蕖就是蓮花,還用來給她取名?

  還有旁的,白芙蕖也隱隱約約想起來。


  自白芙蕖記事起,白梅的身體就很差,還有著各種難以言表的婦科疾病。


  她說是被沈老爺的正室夫人所害,可如今一想,分明是從前在勾欄裏頭做頭牌,為了保持修長身材又同時避孕,需得常常服用紅花與麝香做成的藥物,這才將身子給殘害地差不多了。


  自己家中貧困,可是總能夠看到娘親為了維持生計,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一些貴重的首飾頭麵拿去典當,那首飾哪裏來的?


  從前疑惑,如今想起來,不過就是原先做頭牌的時候種種相好送的,之前拿出來未免覺得難看,如今生活所迫,也不得不拿出來典當了。


  而白母同樣也有渾身的臭毛病,分明不是個嬌氣命,又偏偏一副好像常常受人伺候的樣子,甚至有時候會抽幾口大煙。


  如今想想,也不過是原先接客的時候什麽都得隨著恩客的心意,抽抽大煙也是常見之事,久而久之上了癮。


  難怪自己從前總是憤憤不平地讓娘親去報官告沈老爺一個搶占良家婦女她卻不肯,問起來個緣故也支支吾吾,原來是因為她本就是個賤籍出身,又做了人家的外室,自己不要自己的臉,還指望官府能夠幫忙?

  白芙蕖又不由得想起來自己周圍有些鄰居的碎嘴。


  那些人總是會在自己聽不懂事情的時候指指點點,說些意思隱晦的話語,譬如外室,水性楊花等的,那個時候她不明白,如今白芙蕖卻是明白了。


  樁樁件件,哪件事情都與沈夫人所說的不謀而合。


  白芙蕖隻感覺腦海之中似乎有驚雷劈過,身子失去了掙紮的力氣,有些脫力地倒在了一邊。


  她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臉上全是淚水,也不知道是剛剛被沈夫人打疼哭的,還是不敢置信哭的。


  沈夫人施施然地坐了下來,鬆開了自己抓著白芙蕖的手。


  白芙蕖癱倒在地上,從小聲啜泣變成了放聲痛哭。


  無論如何,大羲的良賤確實是非常分明的。


  若白芙蕖是個良家出身,事情便好處理的多了,沈老爺霸占良家婦女又拋膝下女兒不顧,原本是能報官的。


  但是事情現在已經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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