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解釋
晏昭昭從不知道南明和竟還有這樣多的情話可講。
她瞠目結舌，下意識地將這塊玉牌牌緊緊地握在了掌心。
“這塊兒玉牌，我從來到群芳園之後就一直帶在身上，總想著就算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我也能夠看著玉牌想一想我也曾經有個妹妹。”
南明和的目光深邃。
他的目光落在晏昭昭的身上，很是溫柔繾綣。
“昭昭，我曾想過倘若有那樣一天，我不能在你身邊了，我也想著至少有咱們曾經相識的時候，我興許也不會覺得難受。
可是今時今日你到我的麵前來，哭成這般模樣，就仿佛再也不願意與我這般．．．．．．我到底是貪心的，我不敢想象那般場麵，更不想去麵對這一切。
昭昭，昭昭——我這一輩子，當真不願意騙你，哪怕一件事情，今日這事兒實在是出得離奇，我來不及知會你。
我是聽到了外頭有人，又聽到了小明九喊姑娘，我便以為是小明九帶著的小丫頭跑出來了，本不放在心上，卻沒有料到是你回來了。
昭昭……”
說到這裏，青年人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
他之前說著要和晏昭昭解釋，可是當真說起來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又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了。
“昭昭，我非有意的。”
南明和伸手想要去拉晏昭昭的手，晏昭昭卻還是一副魂飛天外的模樣，眼眶微微有些紅，仿佛是受了大委屈。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晏昭昭才仿佛驚醒一般，忽然喃喃道：“哥哥.……哥哥是在說，心悅於我麽？”
果然還是嚇到小姑娘了麽？
南明和抿了抿唇角，眼底有些微微的苦澀。
隻是他終究要將這些話說出口的——南明和的感情無法永遠都壓抑在自己心中，而這世間情之一字無非如此，愈是壓抑，便愈是反彈。
心中如何想要隱藏自己的情意，實則早在自己的一舉一動和眼角眉梢之中露了個完完全全，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至少在所有的明字頭暗衛眼裏，南明和與晏昭昭何止一個心有靈犀可言，兩人從用膳到用計，從早晨起來穿的第一件衣裳到晚間用來漱口的水，無一件不契合。
這世間風情萬種，卻難得一個南明和的妹妹，也難得一個晏昭昭的二哥哥。
隻是兩人並不明白這道理罷了。
“情深不壽，我雖明白這個道理，卻無法克製自己的心——從一開始我便曉得你不是我的妹妹，可你卻將我當成哥哥。
我知道我有錯，錯的絕非今日一點，原是不該以這身份賴在你的身邊，更不該叫兄妹之情變了味道，可倘若沒有了這身份，我便是連你的手指尖都挨不到。
昭昭，我——”
南明和想著，如今小姑娘既然是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即使她已經惶恐不安，可自己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這些話倘若再不說出口，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說。
即便很有可能會因為說這些話而將晏昭昭推到了遠遠的地方去，即使很有可能會永遠也無法回到今時今日這樣親密無間，但南明和不想這些話永遠都藏在自己的心裏，永遠沒有宣之於口的時日。
南明和總歸是不後悔的。
為了自己的心意，離經叛道一回，他不後悔。
“不，不。”
晏昭昭沒有讓南明和說完。
她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這一顆淚就如同鳳尾蝶尾翼上的一點光，從她的眼角倏忽劃下，重重地砸在南明和的心裏。
南明和微微地愣了愣，苦笑道：“是我不好，不該叫你明白這些的。”
他感覺自己半邊身子都涼了，可是想想自己占著人家哥哥的位置，誑騙家裏頭年幼無知的妹妹，這和混賬與登徒子又有何分別？
南明和黯然一笑，隻是覺得自己確實是個混賬。
然而這些年的情分，終究如同覆水難收，盡管疼痛難忍，但他到底不後悔。
更何況，已經說出去的話，也同樣不能再收回來了。
“是我不該在夜裏說這樣的話語，叫妹妹受驚了。”
南明和有些黯然地站起身來，他將晏昭昭手裏頭的玉牌緩緩的拿了回來，輕聲說道：“妹妹隻當這是噩夢一場，聽過了便忘了吧。若是.……若是妹妹不再想做我的妹妹了，那便也隻當我是個過客罷。”
南明和每說一句話，就覺得這一句話都如同刀割一般淩遲在自己的心裏。
可這番話到底是要說出口的，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莽撞就讓晏昭昭覺得心裏難受，更不希望她因為自己的話而恐懼和擔憂。
至於晏昭昭是否會因此而與他疏遠，這是他的過錯，他理應承擔的。
南明和站起身來，將那塊兒玉牌收進手裏，緊緊地握在掌心，似乎這般就可以將自己的昭昭留住。
盡管南明和在旁的事情上如何堅強平靜，但這件事情到底叫他有些接受不得，他轉身欲走的情形如同落荒而逃，到底心中意難平。
南明和轉過身欲走了，卻不知晏昭昭忽然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一下子朝他的身上撲了過去，跌跌撞撞地撲向他的懷裏。
晏昭昭帶著哭腔說道：“我不是在說哥哥錯了，我隻是在說我錯了。”
南明和一愣，便聽到晏昭昭接著說道：“哥哥愛重於我，我也同樣心悅於哥哥。我從心悅於哥哥伊始，便早就猜到哥哥並非是我表兄。
興許是因早年哥哥對我的寵愛而依賴哥哥，可從後來便是真真正正的心悅，哥哥害怕情深不壽，我又何嚐不害怕愛重則夭？
是以，我也隻得將這心意日日夜夜埋藏於心——終究還是忍不住罷了。
哥哥會忍不住送我紅豆簪，怎麽會不知道‘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我亦會忍不住對哥哥牽腸掛肚，怎麽會不知道這回頭一路便極有可能是死局，可我忍不得，也不想忍。
你知道我那時候怎麽想的麽？
哥哥，我就算是死，死在你身旁，我也同樣覺得死而無憾。
哥哥說自己錯了，我又何嚐沒錯——可就算是我們皆錯了，又有何錯？
這世間萬物皆有情，你你我我也不過是這世間最普通平凡的一個人罷了，哥哥何必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我從頭至尾愛重哥哥，絕非因為哥哥是我晏昭昭的哥哥，而因為是你，是南明和啊。”
晏昭昭怕南明和想多想錯，她方才呆愣，是完完全全沒有想到南明和竟從那樣早的時候就對自己動了心思，更沒有想到南明和會主動與自己說這些。
到底是少年相伴，青梅竹馬，情深義重——原來她的相知相許，從頭到尾都並非她的獨角戲。
南明和也如同她一般，對她兩心相許。
晏昭昭隻覺得自己的心高興地如同要飛起來了一般，她覺得自己今日情緒實在是大起大落，上一秒還在穀底哭泣，下一秒便飛到了雲端，輕飄飄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南明和也沒有料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段急匆匆的話語。
她像是匆匆忙忙還裹雜著一身風雪而來，南明和以為她渾身冰冷，她卻丟掉自己沾滿了雪花的大氅，猛地一下撲到他的心湖裏頭，告訴他自己與他想的一模一樣。
用你心，換我心，始知相憶深。
南明和並非什麽酸溜溜的文人墨客，但聽到自己最想聽到也最始料未及的一句話時，南明和心裏不由自主地蹦出來了這樣一句詩詞。
山高海闊，到底是等到了自己的人間星河，再不別過。
南明和轉過身來，將晏昭昭緊緊地抱在自己懷裏。
一時之間兩人都未說話，心跳聲亂亂地交織在一起，最終還是緩緩同步。
晏昭昭一頭埋在南明和的胸口，她今日的情緒實在是波動地太厲害了，如今終於將自己最擔憂的事情說出口了，所有的情緒便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
這種情緒難以宣泄，晏昭昭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說出口，於是淚水便成了最直接的言語。
她因痛而落淚，也是因喜悅而落淚。
南明和愛憐地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撫摸著她的柔軟的鬢發。
從前聽旁的那些人說如何情情愛愛的事兒，他也隻覺得可笑，這世上如何就有這樣叫人一念歡喜一念悲痛的存在，倒如今他算是體會過什麽滋味了。
但他甘之若飴。
他並非苦苦守望，他仰望的月光，其實早就偷偷地回過頭來看著他，隻等著他上前一步，便迫不及待地落在他的掌心裏。
她是心甘情願的，與自己想的一樣，並無不甘不願，甚至歡歡喜喜。
曉得了這件事，南明和甚至覺得立即死了都值當了，可是他又回過神來，到底覺得死並不值當——想起易大師，想起那種種背後環伺的豺狼虎豹，他決不能死。
他不僅不會死，還會保護好自己的小姑娘，好好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
兩人的相擁是那般靜謐，隻是沒料到明九一直不曾離開，她沒敢去聽晏昭昭與南明和如何對話，卻聽到後來晏昭昭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