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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密信

  而說到這裏,女帝頓了頓,又再次說道。


  “從那之後我便一直留意涼家人的動向,並差遣數位錦衣衛在湘西摸查,果然得知早在涼家分崩離析之前,就有涼家一係旁支與涼家本家鬧了矛盾,隨後脫離了涼家,遠走高飛去也。


  這一夥兒涼家人如今不知在何處,但在工部之人雇傭民工開挖那幾處礦藏的時候,皆受到了不明勢力的阻撓。我大膽猜測這一夥兒能夠如此明確地找到礦藏的勢力,就是那一支脫離了涼家本家的旁支。


  再猜猜,那旁支無緣無故,為何脫離富甲天下的涼家?什麽‘鬧了矛盾’,恐怕皆是借口,我倒覺得多半是那時候涼家已經意識到自己西山日薄,為了保全血脈,故意演戲脫出去一部分人,散落在別的地方,逃過最後的追捕,然後在喘過氣來之後,再度卷土重來。


  這麽些年,小打小鬧的衝突我不是沒有見過,也有那等糾結起來的勢力企圖自立為王,不過勢力並不大,很快就被剿滅了,我心中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但是將這些事情放在一起一想,很難不懷疑到涼家人的頭上。”


  帝王最忌諱的便是自己的皇位受到覬覦,在這個方麵的敏銳性甚至是與生俱來的高。


  雖說“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這樣的念頭有些偏激,但是在這等情況之下,萬萬不可馬虎。警惕一些總歸是沒錯的。


  涼家人沒有死絕,那仇恨就不會結束,梁家人與涼家人的衝突,也沒有終結的一天。


  大約是晏昭昭太過沉默,女帝反而主動問起她來:“我倒以為你會問我,這等仇恨怎麽就無法化解,無論是雙方誰先低頭,事情其實就很好解決。”


  晏昭昭才不會問這種傻問題——一方是正統繼承人,另一方同樣認為自己是正統繼承人,這涉及到天下皇權,怎麽可能就這樣輕易讓步退縮?

  梁氏朝廷退了一步,那大羲朝的皇室威嚴何在,這父輩祖輩多少年的努力,豈不是直接毀於一旦?

  而涼家人若退一步,那他們這百餘年來的苦心經營又有何意義,恐怕拿不到皇位,他們便誓不罷休。


  “這等衝突……絕非是口中隨隨便便說幾句就能夠輕易解決的,此事連個是非對錯都分不出來,那衡量對錯的標尺不過就是自己的利益,彼此皆覺得自己是對的,這個矛盾衝突就永遠也無法解決。”


  晏昭昭垂下眉眼來,說話的語氣倒格外平靜,伸手拿了桌案上的一杯茶水,輕輕啜飲了一口,又覺得苦澀難當,原是當季的鐵觀音——鐵觀音澀味太重,姨母備著批閱奏折時提神醒腦,晏昭昭卻喝不慣那個味道。


  她並沒有被代入到任何一方之中去,所以也並不覺得生氣惱怒——脫開立場,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各有各的苦楚,自然也各有各的難處,很難勸任意一方退後一步。


  而又正如在元家族學之中,元幕老先生問晏昭昭對白芙蕖這個人的看法之時,她回答的那樣,晏昭昭自然可以站在客觀的角度,無比公平公正地看待這件事情,但她本身首先是個人,她跳不出自己的立場——她晏昭昭既然是老梁家的人,那她和涼家人就是對頭。


  而簡單來說便是,若涼家人要蹦躂到她的麵前來害她,她便會毫不猶豫地一巴掌將他們統統給拍死;若涼家人當真願意止戈息武,那她也不是不能笑臉相迎、以禮相待。


  晏昭昭是個凡人,不是什麽心懷慈悲的神仙,她可做不到寬恕要害自己的人,更別提一退再退了。


  若真有什麽悲天憫人之人,覺得她的想法太過自私薄情,那她便想請這位在世活菩薩為她想出個化解仇恨的好法子來,度化度化她這個原本就是從地獄之中爬回來複仇的惡鬼吧。


  “這深仇大恨牽扯了幾代人,要說個中是非與否,早難說清,但你我立場如此,自然是要護佑大羲朝之盛世。再說得自私些,不就是所求一個‘活著’麽。我自然也是人,我不想坐以待斃,我自然想要活著。與其等著不知道在何處的涼家人上門來動手,不如主動誘引他們出來。”


  女帝微笑,語氣溫和,話語之中的含義卻絕不溫和。


  而女帝話語之中的這個道理,晏昭昭自然也明白。


  涼家後人與梁氏朝廷的矛盾,從梁溪和梁湃開始,經過梁埲和梁鑠兩朝帝王,早就沒有緩和之機了。


  早有魏貴妃顯宗與舒氏梁溪的仇恨在前,幾代人你你我我,害我江山不平,害你家破人亡——這深仇大恨恐怕難以化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別提什麽分出個是非對錯來了。


  隻能說當初最最有錯的,就是頂著祖宗禮製,在元後舒氏和嫡長子梁溪沒有犯下任何錯誤的情況下,便剝奪了他母子倆應有的身份地位,甚至還要賜死兩人,將兩人送上絕路的顯宗。


  若非如此,梁溪與梁湃又怎麽會鬧成這般模樣?


  但現在來說罪魁禍首是誰已經毫無意義,矛盾已經存在,雙方皆是為了自己的立場而在,自己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若梁氏朝廷倒台,女帝和晏昭昭等人能有一個討得了好的?


  晏昭昭所求,其實也無非一個活著。


  她想要好好活著,想要所有自己在意之人都能夠好好活著,所以她自然明白姨母口中的“活著”究竟為何意。


  晏昭昭做錯了什麽嗎——大約也沒有,但是成王敗寇,卻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她不想任人魚肉,也不想被人肆意欺侮,所以這天下,隻能夠是大羲朝的天下。


  故而晏昭昭也笑了笑道:“姨母的意思我明白了,姨母封我為公主,又將受封典禮和萬壽節放在一起,不僅僅是要褒獎我,更是想要通過這種看似離譜荒誕的方式,將破解了涼家寶藏秘密的我推到暗中蟄伏的涼家人麵前。


  涼家寶藏原本是屬於涼家人的,現在卻被我所破解,而其中用於給他們東山再起的銅礦鐵礦等礦藏,也因此為朝廷所用,涼家寶藏的意義便已經被我毀去大半,恐怕這麽些年一直銷聲匿跡的涼家人遭此刺激,多半要坐不住了。


  萬壽節乃是皇帝陛下與萬民同樂的時候,本就亂糟糟,襄城安防便算是難上加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再加上我這個‘罪魁禍首’的受封典禮亦在萬壽節,恐怕那就是一個最好的動手時機——隻是他們也許並不知道,這個時機是姨母特意為他們創造出來的。”


  女帝知道晏昭昭很聰明,而且她已經將這件事情的大部分因果都告訴了她,她能夠從其中推斷出後續安排,這也是她的能力範圍之內。


  所以說到這裏,女帝忽然將話鋒一轉,眨了眨眼睛說到:“既然是如此,你還覺得這封公主的旨意要收回為妙麽?”


  晏昭昭搖了搖頭說道:“不,這正是一個最好的由頭。”


  而說到這裏,她又坐沒坐相地笑嘻嘻起來,往女帝的懷裏賴:“再說了,這世間的貴女,有哪個不想做有位份、得封號的郡主公主了,姨母還給我賜下了這樣多的賞賜莊鋪,我心裏自然還是高興都來不及的。”


  她上一刻還嚴肅的很,和女帝正滿臉嚴肅地談論這皇室密辛,又說出自己心中的種種猜測,這會兒又搖身一變,變成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了。


  “你呀你,叫我疼愛都來不及。”女帝便將她摟到自己的懷裏來了,兩人說了不少體己話。


  而晏昭昭似乎忽然又想起來了別的,她轉了轉眼睛問道:“姨母,這些日子我娘親怎麽樣了?二哥哥說我娘親的胎一直不好,如今八個月有餘了,正是凶險的時候,我連群芳園都不敢回,生怕自己惹了麻煩,打攪到娘親養胎。”


  女帝臉上的神情未變,輕聲細語地和她說了一會兒琮陽大長公主的情況,安撫她一切都好,等晏昭昭在宮中住到年節之後,弟弟妹妹便已經呱呱落地了。


  隨後女帝便以天色已晚為由,讓晏昭昭早點兒回去休息,畢竟明兒還要去太學報道呢。


  這個時辰確實也是不早了,晏昭昭想著,自己再留說不定要打攪姨母休息,便帶著明九回清涼台去了。


  而在晏昭昭走後,女帝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從桌案下翻出來一張用火漆封住的密信。


  這密信的火漆上蓋了一個“明”字的章,乃是南明和加急送來的密信。


  此時距離南明和離開襄城已經半月有餘,按他日夜兼程的行進速度來說,確實已經快要到目的地了,隻是他必定累的厲害,卻還是要趕在琮陽大長公主臨盆之前回來。


  若是一切順利,其實是很不必發這要加急的密信的,方才晏昭昭來的時候,密信正好剛剛由錦衣衛交到她的手裏。


  她方才不好當著晏昭昭的麵打開,這會兒昭昭回去了,她便要好好看看,事情是不是又生了什麽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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