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信不信
晏昭昭秀眉一挑,話語之中露出一股子做作的疑惑來:“哎呀呀,那我現在就是要管你的事情,你說怎麽辦才好?”
梁秀珠被她氣的夠嗆,剛想要說話,就聽到麵前的晏昭昭勾唇輕笑了一聲,隨後拍了拍掌:“來呀,賞。”
她最不缺的就是錢了,這世上錢不是萬能的,但是錢卻能使鬼推磨。
明九會意,立即從馬車之中抱出來一個不小的小箱子,扯高了嗓音:“公主有賞——隻要能夠將這周圍所有的路口都堵死,這一箱子錢,便人人有份。”
小箱子的蓋子應聲而落,裏頭竟是滿滿一整箱的銅錢,在太陽的光芒下差點兒閃瞎了人的眼。
馬車之中的郭西慈見狀失笑搖頭:“我道你在馬車之中備著這些是有什麽用處,想不到倒是做這個來了,這回我可是學會了,下回我也要如此。”
晏昭昭回過頭去,對她嘻嘻一笑。
貴族姑娘們出門確實都帶著金子銀子,但庶民不怎麽使用碎銀,還是官府鑄造的銅錢更方便些。
這一箱子的銅錢也不知道多少貫,聽到明九這樣說,周圍的庶民倒是一個個的都躁動起來了。
而這個時候,明九就從這箱子之中抓起來一把銅錢,施施然地走到前麵去。
“你要幹什麽?”
郭西慈是早就反映過來了,就梁秀珠這個豬腦子,還真沒反應過來晏昭昭為什麽要這般做。
但很快梁秀珠就知道了。
明九將那一把銅錢往梁秀珠的馬車背後一撒,周圍馬上就有靠的近的庶民衝過來搶著撿地上的銅錢,這些人直接就把梁秀珠背後的路也給堵死了。
而明九抱著錢箱,沿著眾人身前撒了一圈兒,最後見那小箱子之中還有一點兒剩下的銅錢,便幹脆直接反過來往地上一倒,語氣倨傲:“撿了賞錢的,便將這裏的路都給堵死。咱們公主要好好教導教導這位高句麗的小公主,省的這位忘了自己在誰家的地頭上了,也未免太過桀驁不馴。堵路堵的好的,一會兒還有賞。”
別說晏昭昭了,就連明九都不把這個愚蠢的梁秀珠放在眼裏。
她開口閉口就是“小公主”,比起梁秀珠口中自稱的“長輩”來說,她這個稱呼就要譏諷的多了。
庶民們一邊看熱鬧看的興致勃勃,一邊又覺得有錢可撿,都不願意走了。
而聽到一會兒還有賞錢,這些庶民一個個的就更高興起來了,立即就將這周圍所有的縫隙都堵得水泄不通,就是一隻蒼蠅想要飛出去,這會兒估計都困難的很呢。
梁秀珠這才慌起來了,聲音不免拔高了許多:“晏昭昭,你什麽意思?青天白日的,難不成你要在這兒打我?”
晏昭昭便嗤笑一聲,而明九便端出來了自己身為公主女官的威嚴來了:“公主慎言,按大羲朝的律法,沒有封號的公主比有封號的公主品級要低一等,見了麵要行萬福禮,口中還得尊稱一句‘公主娘娘’。公主來咱們大羲朝這樣久了。不會連大羲朝的律法都不清楚吧?”
這話將對頭的梁秀珠說的臉都紅了。
這都是什麽話?!
什麽要行禮的,什麽要稱“公主娘娘”的,這都是哪門子的律法,她怎麽不知道?
她平素裏都忙著釣金龜婿,忙著和別的世家小姐針鋒相對了,自然不會知道大羲朝還有這樣的律法。
而晏昭昭的眼神已經輕飄飄地落在了梁秀珠的車夫身上。
那車夫是大羲朝的人,不過平素裏也隻是拿錢辦事,所以才為梁秀珠駕馬車。
他當然知道晏昭昭這三個字在襄城之中究竟意味著什麽了,可他若是走了,這個月的工錢就要泡湯了,所以他一直硬著頭皮,還在梁秀珠的馬車上。
家裏還有老有小的,沒錢進賬,這不是愁死人麽?
“這個月的工錢,並下個月,下下個月整個季度的工錢都賞給你了,這會兒走開,咱們公主還可以不計較你的過失。”
明九走過去遞給他一個錦囊,那車夫打開一看,乖乖,裏頭一把金錁子,加起來起碼都有一兩黃金了!這可夠他富富足足地吃上大半年了,比起梁秀珠給他的那點兒磕磣工錢,可不知道多到哪裏去了。
還是明霞公主好,人美心善!
這馬車車夫立即就從馬車上下來了,對著晏昭昭磕了三個響頭,口中直呼“多謝公主娘娘”,隨後帶著這個小錦囊飛快地跑了,馬車也不要了,反正也不是他的馬車,是梁秀珠府裏頭的馬車,要不要也無所謂。
而車裏頭的梁秀珠幾乎是傻了眼。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平素裏老實沉默的馬車夫,三言兩語就被晏昭昭這邊給直接說走了。
而這個時候,晏昭昭已經走到了梁秀珠的馬車前。
明九扶著她的手,她便施施然地踩在了這馬車上,探進去半個身子,滿臉譏誚地看著梁秀珠:“公主,你來大羲朝這麽久,有沒有學到一個詞兒叫‘自取其辱’?”
梁秀珠臉色漲紅,還想說話,卻又聽到晏昭昭笑:“我實在不耐煩和你說話,但是你這個人就如同蒼蠅一般,又煩又傻,給你兩巴掌叫你滾開,你忘了疼就又滾回來繼續找打來了,雖說你皮糙肉厚,可我到底不樂意看你這種傻子在我麵前賣笑,一回新鮮,兩回就十分膩味了。
上次是第一次,我還可既往不咎,但這次是第二次了。我這個人脾氣很不好,最討厭有人在我的麵前叫囂自己如何如何,你這一而再地冒犯我,還想叫我給你臉麵不成?你猜,現在你的仆從皆不在你的身邊,就連你之前的馬車車夫都不要你了,我敢不敢直接把你這個尊貴的公主賣到秦樓楚館去?”
她聲音壓地很低,隻有梁秀珠和她能夠聽見。
但偏偏正是這樣低啞的聲音,加上她隔著紗帽有些朦朦朧朧的眼神,頓時滋生出一股子妖邪鬼魅的味道來。
她的眼神之中如同淬了毒一般,梁秀珠根本不懷疑她在說假話。
梁秀珠看晏昭昭一眼,就知道麵前的這小瘋子真有這膽子幹這件事情。
這時候梁秀珠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晏昭昭之間的差距來了。
她不過就是個送到大羲朝來做人質的公主,就是她之前那個不明不白丟了命的哥哥死了,她的父王都一句話沒說,還迅速地將她也送到大羲朝來了;
而晏昭昭是大羲朝的女皇帝心裏頭最最寵愛的公主,她想要什麽就能夠有什麽,梁秀珠拿什麽和晏昭昭鬥?
就是晏昭昭直接將她賣到勾欄裏去了,又攔著旁人不許去勾欄裏頭將她救出來,這滿襄城有誰敢和她光明正大地作對?
這些大羲朝的人不去勾欄之中作踐她一手,以討好晏昭昭,這都已經算是好事兒了!
女帝陛下會在意她這麽個沒什麽用處的高句麗公主麽?
自然不會,興許隻會輕飄飄地斥責晏昭昭一句“任性妄為”了事兒,甚至管都不會管她的死活,反正她就算是死了,她的父王也不會過問,就和之前一樣,再派一個人過來繼續當人質就是了。
梁秀珠難得聰明一回,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確地意識到自己針對的這個晏昭昭和別人有什麽不同,更加意識到自己已經闖下大禍了,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你……”梁秀珠驚懼地睜大了眼睛。
“別在這兒和我你你我我的了,我今兒是心情好,所以才特意和你說一聲,還來問問你的意思,要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晏昭昭猛地傾身進到馬車之中,她背後的馬車簾子刹那間便落了下來,遮擋住外頭的陽光,馬車之中就一下子陰暗起來。
而在這陰暗之中,梁秀珠看到晏昭昭伸出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
晏昭昭小小的身軀看著沒多少力氣,這一手竟是直接捏得她酸麻不已,眼淚都疼得流出來了。
“若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便直接叫人將你砍成幾百塊,丟到護城河裏頭去喂魚。即使人人都看到了,這大羲朝也沒人治得了我,你信還是不信?”
晏昭昭說話狂妄無比,嚇得梁秀珠嗚嗚地哭了起來。
其實要是梁秀珠認真想想,晏昭昭這話還是有些沒道理的,但是這會兒的她怕得要死,根本想不出來晏昭昭的話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隻光顧著害怕自己會死了。
梁秀珠看不清楚晏昭昭臉上的神情,但她聽得出晏昭昭話語之中的殺意。
她是當真動了殺意,而在梁秀珠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渾身都不禁抖了起來。
她最多是打打人罵罵人,可從來沒有殺過人……晏昭昭,她,她……
梁秀珠心裏還沒想出來個所以然來,就看到晏昭昭從自己的腰封之中摸出來一把精致的匕首,隔著那外頭的刀鞘,動作幹淨利落就往自己的胸腹之中一捅。
晏昭昭用的力道可不小,雖說匕首的外頭還有刀鞘裹住了裏頭的刀刃,但這樣一下直接捅在胸腹之上,仍舊能夠帶來巨大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