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勝負
梁秀珠感覺自己的胸腹之中都快要裂開了一般,而想想若剛剛捅自己的是裏頭的匕首,這會兒她恐怕直接就被捅了個對穿,死在當場了。
“你下次若還來我麵前放肆,捅你就不是帶著刀鞘的匕首了。你這點小身板子,我一刀就能夠直接將你捅死在此,你罵我我不掉一塊兒肉,但是你卻會因為口無遮攔而掉了腦袋,你信還是不信?”
晏昭昭冷笑了一聲,梁秀珠便感覺自己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給浸濕了。
這會兒晏昭昭說什麽她恐怕都信。
就是晏昭昭說她現在就要將她和人片魚生一般將她切成幾百塊,她恐怕都信。
“我……我知錯了……”
這輩子的梁秀珠再蠢再跋扈,倒也還沒發展到敢殺人的地步,她上輩子至多也就是敢偷偷摸摸地下毒藥,還能夠將自己也嚇了個半死。
她以前和那些貴女針鋒相對,也沒有哪個貴女真敢直接上手打她,至多就是和她唇槍舌劍地互相譏諷,從沒遇到過敢和晏昭昭這般真刀真槍地直接掏出匕首來殺人的人!
梁秀珠嚇地滿臉都是淚,渾身如同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你和我說你知錯了沒用,我心裏仍舊不高興,你得去外頭大庭廣眾之下給我道歉,叫這周圍的庶民都瞧見了,我這心裏頭才覺得舒坦。”
晏昭昭語氣涼颼颼的,梁秀珠甚至沒有仔細思考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就已經瘋狂地點起頭來。
“我下回再不敢了,公主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那你現在就下馬車,給我和敏妍郡主一人磕三個響頭,連說三遍你知道錯了,我便再不為難了——隻要你別再如同沒長眼睛一般在我麵前晃悠,我也懶怠去給自己自己找不痛快,但你若是還要來,我必定殺了你不可。”
“不敢了不敢了,以後什麽也不敢了!”梁秀珠生怕晏昭昭返回一般,就差將自己的頭上手給晏昭昭奉上了。
“既然你不敢了,今兒我就放過你。但是你記住了,你以後若是還敢到我麵前來跳,我必定殺了你不可。”
聽到梁秀珠連聲承認自己不敢了,晏昭昭的語氣才變得柔和起來。
她反手將匕首收了起來,身上的氣息又變得如同她平素裏一般軟綿綿起來。
但這個時候的梁秀珠仍舊覺得晏昭昭恐怖的很,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片子,隨身居然帶著能夠殺人的凶器,變臉還如同翻書一樣快,甚至能夠用這樣柔和的語氣說出“必定殺了你不可”,這是什麽怪物!
晏昭昭已經在梁秀珠的心中留下了十分不可磨滅的陰影,別說是叫她現在出去給她磕頭了,就是叫她出去對她連呼一百句祖奶奶,她恐怕都幹得出來。
“好好好,我這就去。”
梁秀珠臉上全是淚,配上她那掉了假發髻發絲淩亂的模樣,倒還有點兒楚楚可憐的意思。
她一麵對著晏昭昭點頭,一麵連滾帶爬地從馬車上滾了下來,顧不得自己滿身都是灰塵,徑直走到了晏昭昭的馬車前。
這回她可是一點兒傲氣也沒有了,對著馬車就跪了下來,“砰砰砰”地連磕了三個頭,大聲說道:“對不住敏妍郡主,我今日不該衝撞敏妍郡主的!對不住敏妍郡主,我今日不該衝撞敏妍郡主的!對不住敏妍郡主,我今日不該衝撞敏妍郡主的!是我不知好歹,求敏妍郡主寬恕於我!”
聽到她還真老老實實地連說三遍,晏昭昭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頓時又覺得索然無味起來了。
梁秀珠磕完了頭,又連滾帶爬地爬回自己的馬車前,對著這個時候已經下了馬車的晏昭昭再次連磕三個頭,連抬頭看她都不敢,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道歉。
周圍的庶民就如同看戲一般,覺得今日看了一出好熱鬧的戲,全是嬉嬉笑笑的聲音。
這笑聲落到梁秀珠的耳朵裏,又未免叫她又羞又惱,可是她想想方才晏昭昭那個似乎能夠一口將她撕吧撕吧吃了的樣子,又羞惱不起來了,隻剩下了害怕。
梁秀珠飛快地將剩下的那些道歉話都說完了,隨後頭也不抬就跑了。
後頭那些庶民看著她不要命一般的狂奔模樣,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公主說了有賞,那便是有賞的,來,賞!”
明九的聲音十分洪亮,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又是滿地的銅錢落地的聲音,叮叮當當的,伴隨著庶民們一擁而上搶銅板的聲音,當真十分熱鬧。
郭西慈之前在腦海之中想過一百種晏昭昭折騰梁秀珠的方法,卻沒想到是這一出,她雖不知道晏昭昭在馬車之中和梁秀珠說了什麽,但是猜也猜得到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便忍不住失笑:“今兒還真是見識到你與旁人不同的地方來了,學到了學到了,下回我也如此。”
晏昭昭挑挑眉,笑道:“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用錢解決再簡單不過了。隻是這種事情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師姐才不要學我的好。”
她說完,便扶著明九的手重新上了馬車。
周圍那些撿錢的庶民們還沒散開,晏昭昭的馬車就已經調頭離開,往另外一個方向回宮去了。
而這個時候不遠處的酒樓之上,正有一個廂房開著窗戶,正對著方才鬧劇發生的方向。
廂房之中坐了一青一白兩名男子,兩人的頭上皆戴著鬥笠,看不清相貌。
“冷兄,你說剛剛那場鬧劇好看還是不好看?”
說話的是青衣的那個男子,他語調玩世不恭,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浪蕩不羈的氣息來。
“庸俗。”白衣男子搭話,他的聲音則更清冷的多,就如同墜地的碎玉一般,動人心弦。
“我倒是覺得那個小丫頭有意思的很,隻可惜沒聽到她在馬車之中說了什麽,隔得太遠了。”
青衣男子語氣之中似乎非常遺憾。
“……”白衣男子不說話了,似乎對這個無聊又庸俗的話題沒有任何興趣。
這一場鬧劇鬧地相當大,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幾乎整個襄城之中的人就知道了,今日高句麗國的公主和新封的明霞公主當街起了衝突。
這兩國公主之間碰一碰的事情本就有意思,又都是皇親國戚,關注的人自然多起來。
待知道明霞公主拿錢砸得高句麗公主眾叛親離滿地找牙,甚至還連滾帶爬地從馬車上滾下來給明霞公主和敏妍郡主道歉之時,眾人都不免哈哈大笑起來。
大夥兒一麵覺得那高句麗的公主實在是個沒本事兒又欠的軟腳蝦,一麵倒也覺得晏昭昭屬實野蠻暴躁,仗著自己是陛下的心尖尖就為所欲為,絕對是個不好啃的硬茬子。
這些確實就是晏昭昭想要讓他們覺得的。
反正她這塊兒硬茬子也不是給他們啃,隨便他們怎麽想,橫豎就是和她沒有關係。
她和郭西慈將梁秀珠給處理掉了,便坐著馬車回宮去了。
女帝想要問問她的嬌嬌兒今日在太學之中過的如何,所以在她們一回到清涼台之中去的時候,便傳了旨意,說自己要在鬆風廳裏和兩個小丫頭一起用膳。
晏昭昭當然求之不得,不過郭西慈對女帝稍有陌生,心裏頭有些輕微的害怕。
不過她也稱不上是多麽的害怕,不過是一個和女帝不熟悉的臣子,第一次和女帝陛下一同用膳時心中都會有的一種輕微恐懼感罷了。
女帝對郭西慈也稱得上非常和藹,且在用膳的時候問了她和晏昭昭今日都在太學之中做了什麽,還聽晏昭昭添油加醋地將今日在街上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
女帝光是想這那副場麵,都覺得滑稽好笑,更別提眼睜睜地看著這場麵的郭西慈和晏昭昭了,三人笑成一團,頃刻之間就拉近了不少距離。
郭西慈還在心中暗暗嘀咕,難怪娘親對這位女帝如此地推崇,看來其人果然有異常吸引人之處。
而事情也果然如同晏昭昭所料,女帝其實壓根不在意這個高句麗送過來的公主。
她甚至連梁秀珠的名字都忘記了,晏昭昭說起來的時候,她還花了好一會兒思考這個梁秀珠究竟叫什麽。
晏昭昭有心耍寶,所以將那副場麵說的更加滑稽好笑起來,女帝被她逗得連連大笑,神情也十分和藹客氣。
而正是如此,郭西慈心中也不是那樣害怕女帝了。
幾人一同用了膳,之後女帝還帶了幾個小玩意兒過來賞賜給郭西慈,有新疆進貢的和田籽玉,五匹晏昭昭得了的那鮫紗,並兩個又大又甜的香瓜。
這香瓜還是剛剛從冰窖之中拿出來的,還帶著涼涼的溫度。
郭西慈也不是好吃獨食之人,當即就差人將其中一個香瓜開了,三人分而食之。
用過晚膳之後,郭西慈便看出來女帝應該是有話要和晏昭昭說,找了個借口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女帝便以消食為由,帶著晏昭昭在清涼台後殿的一片竹林之中閑逛散心,順便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