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血染天承，彌留由來
傾世的容顏看不出一點兒神情，長長的睫毛在清風的吹拂下輕輕顫抖，在眼瞼下留下淡淡光影。
姬淵站在白衣男子的對麵，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她看著千夜，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恨意和傷痛，想要阻止他無盡的殺戮卻隻是徒勞。
“大師兄！”身體受了重傷，胸口的傷口還在絲絲不斷地流出鮮血來。嫵媚妖嬈的臉因為疼痛和恨意變得有些扭曲：“她是亂國妖女，父親將她送上祭台那是她罪有應得，你竟然為了那樣一個凶手殺掉天承宮上千人。”
“亂國妖女？”千夜冷笑，卻沒有回答姬淵的話。
他神情冰冷，整個人除了寒氣逼人，沒有一點兒生機。唇角的笑意帶著刻骨的恨意和殘忍，那些躲在大殿後的弟子們個個都在顫抖。
長袖揮舞，天承宮變成了人間地獄，到處哀鴻遍野。每個人的呼喊才剛發出一個音節，便已經倒在地上，瞪圓了雙目，瞳孔中的光芒一點點消散。
蘇小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就是三千年前天承宮覆滅的經過嗎？天承宮是被千夜所滅，是因為紫陌的死。
她在空中大聲呼喊：“夜，停手！不要殺人了，不要殺人了……”
可是，千夜似乎根本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也看不到她的存在。她落在大殿中，與他僅僅五步之遙，看著他滿身的殺氣和濃濃的悲傷。
他是上天眷顧的人啊，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溫潤如玉，貴氣天成。他溫柔純淨，飄逸出塵。他天資稟賦，容顏傾世。
那樣的一個人，為了三千年的她，竟然將那雙修長純淨的手，染上了無數的血腥。
“既然入了地獄，不在乎變成修羅！”
千夜那樣冷酷殘忍的話似乎猶在耳邊，蘇小小哭喊著讓他停手，一切都隻是徒勞。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千夜的時候，他坐在璃王府對麵的屋頂上，唇角淡淡的笑意。
與他的第一次正式相遇，是他在長身玉立在湖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走近他，在她身邊蹲下來溫柔寵溺地道：“讓我抱抱你吧！”
他將所有的一切都隱藏在心底，隻是在看著她的時候不經意地流露出那種憂傷而又寵溺的神情。她記得他跟她說過三千年的事情，如果沒有親眼看到，親身體會，她還是可以當作不知道，當作是另外一個人。
如今的她，似乎隻是一縷幽魂，卻不知道為什麽能夠真實體驗到三千年前紫陌與千夜在一起的喜怒哀樂。
千夜千夜……蘇小小在心裏默念他的名字，一種深深的痛和苦澀在心裏翻騰。
血流成河，斷壁殘瓦，宛如仙境的天承宮，在一夕之間變成了人間地獄。那個渾身被鮮血染紅的影子站在那裏，眼神悲涼而又凜冽。
他靜靜地看著天承宮正中央的那個高高台架，上麵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檀木盒子。蘇小小望著那個盒子，忽然想起在東城國未央宮的時候，夏安成讓侍衛帶來的那個盒子。
那裏麵，難道是血如意？
也不見千夜有什麽動作，那盒子自動慢慢打開。通體宛如鮮血一般紅潤的血如意靜靜地躺在裏麵，像是感受到了什麽，輕輕顫動起來。
渾身宛如在火中焚燒的感覺讓蘇小小握緊了拳頭，她張嘴呼喊著千夜的名字，隻希望他能夠注意到她的存在，讓他減少殺孽。
血如意在輕輕顫抖，通體血色的紅光將整個殘破不堪的天承宮倒影起來。鮮血鋪成的地板上，暗紅色的血液在一點點凝固，紅光所到之處，那些暗紅色的血液像是有了生機一般，開始緩緩流動。
血染的階梯，血染的大殿，卻因為血如意的存在，那些猩紅的血液慢慢流動，最後全都被血如意吸收。
通體紅光閃爍的血如意，整個顏色加深了幾分，像是一片褐紅色的海洋，不斷地吸收著地上的血跡。
千夜的唇角帶著冰冷的笑意，他望著血如意將最後一滴鮮血吸盡，唇角的笑意一點點加深。他的手緩緩結成古老的符印，眼中帶著狠厲的神色，似乎要將那血如意也滅的幹幹淨淨。
“千夜，不要！”蘇小小猛然開口，淚眼朦朧地看著那個血紅色的身影。
千夜的動作一窒，癡癡地凝望著什麽也沒有的半空，口中喃喃：“陌兒，是你麽？陌兒！”
那種聲音，帶著哽咽的悲傷，蘇小小淚水漣漣，輕輕點頭。看著千夜茫然的雙眼，她知道他看不到她。
隻是，千夜跟她說過，血如意是找到她的契機，如果三千年前千夜將血如意毀了，那個陌兒最後的願望，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夠實現？
“夜，我在這裏！求求你不要再殺人了！夜，你停下來……”蘇小小哭泣著喊道，聲音已然嘶啞。
“陌兒！陌兒！是你嗎？你回答我！陌兒……”千夜孤獨地站在中央，癡癡地望著空氣出神，撕心裂肺的呼喊。
半響，他忽然低低笑起來，將手心慢慢鬆開。那裏麵，一個小小的淡藍色的球體，裏麵飄蕩著幾縷白光。
“陌兒，還好，你還在！”淚水順著千夜毫無瑕疵的臉頰留下來，修長的身影一點點向下而去，高貴如他，忽然跪在大殿中，喃喃輕喚：“陌兒，陌兒……”
“夜！”
蘇小小想要跟他說話，想要說很多的話，想要告訴她，她一直在他身邊。隻是，灼熱的燒痛將她的意識一點點抽離。
“夜……”
最後的一個眼神，隻看到千夜迷茫的眼神和那張被淚水淹沒的臉……聽到那一句輕輕地呢喃：“從此以後，這塊大陸就叫做彌留，陌兒，我隻為等待三千年後的你而活，不過彌留罷了。”
蘇小小想起剛來這個大陸的時候，聽到東方夕說這塊大陸的名字叫做“彌留”，笑話取名的人。如今聽到彌留大陸的由來，心中一陣陣的疼痛。
彌留彌留，千夜，心中百般痛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