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亞伯與該隱(2)
兄弟是什麽?對路易斯而言,兄弟是一種非常好玩的玩具,對馬諾羅而言,兄弟是一種十分可怕的災難。
教皇庇護五世革除伊麗莎白女王教籍的教諭已經下達了,同時宣布剝奪她“自封”的英國女王的稱號,解除其臣民對她的效忠,禁止服從她的法令。可是法國的海岸線被希律亞的船騷擾得苦不堪言,——雖然希律亞沒忘記在打劫前換上海盜旗,“黑人女船長”的身份讓她自己就比代表斯第爾頓家族的玫瑰人魚旗更顯眼,於是法國方麵很知趣地幹脆拒絕公布這一教諭,生怕惹怒了整天在家門口徘徊的“海盜女王”,——西班牙因為卡斯蒂利亞公爵裝瘋賣傻的推脫,遲遲籌集不到足夠的兵員和資金來發動戰爭,結果兩個原本對教皇忠心耿耿的天主教大國都沒有對教諭做出大反應。羅馬教廷在奉新教為國教的英國就更加力不從心了。到最後,教皇公布的教諭就像投入湖中的小石子,隻泛起一點漣漪,之後便再也不見蹤影。
“人魚號”上的日子雞飛狗跳一如既往。
新的一天照例由醫務室的爆炸聲開始,不過約瑟沒想到在船長的書房裏聽到這個聲音,會格外的驚心動魄,嚇得不小心把桌上的好幾本賬本都拱到了地上。
“去休息一下吧。”船長幫約瑟撿起賬本,“叔叔那邊好像又出事了。”
被數字搞得頭昏眼花的約瑟如蒙大赦。
不小心知道了船長的秘密,約瑟原本以為自己會被滅口,幾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被真介押去見船長。要想活命,就得讓船長感覺到自己的價值,約瑟無意中瞥見桌子上的賬本,幹脆坐下替船長核對起來。約瑟以前還在自己家裏時,就因為經常幫父親記賬而練出了一手絕活——他可以雙手同時寫字,而且可以左右手互不幹預。有他在,船長的負擔可以減輕很多。就這樣,約瑟從雜役光榮晉升為船長的秘書,每天的工作也由打雜變為在船長的書房辦公。至於滅口的事……關於自己其實是女兒身的秘密,船長本來就沒指望能瞞著自己的船員一輩子,以為自己會被滅口,其實純粹是約瑟杞人憂天。
一走出房門,約瑟就看見真介搬了幾塊木板進船長室。
“新來的小哥,早安。”真介一如既往地保持沒心沒肺的笑臉,好像拿刀威脅約瑟的事隻是他的錯覺。自從約瑟成為船長的秘書以後,全船的人都抗議約瑟的腳步聲實在太吵,於是接下來的幾天,真介都得忙著給船長室的地板加厚。
“早安,大叔。”約瑟下樓去看熱鬧,一到走廊裏,乳白色的水汽就撲麵而來,好在這次隻是水汽,很快就散了。
“為了提高蒸餾效率,蒸餾器的密閉性好像做得太好了一些。”馬修在衣服上擦被水汽糊得什麽都看不見的眼鏡,“隻是稍微提高一點火力,結果就爆炸了。”
索菲滿臉無奈地幫他收拾一房間的狼藉。
約瑟不止一次地覺得遠比馬修年長的索菲不像是他的妻子,而是像個慈愛的母親在寵著調皮搗蛋的兒子。
“醫生,我倒是比較好奇你什麽時候能做出一個不爆炸的東西。”羅賓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還在打嗬欠的範。昨晚輪到他值夜,結果第二天一早就被醫務室的爆炸聲吵醒。
“我做出來過。”馬修回答得一本正經。
“哪個?”約瑟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馬修抱過在一旁玩耍的米迦勒:“這個。”
米迦勒伸出一雙肉嘟嘟的小手:“嘣!”
“你可不能‘嘣’。”範很自然而然地接過米迦勒。救船長時受的傷在範的眉間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疤痕,雖然不至於破相,疤痕讓他看起來好像整天蹙著眉,原本就有些過於嚴肅的容貌更是因此而顯出了幾分凶相,以至於米迦勒一開始都怕得不要他抱,讓範鬱悶了很久。好在小孩忘性大,沒過幾天,米迦勒又開始纏著男保姆不放了。
“除了播個種以外,你對這個‘發明’還做過什麽貢獻嗎?”路易斯嘲笑道。
“當然做過。從孕前準備開始,孕期護理、產前護理、接生、產褥期母嬰護理……都是我一手包辦。”婦產科可是馬修最拿手的。
然後就什麽都沒做吧?雖然不便明說,船上的每個人都覺得比起馬修,總是很自覺地做男保姆的範更像是米迦勒的父親。
索菲收拾完房間,看到米迦勒和範玩得不亦樂乎,有些不高興地抱過孩子:“那麽喜歡小孩,就自己生一個去,別總是來玩別人家的。”
範一臉尷尬,被抱走的米迦勒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媽媽到底為什麽生氣。
“是誰拋棄他,去給別的男人生孩子的?”羅賓不小心做了出頭鳥。
這傻子,哪壺不開提哪壺。隻見原本抱著米迦勒揚長而去的索菲突然回過頭來,揮手間數道銀線閃過,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羅賓已經被好幾把閃著森森寒光的小刀穿過衣服釘在牆上。
“誰看到我的手術刀了?”剛擦完眼鏡恢複視力的馬修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敢出海的女人……果然不能小覷。約瑟咽了口唾沫:“醫生,索菲以前是做什麽的?”
“索菲?是修女。”鏡片上還是有髒東西,馬修把剛戴上的眼鏡取下來繼續擦,說話時連頭都不抬。
“修女?”路易斯吹了聲口哨,“你怎麽把她拐出修道院的?”
“拐?沒有啊。我像是會誘拐女人的人嗎?尤其是修女……”沒戴眼鏡的馬修一臉無辜地看著路易斯。
“當我沒問。”路易斯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就馬修那張酷似大天使拉斐爾、不去做神棍簡直是暴殄天物的臉,還需要他專門去“誘拐”嗎?隻要他一句話,哪個修女會拒絕和一個天使私奔?
“這年頭的修女還要會飛刀嗎?”約瑟不無同情地看了看被嚇得臉色煞白的羅賓。
做修女以前的職業就不能說了。馬修戴上眼鏡,鏡片上的反光讓人看不到他眼底不足為外人道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