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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奶酪布丁小姐(20)

  盡管已經入春,倫敦的夜晚寒冷依舊。一股冷風鑽進戈貢佐拉的脖子,凍得她拉緊衣領。白天的浮躁早已隨著太陽安睡,靜謐的夜晚就連空氣都格外清新怡人,這是大自然賜予無法在陽光下生活的人的一絲安慰。風吹過路旁的樹葉,發出輕柔的“沙沙”聲,草叢中有不知名的蟲子演奏著動人的和弦,緊閉的大門後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戈貢佐拉全靠這些聲音來避開障礙物。刺客就像老鼠,別說是生活在太陽底下,連燈光都要避開。不見天日的生活讓刺客的眼睛就像聾子的耳朵一樣,純粹是裝飾,全靠聲音來行動。接下來也該開始教菲澤塔如何以耳代目。


  想到菲澤塔,戈貢佐拉油然升起幾分不安。菲澤塔開口說話了,雖然隻是嬰兒一般的發音,她還是開口了。想到愛德華憤怒的口吻,戈貢佐拉對明天的哈特菲爾德之行更加不安。為了擺脫“萬福瑪麗亞”,她似乎反而惹上了一個比“萬福瑪麗亞”更可怕的主人。


  貪婪地呼吸了幾大口冰涼的新鮮空氣,戈貢佐拉不但沒能讓忐忑的心情平靜下來,“砰砰”的心跳聲反而震得她什麽都聽不見,沒走幾步,就踢到不知哪個缺德的家夥擺在路旁的盆盆罐罐。一陣稀裏嘩啦之後,旁邊緊閉的門後傳來激烈的狗叫聲,民居的燈亮了,同時傳出一個老太婆的聲音:“老頭子!老頭子快醒醒,有賊!”


  戈貢佐拉顧不上腳趾傳來的陣陣疼痛,踩著沒被她踢倒的瓶瓶罐罐爬上圍牆,跳到院子裏,再爬上屋頂,總算在被人發現以前安全離開。以前師父還在世的時候,就訓練戈貢佐拉在大城市中拿各色建築當障礙物作直線越野,硬*出來的靈巧身手在她日後的刺客生涯中不止一次救了她的命,想不到如今居然淪落到在被當成小偷的時候用來逃走。如果師父在天有靈,肯定被她氣得活過來,然後被她氣得再死一遍。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漫無目的地亂走,直到空中傳來晚禱的鍾聲和虛無縹緲的祈禱聲,戈貢佐拉才發現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居然在無意中走到了以前和線人聯係的小教堂。


  走!在被人發現以前趕緊走!戈貢佐拉走了沒幾步,就被人叫住。


  “這麽巧,又見麵了。”


  戈貢佐拉像吃了霹靂一樣頓在原地。


  “已經不記得我了?”說話的人走到她麵前,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年輕姑娘,“上次見麵的時候,我在懺悔室懺悔,你不知道裏麵有人,就開門進來了。想起來了嗎?”


  “哦!原來是你!”戈貢佐拉做出老友重逢的欣喜表情,心裏暗暗叫糟。


  姑娘搖了搖頭:“唉,真羨慕你們這些美女,走到哪裏都是眾人關注的焦點,像我這樣的根本沒人會注意。”


  對刺客而言,走到哪裏都容易受到關注可不是什麽好事。戈貢佐拉還羨慕她那張一天見十次都不會讓人注意一次的大眾臉。


  “今天也是來懺悔的嗎?”


  戈貢佐拉剛想說隻是湊巧路過,轉念一想,一個年輕姑娘在半夜一個人逛街,實在太不正常了,隻能點頭。


  “我也是。走吧,我們進去。”姑娘不由分說就把戈貢佐拉帶進教堂。


  進教堂以後,唱聖歌的聲音越發清晰,仿佛不是從信徒的口中唱出來的,而是從天上傳來的,像上帝在斥責帶著肮髒的靈魂進入教堂的罪人。風吹過祭壇上的燭火,信徒投在牆上的影子搖搖晃晃,仿佛在地獄的業火中受煎熬的靈魂。


  戈貢佐拉發現自己在顫抖,連忙抓住自己的手腕,強迫自己和往常一樣進入懺悔室,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拉菲德在嗎?”


  “是索菲嗎?你有一陣子沒來了,可能不知道。”


  “怎麽了?”


  “布朗神父……幾天前失足落水淹死了。”


  “什麽?!不……”


  隔板另一頭的神父聽到她放聲痛哭:“索菲,布朗神父蒙主召喚,他純潔的靈魂已經在天堂享有永久的幸福,我們應該為他高興。”


  戈貢佐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發泄的機會,抓緊時間讓所有的不安化作眼淚,盡情地哭。她並不是完全沒有為拉菲德?布朗的死而傷心。在決定叛變的時候,戈貢佐拉就知道拉菲德死定了,可他畢竟是她唯一的朋友、十多年的刺客生涯中唯一對她還不算太壞的人。是她的自私害死了他。


  抽抽嗒嗒了很久以後,索菲才緩過氣來:“他葬在哪裏?我想去獻束花。”


  “在海格特公墓。”


  “謝謝你。”


  陪她進來的姑娘就等在門外,發現戈貢佐拉的眼睛又紅又腫,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怎麽了?”


  “布朗神父出了意外,已經……”


  “原來你就是索菲,”姑娘也做出同情的表情,“我聽溫德米爾神父說起過。布朗神父出意外的事,實在是太不幸了。”


  “我想回去了,”戈貢佐拉拿出手絹擦眼淚,“抱歉不能繼續陪你。”


  姑娘表示理解。


  戈貢佐拉用手絹捂著臉,走了沒幾步,又回過頭:“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莉迪亞。”姑娘粲然一笑,“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索菲。能認識你,我也很高興。”


  總算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了。戈貢佐拉一直用手絹遮著臉,除了莉迪亞以外,應該沒人看到她的長相。讓別的神父知道索菲來過,也有暴露她詐死的危險,不過如果這座教堂裏隻有她和布朗神父隸屬“萬福瑪麗亞”的話,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大不了以後再滅他和莉迪亞的口。走出沒多遠,戈貢佐拉越想越覺得不對。以前師父就告誡過她,刺客是活過今天,就不知道明天的人,要想活得長些,就要時刻留意身邊任何反常的現象。小孩認識新朋友,可能隻報名字,但是大人就算不報全名,也隻會報姓氏,而不是名字。莉迪亞隻給了戈貢佐拉一個很大眾化的名字,沒有姓氏,對“索菲”的全名也似乎完全沒有興趣。


  戈貢佐拉完成任務時的運氣一向很好,可惜某些方麵的好運往往要以另一些方麵的厄運為代價。


  莉迪亞走進懺悔室:“阿貝爾?”


  “聖母保佑你,我的孩子。”隔板後傳來一個陳年佳釀般醉人的聲音。


  “我來尋求神的庇佑。”


  “你為什麽來?”


  “教堂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最暗的地方可是燭台底下。”


  “我來找最接近地獄的人。”


  隔板打開了,年輕的神父俊美猶如帶露盛開的白玫瑰,樸素而華麗。


  莉迪亞卻對近在眼前的美男子毫不動容:“今天輪到你守懺悔室?”


  “是啊,不高興嗎?”阿貝爾?溫德米爾神父趴在隔板上,慵懶地搔著一頭清爽的白金色短發。


  “別把頭皮屑弄過來。”莉迪亞蹙起眉,像趕蒼蠅一樣虛空揮了揮手,“看見剛才的人了嗎?”


  “是‘影子’?”


  莉迪亞點頭:“確認‘影子’死亡的是誰?”


  溫德米爾神父指了指外麵:“院長。”


  “殺了。”


  “喂,”溫德米爾神父一下子抬起頭,“幾天前我才弄死布朗,短時間內再出人命的話不好交待吧?再說院長也是我的上線,他死了,以後我問誰要任務?”


  “我。”


  “你?”


  “有意見?”


  溫德米爾神父雙手一攤:“我怎麽敢對‘薩拉丁’大人有意見?”


  “知道就好。”莉迪亞抄起手想了想,“你對‘影子’詐死的事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詐死就表示叛變吧?”溫德米爾神父還是一樣的漫不經心,“處理叛徒不是我的工作,我當然不關心。”寥寥數語間,一張惟妙惟肖的素描肖像畫已經推到莉迪亞麵前。


  “不愧是‘萬福瑪麗亞’引以為傲的肖像師,畫技越來越長進了。”莉迪亞接過戈貢佐拉的畫像,“阿貝爾,知道為什麽我們會和‘影子’在同一座教堂嗎?”


  溫德米爾神父搖頭。


  “‘萬福瑪麗亞’以前也出過叛徒——羅絲菲利斯?範特姆海威,昵稱羅絲。她看上了一個賣奶酪的意大利人,和他私奔,還生了個孩子。”


  “後來呢?”


  “當然是一家三口都被‘薩拉丁’抓回來。首領沒有殺羅絲菲利斯,而是*她在男人和孩子之間選一個,另一個得由她親手殺死。她選了孩子,親手殺死她愛的男人,卻隻能以師父的身份把孩子撫養長大。她的女兒後來也成了‘萬福瑪麗亞’的女刺客,一直都不知道她親手殺死的師父其實就是她的母親。”


  “確實像‘萬福瑪麗亞’的變態首領會作出的決定。”溫德米爾神父依然笑得像朵向日葵。


  “說話小心點,阿貝爾,這裏可是‘萬福瑪麗亞’的地盤。”


  溫德米爾神父抬眼看了看莉迪亞:“這事是你親身經曆的?”


  “不,是上一代‘薩拉丁’告訴我的。”


  “那你怎麽知道這不是‘萬福瑪麗亞’編出來嚇唬女刺客的故事?”溫德米爾神父懶洋洋地趴在隔板框上,“‘影子’已經證明了,要逃離‘萬福瑪麗亞’的掌控,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萬福瑪麗亞’的女刺客都姓範特姆海威,隻有‘影子’的姓是戈貢佐拉——辛辣的意大利奶酪。索姆斯菲爾德?戈貢佐拉這個名字是上一代首領給‘影子’起的,‘戈貢佐拉’這個姓氏是打在她身上的恥辱印,讓羅絲菲利斯能一輩子記得當叛徒的後果。”莉迪亞伸出一根手指玩著溫德米爾神父頭頂上的發旋,“不過母親的美貌和做叛徒的特質似乎一起遺傳給了女兒。上一代‘薩拉丁’是為了就近監視羅絲菲利斯,才和她安排在同一座教堂,我原本還不明白為什麽我和‘影子’也要在一起,現在看來,把‘薩拉丁’安排在她身邊,確實有其必要性。”


  溫德米爾神父趕開莉迪亞的手:“‘影子’明明已經逃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難道真的是為了懷念布朗?”


  “她是無意中走錯路,才會到這裏。要不是我叫住她,她已經跑了。”莉迪亞也有些慶幸自己的運氣。逃走一個刺客事小,暴露“萬福瑪麗亞”的事大,要不是及早發現,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這可不像是資深刺客會犯的錯誤。”


  “戀愛了吧?和她母親一樣。”


  “可見安排一個足夠有魅力的線人是多麽重要。”溫德米爾神父明朗的笑容比燭光更耀眼,懺悔室裏頓時增色不少,“讓我做你的線人,大概就是因為一旦‘薩拉丁’叛變的話,處理起來會很棘手。”


  “什麽意思?”莉迪亞不明就裏。


  “女人嘛……都是需要愛情滋潤的。與其讓女刺客跟著外人私奔,還不如讓她們愛上自己的線人,至少不會影響到‘萬福瑪麗亞’的安全。”


  莉迪亞一身雞皮疙瘩:“把你安排給我,可真是浪費了。”


  “怎麽會呢?”溫德米爾神父去摸莉迪亞的臉。


  莉迪亞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鹹豬手:“阿貝爾?溫德米爾,你可是個神父。”


  “是啊,都已經不許我結婚了,連偷情都不行?你是女人,可能體會不到,男人的欲望憋太久,可是會憋出病來的。”


  “連我這樣的你都要?”莉迪亞不以為意地輕笑。


  “你很特別,莉迪亞。”一抹輕笑在溫德米爾神父的唇邊漾開,還露出個可愛的小酒窩,“別的女人見了我,都是投懷送抱,隻有你對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如果能征服你,會讓我很有成就感。”


  “如果可以的話,我挺想被你‘征服’,好讓你死心。可惜我做不到。”莉迪亞的語氣誠懇到讓人沒法不起疑心。


  “‘萬福瑪麗亞’最好的女刺客,在別人麵前永遠都是一張溫柔善良的笑臉,用來掩蓋殺人不眨眼的內心,在我麵前卻經常發脾氣、罵人……”


  “因為你是我的線人,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何必在你麵前演戲?”


  “真的是這樣嗎,莉迪亞?”溫德米爾神父白皙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莉迪亞胸前誘人的溝,“你確定這裏沒有一丁點是屬於我的?”


  “抱歉,讓你失望了,沒有。”莉迪亞往後縮了縮,避開他的手指,“‘萬福瑪麗亞’那麽多美女,你為什麽不去找她們?”


  “勾引娼婦多沒意思,能把聖女拖下水才有趣呢。莉迪亞,我猜你還是處女。”


  “不是。”莉迪亞回答得異常幹脆利落。


  “不是?”溫德米爾神父反而來了興趣,“第一個得到你的男人是誰?該不會和別的女刺客一樣,是某個死人吧?”


  “親愛的阿貝爾,我真不想打擊你。”莉迪亞拒絕正麵回答,“為什麽想知道?”


  “因為你是‘薩拉丁’,不用像別的女刺客一樣賣身。有男人上過你的床,和你關係最親密的我卻連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莉迪亞。你知道。”


  “不。‘萬福瑪麗亞’的女刺客的名字都又長又拗口,但都有一個大眾化的名字做昵稱。像是‘影子’索姆斯菲爾德,昵稱索菲;‘蠍子’米拉克倫,昵稱米莉;‘罌粟’卡斯帕洛姆,昵稱凱西……”溫德米爾神父變戲法一樣摸出一大疊肖像畫,“我猜‘莉迪亞’也是你的昵稱,不是全名。”


  “‘萬福瑪麗亞’的女刺客都是美女,我已經是個例外了,為什麽我的名字不能也是個例外?”莉迪亞隻注意到他手上的東西,“這是什麽?”


  “‘萬福瑪麗亞’所有女刺客的肖像。自從羅絲菲利斯叛變的事發生以後,首領再也不敢對麾下的任何人掉以輕心,讓我把所有女刺客的肖像都畫下來,一旦出現叛徒,立刻交給你。”溫德米爾抽出一張給莉迪亞,“還有你的,不過這張純粹是出自我個人對你的興趣。”


  “原來你知道羅絲菲利斯叛變的事。”莉迪亞接過肖像,看都不看就撕碎。


  “我也是聽說的。羅絲菲利斯已經作為反麵教材在‘萬福瑪麗亞’出了名,不過我不知道她是‘影子’的母親。”溫德米爾神父看著自己的作品被撕毀,也不氣惱,再掏出一大疊肖像放到她手上,上麵是各種神態的莉迪亞,“盡管撕,每一張我都有備份。”


  “把‘影子’的肖像給‘蠍子’和‘罌粟’,讓她們去解決。”


  “‘薩拉丁’大人想偷懶嗎?”


  “按照你的說法,‘萬福瑪麗亞’的人應該都知道羅斯菲爾斯的事,‘影子’也知道,盡管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母親。知道叛徒會有什麽下場以後,她卻依然敢叛變,說明她找到了靠山。我得先摸清她的底細再出手。當然,如果她們就能解決她,那可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這個狠毒的女人,把“萬福瑪麗亞”最強的刺客當探路的棄卒。


  “我也該走了,”莉迪亞站起身,“去哈特菲爾德看看是誰有那麽大的魅力,能勾引走我們的小索菲。阿貝爾,布朗神父的命案沒人懷疑上你吧?”


  “沒有。恰恰相反,很多人都認為是他背地裏找情人,褻瀆了上帝,所以才遭報應。”


  “薩拉丁”一直很佩服溫德米爾神父——有一副惹眼的長相,依然能不動聲色地為“萬福瑪麗亞”辦事,而“薩拉丁”自己卻做不到。“看來以後我也得少來幾次,免得你和布朗一樣,因為‘褻瀆上帝’出門被雷劈。”


  “沒關係,親愛的莉迪亞,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反正指名要我聽懺悔的人不止你一個,知道這個小機關的人也不止我們兩個。”溫德米爾神父指了指可以打開的隔板,“我可不是布朗。強光和黑暗一樣,能讓人失去視力,與其遮遮掩掩,搞得欲蓋彌彰,還不如把它弄成盡人皆知的秘密。當然,‘薩拉丁’的身份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莉迪亞越來越覺得如果溫德米爾神父為人能正經些,或者至少別把不正經掛在嘴上,他就是個完人了。


  天邊剛出現一些微弱的光線,懺悔室外麵就排起了長隊,全是年輕姑娘。隻有老太婆還在旁邊的跪凳上祈禱。


  “這裏的神父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一個老太婆悄悄對跪在旁邊的女伴說,“上次有一個在懺悔室和*偷情,惡心得我都不想去懺悔,這個更好,找了一票女人,教堂都快成妓院了。”


  “瑪蒂爾德大嬸,快別這麽說。”另一個老太婆立刻反駁,“溫德米爾神父和找女人偷情的布朗神父不一樣,是個正直虔誠的人。是那些女人自己找上他,而他對所有的懺悔者都一視同仁。”


  “這話怎麽說?”


  另一個老太婆指了指剛從懺悔室出來的莉迪亞:“我認識這姑娘,每個星期都來,一進去就是一整晚。溫德米爾神父如果真的是個偽君子,會放著一票美女不要,找個醜姑娘談情說愛?”


  等在懺悔室外麵的年輕姑娘都聽見了,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老太婆怎麽知道懺悔室裏的小秘密?”


  “估計剛出來的這個也不知道。”


  “瞧她這樣,溫德米爾神父不會看上她的。”


  “這女人也太不知趣了,長得這副寒磣樣,也好意思糾纏溫德米爾神父。”


  “沒辦法,溫德米爾神父就是好脾氣,大概讓她自作多情了。”


  “可憐的人,大概她還不知道溫德米爾神父有多討厭她。”


  ……


  所有細小的聲音都逃不過刺客靈敏的耳朵。


  一個老太婆跪在離懺悔室最近的跪凳上喃喃地背誦經文,莉迪亞經過她身邊時,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詭笑。


  天亮了,仿佛來自天堂的光芒透過教堂的彩繪玻璃,把聖母抱聖嬰的花紋投到地上。莉迪亞毫不留情地一腳踩上投影中聖母瑪利亞的臉,整張臉都被黑暗籠罩,隻有雙眼像未燃盡的炭火。真不愧是敢做叛徒的“影子”,這麽快就意識到莉迪亞的身份可能不尋常了。


  “老太婆”等莉迪亞的腳步聲遠了以後才抬起頭,讓彩色的陽光給年輕美麗的臉龐染上一層朦朧的麵紗。同一座教堂裏還有一個做線人的神父!如果莉迪亞也是“萬福瑪麗亞”的人,她隻可能是唯一不需要美色的女刺客——“薩拉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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