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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胡姬傳(21)

  景兒被派去找鬱無瑕,回來時臉羞得通紅,說鬱公子在鳳儀閣,還說如果“表少爺”想要回小廝,除非自己去鳳儀閣找他。


  “表少爺,要不……景兒再去求求他吧。”景兒光是在門口看了看,就遭到好幾個嫖客調戲,拚了命才逃回來,要是走進那大門……景兒真是連想都不敢想。更別提“表少爺”是女扮男裝的姑娘,怎麽能去?


  “無瑕在想什麽?”皇甫淩皓隻覺得莫名其妙,“景兒,委屈你了,要去那種地方找他。”


  景兒連忙搖頭。


  皇甫淩皓走到菲澤塔麵前:“要去嗎?”


  菲澤塔正在氣頭上,不容置疑地點頭。以為她是姑娘家就不敢進妓院?那他可真是小瞧她了。


  華燈初上,正是花街開門迎客的時候。秦淮河上的雕欄畫舫也紛紛靠岸,掛起鮮豔的紅燈籠,門口招徠客人的鶯鶯燕燕一口一聲“爺,奴家可想死你了”,柔嫩的肌膚在紅燈籠的映襯下,越發顯得嬌豔欲滴。鳳儀閣雖然名為花街之首,門外也不能免俗地一派廉價的撒嬌討好,閨閣上的花魁則是細心梳妝,任憑客人大呼小叫,也不出來,可樓下就是沒有一個舍得走的——追在客人後麵的隻能是下等娼妓,能讓客人追在自己屁股後麵不放的才是花魁。


  樓裏傳出悠悠的歌聲:

  一張機,雙飛燕子繞春堤,秦淮盡染芳草意。小巷細雨,微風拂麵,楊柳牽人衣。


  二張機,金絲籠中畫眉啼,斜綰青絲蓮步移。樓外笙歌,樓裏笑語,為君解孤寂。


  三張機,雙蒂蓮花荷塘裏,綠樹濃蔭化暑氣。蟬噪蛙鳴,菱鮮藕嫩,涼茶沁心脾。


  四張機,莫道秦淮無西子,鳳儀閣上有步離。歌若韓娥,舞若飛燕,豔冠金陵妓。


  五張機,雙開綠菊暖閣西,碩果滿掛黃金枝。花好月圓,竹影婆娑,紅楓落滿地。


  六張機,閣上花魁梳妝畢,閣下翹首待佳麗。剪水秋瞳,蔥白玉手,絳唇紅欲滴。


  七張機,雙宿白鹿飲山溪,霜結雪蓋無瑕疵。風帶梅香,地鋪瓊瑤,炭爐暖貂皮。


  八張機,君若負情自別離,勸君莫將紅顏棄。冬去春來,花謝花開,來年續相思。


  九張機,莫道青樓多輕賤,凰閣自有鳳來儀。王公貴胄,文人墨客,攜手賦新詞。


  千呼萬喚,屏風後出現一點耀眼的裙角,身著桃紅羅裙的花魁總算出場。桃紅被稱為妓紅,因為紅得俗氣、紅得妖冶、紅得輕佻,可大俗的顏色穿在步離身上,卻像出水芙蓉般清麗。步離的打扮沒有一般青樓女子的濃豔,首飾戴得也不多,隻有恰到好處地點綴幾樣,若不是出現在青樓妓館,隻怕會被當成尋常人家的閨女。不過隻要仔細看,就會發現步離身上的每一樣東西都價值不菲。麵對眾人虎視眈眈的注目,步離卻像在自家的花園賞花一般悠然自得。輕羅小扇,妝似嫦娥下凡。花容半遮,猶若*含羞。酥胸半露,渾如月出西山。纖腰輕擺,行似弱柳扶風。蓮步慢移,不經意間,便豔驚四座。


  “步離姑娘!”


  “步離!”


  無數貪婪的目光聚焦在步離身上,好像恨不得讓雙眼代替雙手,扒光她身上華麗的霓裳。夜明珠、巨珊瑚、綾羅綢緞、金銀珠寶、首飾古玩……昂貴的禮物堆滿花魁的腳下,豪禮背後是男人哪怕傾家蕩產,也要打腫臉充胖子的尊嚴。


  “步離,這是我家祖傳的玉佩。”有個瘦得皮包骨頭的人用顫巍巍的手遞上一塊美玉,“求你,陪我一夜吧。”


  步離彎下腰,紆尊降貴地伸出纖纖柔荑,接過玉佩,隻看了看:“還算通翠。”收下玉,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步離……”可憐蟲想去追她,卻被守在她身邊的龜奴攔開。


  “這種便宜貨,你也拿得出手。”身邊都是哄笑聲,“一塊玉換她一笑一回頭,你賺了。”


  輕易得不到,才能顯得花魁尊貴。有龜奴攔開死皮賴臉的窮光蛋,步離才能好好物色真正值得她拉攏的恩客。


  遠處坐著一紅一白兩個人影,紅得妖冶,白得素雅,兩個人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穿紅衣的男人是秦崢,鳳儀閣的老主顧,步離認識。區區一個庶出的麽子,要不是湊巧出生在大戶人家,怕是連鳳儀閣都進不起,要不是湊巧生為男兒身,也不過是個做侍妾的料。南京城出名的風流公子,在步離眼中,也不過是屬於“榨不出多少油水”的檔次,不過能在他身邊泰然相處的人,想必不會是泛泛之輩,秦崢身邊捧著茶碗的白衣少年倒是激起了步離的興趣。


  擺出甜美的笑容,以優雅的姿態走向目標,步離走了沒幾步,就被人一腳踩住裙子,腳下一個踉蹌,但很快被扶住。步離以為是新來的龜奴,借著伸過來的胳膊站直,剛想責罵幾句,旁邊傳來一聲輕描淡寫的“抱歉”。一頭金發從她身邊經過,氣勢洶洶的背影都不屑對她一回頭,徑直走向她先前留意的白衣少年:“鬱!無!瑕!”


  不論在什麽地方,鬱無瑕都分外惹眼,要不是親眼看見大姑娘一樣幾乎足不出戶的鬱無瑕出現在鳳儀閣,秦崢十有八九會把“鬱神醫嫖娼”當笑話。更讓他驚訝的是鬱無瑕身邊倒了一地的人。


  “我們美貌無比的鬱神醫該不會被當成小倌了吧?”秦崢見到他以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調侃。


  “小表叔?”鬱無瑕抬眼看了看一身囂張豔紅的秦崢,以無語作為默認。同樣是南京城出了名的貴公子,為什麽秦崢被鶯鶯燕燕們奉為上賓,他卻被嫖客當成小倌?要不是怕弄出人命,讓父親為難,鬱無瑕用的就不是迷藥,而是毒藥了。


  “原來是貴客呀。”一聽到是鬱公子,鶯鶯燕燕們也往鬱無瑕身邊靠,“鬱……”走到離他五步以內,就紛紛倒地。


  “真是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秦崢用扇子扇了很久,才敢坐到鬱無瑕身邊,“想不到清高的鬱神醫也會逛青樓。”


  鬱無瑕用細長的手指輕揉眉心:“我爹一直要我學學小表叔。父命難違,我就問他是要我學你逛青樓,還是調戲丫鬟,或是揮金如土,他不答,我隻能一樣一樣試過來,試到他滿意為止。”語氣中還頗為無奈。


  “我看你是不把你爹活活氣死,就不甘心。”秦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調戲丫鬟的場景,我倒是想參見參見,可別一個不小心,反被丫鬟調戲了。”


  “不會。”他會在她們出手以前把她們全部藥倒。除了菲澤塔和白夜,鬱無瑕還沒見過他藥不倒的人。


  小克星說來就來。鬱無瑕上一刻還在琢磨為什麽藥不倒她,下一刻就聽到怒氣衝衝的吼聲。


  “你來幹什麽?”鬱無瑕蹙起了眉頭。


  菲澤塔抓起他桌子上的茶杯,也不怕他下毒,猛灌了好幾口,才說得出話:“按照你說的,我來了,能讓大叔回來了嗎?”


  鬱無瑕聽得莫名其妙:“我說什麽了?”


  “你讓景兒帶話給我,說隻要我敢進鳳儀閣找你,你就會讓大叔回來。不用很久,我隻需要他回來幾天,不會耽誤你研究‘鬼娃娃’。”


  鬱無瑕垂下眼瞼:“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今天我根本沒有見到過景兒,第二,會提出那種無聊條件的人,隻會是你的秦崢表舅。”


  “不好嗎?”秦崢還沒意識到危險,“上次來是白天,沒什麽意思……”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菲澤塔一個轉身,動作流暢無比一腳踢向他*。秦崢不假思索地轉身避讓,順手四兩撥千鈞,一把擋下菲澤塔的膝蓋。


  裝得像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其實秦崢的武功也不差。菲澤塔悻悻然縮回腳。


  “飛鷹,你想讓我斷子絕孫嗎?”雖然一把普普通通的桃花扇將全身上下都護得滴水不漏,秦崢依然心有餘悸。剛才要不是他躲得及時,怕是要被她的一腳廢了。


  “出不了事。”鬱無瑕對他們看都不看。


  “你知道他的一腳踢得有多狠嗎?”剛才手掌擋下的力道,光是想想,都讓秦崢覺得後怕。


  “你們秦家兄弟八個,廢了你一個,也不會斷香火。”鬱無瑕說得雲淡風輕。


  “是啊,不像鬱神醫,遭惡少調戲,回頭就叫人在人家的井裏下藥,那一家人直到半年後,才發現全家就連條公狗都不能生育了。”得罪“藥王”的後果很嚴重,所以鬱無瑕的嘴再壞,秦崢也無可奈何。“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人還是巴蜀唐門的人。”


  鬱無瑕並不否認:“我爹一直叫我做事低調些。”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到了半年以後,才發現“藥王”使的壞。說實話,鬱無瑕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乖很聽話的兒子,因為鬱老爺的叮囑,他自認為處理得已經很低調了,可鬱老爺不誇讚他也罷,還對他的所作所為吐血三升,變得半死不活,然後鬱夫人開始尋死覓活要殉夫,害得鬱無瑕必須全力搶救,免得背上弑親的大罪。


  “你那也能叫低調?”秦崢徹底無語了。


  話說一年以前,鬱無瑕已經作為“藥王”出了名,四川唐門有個少年才俊不服,特意趕到南京來踢館,不比別的,隻比下毒解毒。鬱無瑕秉持“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的待客之道,客客氣氣地招待了。下毒講究的是暗算,唐門公子在鬱家小住,外人都不知道二人暗中過了多少招,隻知道那唐門公子之後硬說鬱無瑕是唐門失散的子侄,要帶他回四川認祖歸宗,結果鬱無瑕一句“吃不慣川菜”,半點臉麵都不給地回絕了。後來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惡作劇,對唐門公子說鬱無瑕是女扮男裝,唐門公子見鬱無瑕容貌秀美,居然信以為真,從此對“鬱小姐”一往情深,無論如何都要娶他回去。殷勤厚禮都打不動美人心,唐門公子幹脆在南京買了處住宅常住下來,開始死纏爛打,無奈“鬱小姐”就是軟硬不吃。百般無奈之下,唐門公子居然害了相思病。後來不知哪個狗腿子出了個餿主意,讓唐門公子把鬱無瑕綁來,先斬後奏,破了“鬱小姐”的身子,叫“她”沒法再許配給別人,然後再上門提親,到時候就不怕鬱家不答應了。被一腔熱血衝昏頭的唐門公子居然真的照做了,半夜綁了鬱無瑕,生米煮熟飯的時候,才發現他真的是男人,隻能客客氣氣把他送回去。鬱無瑕半點武功都不會,一場綁架實在是把他嚇得不輕,算是明白下毒的本事再厲害,沒有武功還是不行的,明裏對唐門公子說別中了宵小之輩的離間計,二人依舊來往,——不過就算鬱無瑕真的肯既往不咎,唐門公子也斷然沒臉繼續和他往來了,——暗裏開始養死士,半夜在唐宅的水井裏下了一包藥。唐門公子什麽時候走的,鬱無瑕也不知道,不過南京的少年“藥王”叫唐門中人盛氣淩人而來,斷子絕孫而歸的事讓鬱無瑕徹底出了名。說書人把這事編成段子,說從此以後唐門中人都繞著南京城走,城中的唐姓人一下子少了許多。說書的誇大其詞不過是為養家糊口,聽書的花錢捧場不過圖個樂子,不過說書人畫蛇添足的一句話害得鬱無瑕一度成為唐門的眼中釘肉中刺。鬱家在朝廷有背景,唐門不敢使明槍,鬱無瑕把他們的暗箭當遊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不失為研究藥材以外的一種消磨時間的辦法,直到唐門的某個愣頭青把秦崢當成鬱無瑕的兄弟,對他下手。鬱無瑕向來信奉“人不犯我,我或犯人,人敢犯我,斬草除根”。秦崢差點遭人毒殺,鬱無瑕這下徹底火了,讓死士千裏迢迢趕去四川,一模一樣的一把藥灑進唐門本家。雖然唐門中人在毒物上的研究從來不是徒有虛名,巴蜀唐門不至於從此斷後,說書人添油加醋的“唐門中人自此不敢來南京”倒成了真事。


  那抹金發從步離身邊走過以後,步離突然發現背後安靜得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而眼前的人除了鬱無瑕和秦崢以外,也都中了定身術一樣,隻會滿臉癡迷地盯著“胡人小公子”。鳳儀閣在做生意的時候安靜得像墳場,要是傳出去,還不讓花街上的姐妹們笑掉大牙。是可忍,孰不可忍!步離整了整衣衫,風情萬種地回眸一笑,後麵立刻熱鬧起來。嫖客紛紛往前擠,隻想摸一摸步美人的裙擺,害得眾龜奴又要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攔得住他們。看他們的猴急模樣,步離滿意了,再去收拾前麵的人。邁開端莊的步子,低頭似睡蓮不勝風的嬌羞,抬眼如少女偷看心上人的頑皮,媚眼如絲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她在床上的放蕩。時而是豪門千金的高貴端莊,時而是小家碧玉的俏皮可愛,時而是紅塵女子的妖冶嫵媚,時而是空穀幽蘭的孤傲出塵。花魁的厲害之處不僅僅在於一副好皮相,更在於不論客人喜歡這副皮相下是什麽樣的性格,她都能演繹得入木三分,讓人回味無窮。顰笑間,步離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準確無誤地表現出她最美麗的一麵,看到的人莫不變回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爬蟲,就連秦崢都看得癡了,隻有鬱無瑕忙於和“胡人小公子”爭執,看都不看她一眼。


  走近以後,步離才聽到原來是鬱無瑕催“小公子”回家。鬱無瑕的迷藥向來所向披靡,就算他不會武功,身邊的轎夫可都不是泛泛之輩,可就是拿菲澤塔沒轍。迷藥對她一點用都沒有,能在瞬間擺平鬱無瑕的四個轎夫的除了白夜以外,也是獨她一家。除非她自己願意,不然鬱無瑕根本沒法強迫她做任何事。鬱無瑕倒是希望菲澤塔的一腳能踢中秦崢,至少讓他沒心思聽他們說話,可如今有秦崢在身邊,鬱無瑕總不能說出菲澤塔其實是女孩。


  “原來是鬱公子和皇甫小公子,真是稀客,步離這廂有禮了。”步離儀態萬方地盈盈一拜。


  “我過幾天就讓真介去找你。”鬱無瑕對步離不屑一顧,“紀寬,送小公子回去。”


  “小公子才來,怎麽不叫幾個姑娘作陪,就忙著要走?”步離一手搭上“小公子”的肩膀。


  菲澤塔回過頭,目光所及之處霎時間鴉雀無聲,步離前功盡棄。


  天下竟有這般漂亮的人兒!步離也看呆了。


  “皇甫小公子”倒是對步離的美貌無動於衷,隻是嘟噥了一句什麽,又回過頭,用步離聽不懂的話對鬱無瑕說了些什麽。


  “他說什麽?”步離納悶為什麽自己的魅力竟對“小公子”一點效果都沒有。


  “他說剛才撞你不是存心的,他道過歉了,你還纏著他不放,到底有完沒完。”其中的大半是鬱無瑕自己添油加醋。


  “喂……”菲澤塔對女人沒興趣,可好歹也會憐香惜玉,步離這樣的美人,就算是女人,也會不忍心對她說重話。


  “你覺得她美?就算不卸脂粉,也能一眼看出來打胎過多,不能生育,一個不健康的女人,怎麽會美?”作為大夫,鬱無瑕向來不喜歡病西施類的“美女”,“香爐裏點的是麝香,確實可以減少姑娘們打胎的苦楚,不過太陰寒,很傷女人的身子。”


  原來這才是鬱無瑕要菲澤塔盡快離開的真正原因。菲澤塔沒有笨到不聽醫生的話,乖乖隨紀寬回去。


  步離到底是見過世麵的花魁,被鬱無瑕當麵駁了臉,也不氣惱:“讓貴客幹坐著沒人作陪,是鳳儀閣的不是。既然鬱公子看不上步離,可有看得上的姑娘?”


  “沒有。”鬱無瑕答得一點麵子都不給。


  步離垂眼看了看躺了一地的人,有嫖客,也有好幾個紅牌:“這些姑娘……鬱公子都看不上眼?”


  “這個有梅毒;這個剛打過胎;這個懷了兩個月的身孕;這個有痔瘡;這個接客太多,腎虛;這個服了太多水銀(1),活不了多久;……”鬱無瑕一個一個把她們說得一無是處。


  要不是有秦崢陪在旁邊,步離一定會以為鬱無瑕是別的妓院派來砸場子的。


  一炷香的工夫以後,鬱無瑕才說完:“我是沒看出來逛青樓有什麽樂趣可言。”


  “誰都知道天下至毒,便是鬱神醫的嘴,步姑娘多包涵。”秦崢不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鬱神醫,自從步離站到眼前,就沒舍得讓雙眼離開她片刻。


  “若不是秦公子在,步離可真要以為自己醜若無鹽了。”步離嘟起嘴,說得楚楚可憐。


  “步姑娘,別對我浪費感情了,你知道我向來隻喜歡雛兒。”秦崢爽朗的大笑掩不住眼底的寂寞。看步離的一身打扮,拇指大的南海珍珠,通體晶瑩的翡翠玉鐲,就連她用的胭脂水粉也和宮裏的皇後嬪妃是一個檔次,其中隨便哪一件,都足夠讓一個小富人家傾家蕩產,可她琳琅滿目掛了一身。秦崢有些慶幸自己是最不受重視的麽子,家裏供他錦衣玉食,卻不準他揮霍無度,不然的話,恐怕他也會像其他迷戀步離的男人一樣,把秦家的家業全敗在她身上。這女人就像罌粟毒,一丁點都沾不得,沾上了,就要把人榨幹。


  “可惜妃英剛才那一腳沒踢中,不然真是可以保住不少姑娘的清白。”鬱無瑕搖頭,“步姑娘,皮肉生涯終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趁著年輕漂亮,趕緊找個迷戀你又不指望你生兒子的男人嫁了,或許還能混個正房做。”


  誰都聽得出鬱無瑕指的男人是誰,秦崢用大笑來掩蓋心虛:“鬱神醫幾時做起皮條客來了?”


  “我是為你不值。”雖然是庶出,和皇甫淩皓、鬱無瑕走得最近的是秦崢,而不是他的任何一個哥哥或者侄兒,自是因為他有他的過人之處。論相貌,論家世,論風度,論學識,論武功,秦崢都無可挑剔,隻因為生在大家族,隻因為是麽子,風頭不能蓋過任何一個哥哥,他才不得不裝出一副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兒模樣。豪爽的大笑,是為了掩飾不為人賞識的寂寞。秦崢羨慕皇甫淩皓和鬱無瑕是獨子,甚至羨慕一窮二白的梅清源不必被大家族的條條框框束縛其中。鬱無瑕懂他、欣賞他,可他是男兒身,家裏也沒有姐妹,還和秦崢差著輩份,幾個姑姑年紀太大,而且都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不然的話,鬱無瑕就能借聯姻之名,傾鬱家的權勢助秦崢一展宏圖,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在一個青樓女子麵前,還自慚形穢。


  注釋:(1)水銀可以避孕,過去妓女們喝的茶水或日常食物中就被放入少量的水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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