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幕後(5)
摩西隻送路德維希到房門口,就借口喝多了,讓仆人送他出去。等聽不到路德維希的腳步聲,摩西立刻醉意全無,從床頭的牆上取下一把做裝飾用的西班牙劍,一把推開小間的門,讓裏麵的一對衣衫不整的野鴛鴦無所遁形。
“對不起,斯特林先生,”摩西滿懷歉意地朝妻子的情夫笑了笑,“我原本隻想找個機會羞辱你,可惜讓你聽到了那麽多不該聽的話。現在我隻能做一個善妒的丈夫了。”
斯特林意識到自己大難臨頭,東張西望想找個能自衛的東西,無奈他身上別說武器了,連衣服都沒剩下一件。看到鋒利的劍刃閃著寒光襲來,斯特林情急之中,一把抓過軟榻上的靠墊擋在麵前,卻根本沒來得及想到這個軟綿綿的東西能起到多少保護作用。
長劍不出所料地把軟墊和斯特林的身體一起刺穿,濺出來的血被吸到墊子裏麵,倒是給殺人凶手省下了打掃作案現場的麻煩。摩西無視羅芙緹被嚇得煞白的臉色,另外拿過幾個墊子扔在地上,讓斯特林的屍體倒在上麵,等到他的血流得差不多了,才打鈴叫心腹傭人來處理屍體,自己則毫不避諱地當著羅芙緹的麵把吸飽了血的軟墊扔進壁爐,房間裏彌漫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失敗的投資’……”摩西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打量羅芙緹,“還好,‘失敗的投資’偶爾也會有點利用價值,想不到你這張臉除了惹騷以外,還能派上點用處。”仆人們處理完殺人現場,摩西用剛結果了斯特林性命的手鉗住羅芙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摸得她的下巴上都是血,“黑斯廷斯男爵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對我們而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討好黑斯廷斯男爵的好機會。”
“你弄疼我了。”羅芙緹一扭頭,脫離摩西的鉗製,理直氣壯得好像剛才不是被丈夫捉奸在床、殺了情夫,而是一個與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殺了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救她的戀人,如今還要用暴力*她委身於自己,而她正打算用寧死不屈來證明自己對戀人的忠貞。“你殺了我心愛的人,還指望我幫你做事?我看我應該揭發你是個殺人凶手,讓你被絞死,然後我就再也不用忍受你了。”
“想要更多的珠寶首飾,就給我閉嘴,乖乖地去勾引斯第爾頓。”
珠寶是女孩最好的朋友。一聽到“最好的朋友”的名字,羅芙緹立刻表現出一個妻子能表現出的最大程度的恭順。
摩西不再理會羅芙緹,等傭人抬走斯特林的屍體,就坐回壁爐邊,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似乎根本不在意壁爐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的血腥味和焦臭味,隻是把路德維希喝剩下的烈酒都倒到火上。壁爐中的火焰似乎也貪戀美酒的味道,火一下子躥出來,把沾血的軟墊徹底燒成灰燼,抹去能用來證明在這個房間剛發生過命案的全部證據,以報答主人請它享受的瓊漿玉液。
似乎是很滿意於爐火的表現,摩西把酒瓶裏剩下的酒也全部倒進爐子:“接下來的問題是怎麽去接近斯第爾頓。”
“這還不簡單?”女性的承受能力其實遠遠超過男人的想象,不過一會兒功夫,羅芙緹已經從親眼目睹情夫被殺的恐懼中恢複過來,“一切都交給我,你就等著看斯第爾頓船長為我神魂顛倒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酒的甜香代替血被燒焦的惡臭充滿了整個房間,摩西貪婪地吸了一口空氣中令人陶醉的香味,跳動的火焰給他的皮膚鍍上一層金紅色——黃金和鮮血的顏色。這次接近斯第爾頓的計劃非成功不可!不論斯第爾頓船長娶的是誰,摩西都已經對被路德維希形容為“會下金蛋的鵝”的“維多利亞小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離開奧利維爾男爵府,路德維希登上自己的馬車,在摩西的心腹仆人目送下離開,向他自己家的方向駛去。
等馬車走出一段路,路德維希朝後麵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被人跟蹤,突然心血來潮地玩心大起,要車夫抄小路回奧利維爾男爵府。馬車躲在夜色中,路德維希藏身在一叢茂密的野草後麵,就看見有幾個人從奧利維爾男爵府的後門抬出一個沉重的大箱子,扔上等在外麵的一輛馬車,——尤其反常的是他們沒有把箱子扔在馬車後的行李架上,而是扔進了車廂裏,似乎生怕在路上遇到安檢盤查,——然後馬車就向泰晤士河的方向駛去。
“可憐的斯特林。”路德維希假惺惺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後帶著小孩惡作劇後成功地看到某位倒黴的老兄中招的表情跳回到自己的馬車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老爺,您笑什麽?”車夫被弄得莫名其妙。
“沒什麽。”路德維希關上車門,“我累了,回家吧。”
為了讓菲澤塔有一個借口接近摩西,羅賓居然笨到去盤算有什麽辦法引羅芙緹出門,然後安排人假扮成強盜襲擊他,再由“斯第爾頓船長”去英雄救美,然後為這出戲不論怎麽安排,都會顯得太做作而煩惱不已,最後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病急亂投醫,甚至來找路德維希商量對策。還是路德維希想到幹脆反其道而行,由他找個借口讓摩西去接近“斯第爾頓船長”,然後就該由摩西來煩惱怎麽讓“英雄救美”的戲顯得不太做作了。讓對手自挖墳墓自己埋向來是路德維希的最愛,這次的計謀甚至讓羅賓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回想自從在路德維希的十五歲生日上第一次見到“羅賓?格雷勳爵”以來,兩個人每次鬥智的結果都是路德維希吃癟,這次總算讓他在斯第爾頓家的智囊麵前扳回一局了。路德維希心情大好。
*****摩西一直都認定羅芙緹是個除了長相以外一無是處的女人,在智力方麵尤其欠缺可稱道之處,對於她信誓旦旦的主動請纓,摩西十分懷疑她的自信是否源於無知。無奈去結交斯第爾頓船長的事非得由羅芙緹出麵不可,摩西隻能安慰自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或許這次羅芙緹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一連幾天,羅芙緹都帶著幾個裝扮成強盜的男仆守在當賞金獵人的斯第爾頓船長的必經之路上,隻等他來,就可以上演英雄救美了。摩西對她的計劃和演技表示十二萬分的懷疑,想不到沒過幾天,羅芙緹就帶回了一件繡有玫瑰人魚徽和“N.J.S.”(1)字樣的舊鬥篷。
不等摩西發問,羅芙緹就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起她的這次豔遇。
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夜晚,適合談情說愛遠勝過殺人放火,就在這樣一個夜晚,羅芙緹“邂逅”了斯第爾頓船長。
摩西無心去糾正這種刻意安排的“巧合”不能稱作“邂逅”,隻是很好奇羅芙緹是什麽時候學會“邂逅”那麽深奧的詞的。
用羅芙緹的話來說,第一次見到斯第爾頓船長的時候,她一眼就從“他”不凡的氣度認了出來。就在“他”經過他們身邊時,強盜搶劫良家婦女的戲準時上演……對於羅芙緹充滿詩情畫意,隻要用文字寫下來,就可以作為通俗愛情小說直接出版的敘述,摩西覺得可信度太低,隻能去問陪著她去扮演強盜的心腹傭人,才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
在那天晚上,一個完全符合路德維希對斯第爾頓船長的描述的人出現了,——矮個子,紮成馬尾辮的金棕色長發,身穿賞金獵人常穿的舊鬥篷和舊靴子,戴著能遮住臉的寬簷帽,背上背著一把很長的劍,——於是貴婦人半夜出門路遇強盜的戲準時上演。
羅芙緹是白癡,斯第爾頓船長可不是。一般人隻要有點常識,就知道一個貴族打扮的女人半夜裏一個人出門,肯定非奸即盜,就算被強盜搶了,也不值得同情。因此盡管傭人們已經很努力地做強盜的工作,羅芙緹已經哭得聲嘶力竭,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斯第爾頓船長隻是盯著手裏的一份像是通緝令的東西,對羅芙緹自編自導自演的鬧劇看都不看一眼——不過用羅芙緹的話來說,就是“他被我的美貌驚呆了,把我當成了下凡的女神,隻敢用帽子遮著眼睛,匆匆忙忙地從我身邊逃過去,似乎生怕以他凡夫俗子的眼睛,哪怕朝我多看一眼,都是對我的褻瀆”。
眼看著計劃就要因為夫人的愚蠢而泡湯,一個比較機靈的男仆立刻攔到路當中,重重地撞到斯第爾頓船長身上。
“你不看路嗎?小子。”假裝強盜的男仆惡人先告狀。他當時一心隻想著盡快完成主人交給他的任務,以後就可以繼續在每一個幹完活以後的夜晚和兄弟們躲在溫暖的爐火邊喝酒、打牌、賭錢,而不用出來陪著夫人喝西北風,於是存心去找茬,隻求能盡快交差。
好在當時斯第爾頓船長並沒有發火,隻是抬頭——男仆說斯第爾頓的個子確實非常矮,大概隻到一般成年男人的肩膀——看了看找茬的男仆:“晚上好,先生。你知道去某某街怎麽走嗎?”
男仆出於做下人的習慣,很好心地給斯第爾頓船長指路,得到了一個格魯特作為賞錢。指路的豐厚報酬讓男仆傻了眼,直到斯第爾頓船長繞過他,向著他指的方向繼續走,男仆才想起來自己差點為了一個格魯特,又要忍受好幾個晚上的西北風。
“小子,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男仆重新攔到斯第爾頓船長麵前,“不然的話,除非你能殺了我,不然就別想過去。”
斯第爾頓船長終於第二次抬頭看了看他:“你的腦袋很值錢嗎?”
“我……”男仆終於想起來了,斯第爾頓船長有“海上第一劍客”之稱,要是他真的把“他”惹火了,或者“他”認為他的腦袋有砍下來換賞錢的價值……男仆寧願以後每天晚上陪著羅芙緹出來喝西北風,也不想失去腦袋和腦袋上的嘴,以後再也無法享受美酒。
“救救我!”羅芙緹似乎看到了救星,撲到斯第爾頓船長腳下,死死地拽著他的鬥篷下擺,哭得梨花帶雨——可惜,這個斯第爾頓船長是女扮男裝的菲澤塔,羅芙緹的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對“他”一點殺傷力都沒有,隻讓“他”覺得她非常吵非常討厭。
“我們認識嗎?”斯第爾頓船長冷漠地問。
羅芙緹沒想到自己楚楚可憐的模樣會換來一個“男人”如此冷漠的回應,一時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很老實地搖頭。
“那麽我為什麽要救你?”
羅芙緹傻眼了,然後梨花帶雨就成了傾盆大雨,而且不像是裝的。羅芙緹哭得假扮強盜的男仆都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弄得手足無措,不知應該繼續扮演窮凶極惡的強盜,還是應該以仆人的身份盡快去安慰一下因為被男人忽略而傷心欲絕的夫人。
斯第爾頓船長對羅芙緹的眼淚感到非常的不耐煩,隻想從她的手裏拽回自己的鬥篷,可羅芙緹就是死拽著不放。兩人爭執之下,斯第爾頓船長的帽子掉了,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的俊美容貌看得所有人都傻了眼。
羅芙緹形容斯第爾頓船長俊美如同阿多尼斯,每當他複活,大地便春意盎然,每當他死去,大地便一片枯黃蕭索(2)。而羅芙緹就是深愛著他的維納斯,為他的生而喜悅,為他的死而悲痛,整個世界便用季節的變換來讓所有人都銘記他們的愛情故事。最後羅芙緹義正言辭地警告摩西,就像維納斯愛著阿多尼斯一樣,斯第爾頓船長也是她今生的至愛,要是摩西敢像對待斯特林那樣對待她“心愛的尼古拉斯”,她就和他離婚,哪怕她得為此放棄天主教的信仰,去做穆斯林(3),或者改信猶太教——羅芙緹不知道除了基督教、猶太教和伊斯蘭教以外,世界上還有許多別的宗教信仰。
其實從結婚之日起,摩西就已經在後悔自己娶了個除了長相以外一無是處的女人,要不是顧忌天主教徒不能離婚的教義,加上羅芙緹還是他的母親瑪麗?奧利維爾夫人娘家幾乎碩果僅存的親戚,因此深得婆婆喜愛,摩西才是巴不得和她離婚的人。不過如果真的離婚,摩西身邊隻是少了個寄生蟲,而羅芙緹可能因為沒人養活而沒法過日子。如今卻是離開丈夫以後根本無法生活的羅芙緹主動提出離婚,倒是讓摩西有些詫異傳說中的斯第爾頓船長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讓羅芙緹不惜失去丈夫的贍養、流落街頭,也絕不饒恕膽敢傷害她“親愛的尼古拉斯”的人——不過就算真的離婚,憑羅芙緹的色相和“日理萬雞”的本事,就算淪落風塵,估計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
為了證實羅芙緹關於斯第爾頓船長的外貌過於誇張的形容有幾分可信之處,摩西後來也去問了和她一起去演戲的心腹男仆,可男仆對斯第爾頓船長的描述與羅芙緹的唯一區別僅僅是“那簡直是少年版的尼蘇斯(4),不僅長相極美,而且容貌還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要不是嗓音比較低沉,確實是成年男人的聲音,絕不會有人相信他是一個十多歲孩子的父親。”
雖然當時羅芙緹被眼前“少年”的俊美容貌驚呆了,還是死死地拽著斯第爾頓船長的鬥篷不放。無奈之下,斯第爾頓船長為了擺脫她的糾纏,幹脆連鬥篷都不要了,於是羅芙緹就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戰利品回來,向摩西炫耀她的豐功偉績。
也就是說這件鬥篷是她從斯第爾頓船長身上搶下來的嘍?不過聽羅芙緹描述完,摩西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出言挖苦她,而是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羅芙緹交到他手上的鬥篷:“親愛的,你……確定斯第爾頓是穿著這個東西上街嗎?”
鬥篷很舊,邊緣處有許多磨損,可以看出這件衣服陪伴主人的曆史不會很短,確實像是生活拮據、朝不保夕的賞金獵人會穿的。可是斯第爾頓船長做賞金獵人,可能僅僅是因為好玩,或者僅僅是為了懷舊,或者是為了憶苦思甜……不論怎樣,英格蘭首富還在靠通緝犯的人頭賺錢,顯然不是什麽很光榮的事,從斯第爾頓船長的行事風格看來,他也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還在做賞金獵人,哪怕僅僅是為了像普通的貴族狩獵動物以取樂一樣,狩獵通緝犯作為消遣。誰會在用來掩蓋自己身份的偽裝上留下能識別自己身份的標記?還是玫瑰人魚徽那麽明顯的標記。
“當然。”羅芙緹回答得理直氣壯,“這可是他親手脫下來送給我的。他把它作為定情信物交到我手上時,上麵還留著他的體溫和氣味,要不是你非要不可,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碰這件神聖的鬥篷。”
是被她硬扒下來的吧?不過摩西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鬥篷上:“斯第爾頓是不是在公立寄宿製學校待久了?習慣在衣服上繡名字。”
“那是我繡的。”羅芙緹回答得十分得意,“尼古拉斯當時可是在扮演一個普通的賞金獵人,要是衣服上沒有這個標記,我們怎麽解釋我們是如何發現他就是斯第爾頓船長的?”
“啊……”摩西點了點頭,“繡工非常不錯。”
“那當然。”羅芙緹還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美麗的容貌和迷人的身材有什麽稀奇的?隻要保養得當,任何女人都可以顯得天生麗質。可要是美貌能加上一雙巧手,那才難能可貴,才能緊緊地抓住男人的心。等我們去羅思麗莊園把這件鬥篷還給尼古拉斯,他一定會為我的心靈手巧而傾倒,把我的作品當作稀世珍寶供起來。”
“哦,是這樣。”摩西木訥地點了點頭,“不過親愛的,你不覺得你繡得太大了嗎?”
說真的,摩西沒有想到羅芙緹在刺繡方麵也頗有天賦,短短幾天時間,就能作出這麽大一幅刺繡作品,而且細密均勻的針腳繡得極其精巧,確實堪稱“珍品”。看來憑她繡花的速度和效率,就算和摩西離婚,隻要在裁縫鋪裏找一份做繡娘的活,即使不發揮“日理萬雞”的特長,也餓不死自己。可是姑且不論這麽一幅精美絕倫的刺繡出現在一件破舊的鬥篷上有多別扭,羅芙緹繡在鬥篷上的玫瑰人魚徽的大小堪比聖殿騎士鬥篷上的十字架,隻要對鬥篷稍加裁剪,就能當旗幟掛在海船上。誰會穿著這種衣服上街?
“當然要繡得大一點、醒目一點,才能突出我精巧的刺繡手藝。再說了,如果繡得小了,誰都看不見,我怎麽能知道這是斯第爾頓船長的衣服呢?”羅芙緹頗為自憐地看了看因為長時間的刺繡而有些紅腫的手指,“看看我為你付出了多少。尼古拉斯,你可一定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心啊……”
說實話,摩西也覺得往鬥篷上麵繡一個玫瑰人魚徽,以解釋他們怎麽知道那天晚上的賞金獵人就是斯第爾頓船長,然後以還鬥篷為借口登門拜訪,是個很好的主意。可是這個刺繡必須小,而且隱蔽,他們可以推說是斯第爾頓太太或者斯第爾頓家的女仆繡的。可誰會穿著有這麽大的刺繡圖案、圖案下麵還有自己的名字縮寫的衣服招搖過市?繡得這麽大,擺明了是撿到鬥篷的人自己繡的,為了有個登門拜訪的借口,也就是說來還鬥篷的人肯定是來者不善。不過就算把上麵的刺繡拆掉,鬥篷的布料也肯定被細密的針腳刺得千瘡百孔,不可能複原了。這下叫摩西怎麽接近斯第爾頓船長,代替可能叛變的“維多利亞小姐”幫路德維希監視他的老對手?羅芙緹喋喋不休地對著空氣表達自己對“斯第爾頓船長”的愛慕,摩西看著她,突然很想活活掐死眼前這個愚不可及的女人,或者掐死居然天真地以為羅芙緹愚蠢的腦袋會想出什麽好主意的自己。
不……等等,羅芙緹做得對。如果是斯第爾頓船長按照羅芙緹計劃的那樣英雄救美,輕輕地脫下鬥篷披在她身上,然後送她回家,卻不留下姓名,羅芙緹在鬥篷上發現一個小小的、位置隱蔽的玫瑰人魚徽,才會顯得自然。可現在是羅芙緹以蠻橫的態度硬從斯第爾頓船長身上把他的披風扒下來,這種行為也可以理解為女人對英雄瘋狂的崇拜。對,應該這麽說——羅芙緹對斯第爾頓船長仰慕已久,才安排了這麽一出乏善可陳的鬧劇來接近心目中的偶像,還蠻橫地搶了他的鬥篷。身為丈夫的摩西知道她無禮的行為以後大為惱火,帶著妻子登門致歉。好了!這下一切都完美了。
就這樣,正如馬克?吐溫的《康州美國佬在亞瑟王朝》中所寫的,羅芙緹以百分之一百的愚蠢做到了羅賓、路德維希、摩西三個人加起來百分之三百的聰明都沒有做到的事——讓摩西以最自然的方式結識斯第爾頓船長,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讓菲澤塔和約瑟能更自然地開始與摩西接觸。得知所有的前因後果以後,除了摩西因為早已對羅芙緹的愚蠢習以為常,總算還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以“斯第爾頓家的智囊”自居的羅賓和一直對著羅賓感慨“既生瑜何生亮”的路德維希實在不敢相信一個蠢女人居然做到了他們兩個人絞盡腦汁都沒有做到的事,以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羅思麗莊園的和黑斯廷斯男爵府的下人經常能看見羅賓和路德維希一個忙著找豆腐撞牆,一個忙著找粉絲上吊。
注釋:(1)“尼古拉斯?詹姆?斯第爾頓”的縮寫。
(2)阿多尼斯是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愛神維納斯的情人,狩獵時受傷而死,讓愛神異常悲痛。諸神深受感動,特準阿多尼斯每年複活六個月,與愛神團聚。此時大地回春,草木欣欣向榮。不過話說這個故事好像有點耳熟,貌似兩河流域流傳的伊什塔爾女神和她的丈夫農牧之神坦姆斯的故事也是這樣。
(3)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因為教義、發展曆史等原因,自古以來就矛盾眾多,因此基督徒和穆斯林的關係一直都不好。
(4)尼蘇斯:古羅馬詩人維吉爾史詩《伊尼特》中的人物,年輕的特洛伊戰士,長得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