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鐵第二十八章
嚴鐵英召集了李燦、徐煒、車朋他們開了一個會,向他們介紹了當前的形勢。
李燦聽罷,冷笑一聲。他是個猛虎式的人物,在對敵鬥爭中從來就沒有眨過眼。
現在,他把桌子一拍,虎聲虎氣地說:“怕個屌?這一點點烏合之眾還能成氣候?打唄,一打保準把他們打趴下。”
車朋也有同感,他認為民團畢竟不是中央軍,中央軍也可撕下它一塊肉來,何況民團哩!
他正要響應,見鐵英隊長瞪了李燦一眼,忙閉了嘴。
隻聽鐵英說:“你啥時才能把這種急躁脾氣改一改?同誌,這是對敵鬥爭,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光有勇氣不行,還得動腦筋!老張同誌臨走時,不是一再囑咐我們要慎重、勿輕敵麽?難道你忘了?”
徐煒說:“是嗬!不要小看包一天的民團,他們在兵力上就比咱們多五六倍哩!更主要的是,他們熟悉地形,比我們都熟悉,是名副其實的地頭蛇。”
李燦還是不服氣:“五六倍?就是十倍我李燦照樣衝他幾個窟窿。”
“我也知道衝他幾個窟窿,我也知道殺個痛快。可是你想過沒有,敵人是從不同的方向向我們逼來,他們的目的就是想把我們擠出鐵籠山,讓我們失去地利,然後再想辦法殲滅我們。”鐵英顯然有點發火了。
車朋首先被說服了。他點了點頭,安靜下來了。李燦還餘怒未休,幾次張口欲再辯。
徐煒說:“應該把趙隊長和石磊那一隊人馬調回來,以往咱們都是集中兵力,選擇突擊點的,我看這次也不能例外。”
鐵英點了點頭。她攤開地圖,一麵看一麵說:“我已經派人去伏龍山了。找到趙隊長,要他們火速返回鐵籠山,共同對付包一天的圍剿。不過,現在恐怕是來不及了。”
“是啊,包一天明顯加快了進攻的步伐。”徐煒說。
嚴鐵英有點憂慮地說:
“據情報,蒼縣潘西武的民團有四百多人,他們將一個特務連一百多人扼守白水鎮,其目的恐怕是為了阻止我向北。他的另三百多人進到青草坡。這個青草坡一一”
她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說:“這個青草坡是個險要關隘,易守難攻,它北可作為白水鎮的屏障,南可作鐵籠山的屏障,基本上是條絕路。是咱們不可取的攻擊方向。“
她又用手指移了移,說:”東麵鐵籠口是梁紅玉的部隊,有四百多人。這裏距咱們中心地帶最近,是顆危險的棋子。”
她的手指再移向東:“包一天的二百來人駐在鎮天鎮不動,目的是策應各處行動。這一路大部分是騎兵。”
最後她移向南:“南麵胡奎部有五百來人,扼守野豬嶺。”
嚴鐵英將目光從地圖上抬起來,說:“這幾處敵人最晚今天下午都會趕到。所以我一來擔心石磊小隊,他們無法趕在敵人前麵,返回鐵籠山;二來也擔心敵人提前行動,尤其是這個梁紅玉部。”
她說到這裏,嚴肅地掃了小隊長們一眼。
李燦忽閃著兩隻大眼睛。隊長的一番話,顯然使他的頭腦清醒過來了。
他站起身來,向鐵英請求道:“隊長,既然是這樣,咱們何不先發製人,由我領著小隊先占領鐵籠口,阻止梁紅玉進山。”
鐵英一喜,覺得這和她的想法正相吻合。她原先就這樣想,既然趙大叔和石磊小隊無法向鐵籠山靠攏,就隻有她率隊向東發展。她瞅了李燦一眼,又征詢了徐煒的意見,見徐煒也表示同意。
李燦精神大振:“隊長,你們先準備一下,隨後趕去吧?”
“那是自然!”鐵英說。
“我看就選鐵籠口梁紅玉作突擊點。打掉她,再逼鎮天鎮包一天的老巢,叫他們的三縣聯防失去指揮重心。”徐煒說。
“對!”鐵英興奮地站了起來,“車朋,我們作為第二梯隊,徐煒殿後。”
“是”車朋答。
“好!我李燦開齋了!”李燦說著,一陣風似地卷了出去,屋外傳來他一連串響亮的笑聲。
車朋也走了。徐煒也欲動身,被鐵英叫住了。他不知有何事就站下聽鐵英的吩咐。
鐵英說:“李燦和車朋都是莽漢子,勇有餘而智不足。咱們進占鐵籠口的這著棋,包一天沒想到,梁紅玉也會想到的。我擔心梁紅玉已經占據了它,那時突擊點就得另選。可是這裏的安置工作還沒進行,很需要組織一下。我想你辦事穩妥,能擔起這個擔子,怎樣?”
“行!”徐煒滿口答應,但是他又說,“怎麽安置呢?群眾是否要躲一躲?”
“當然要躲了。這裏山深林密,躲極容易。至於東西麽,能堅壁的盡量堅壁起來。雖然上次白狗子來沒有殺老百姓,但伏龍山的教訓不能忘。咱們過去在老根據地時,不也上過這樣的當麽?”
鐵英說著,自然想起蔣介石圍剿中央蘇區時實行慘無人道的“三光”政策,那一幕幕悲慘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了。
徐煒聽罷,見鐵英的眼眶濕潤了,心中自然也不平靜,因為那樣的日子他親身經曆過。
“如果我們在鐵籠口得手,你就率隊立即上來,一順搗向鎮天鎮。由於鎮天鎮地形特別,我們隻能出其不意!”鐵英又囑咐說。
“好,我一定盡快安置好。”徐煒堅決地說。
徐煒走了。
嚴鐵英想在臨出發前跟大娘說幾句話,叮囑她一些事。可大娘又不在屋裏。她帶著蘇曼騎馬來到村口。
嚴鐵英連著問了幾個人,才知道陳大娘在幫助戰士們歸還鄉親們的東西,顯然大娘是知道敵人要來,遊擊隊要走的。
村子裏已經動起來了。街上有匆匆來往的行人。他們見到鐵英都用不自然的目光看著她。大娘大嬸小媳婦們則打著招呼,眼裏閃著依戀的神色。
鐵英的心裏也不是滋味。但又能怎麽說呢!敵人要進攻麽,這是國民黨不讓他們過安生日子呀!她點著頭,苦笑著,徑直來到李燦的小隊。
李燦小隊就駐在村東頭的一幢兩進大瓦屋裏。
這原是一戶地主的宅子,遊擊隊來後,地主因害怕鬥爭,便躲到鎮天去了,這幢房子就成了李燦小隊的住處。
上次白匪軍圍剿遊擊隊時,這個地主曾經跟著匪軍回過一次村裏,他衷心希望能將遊擊隊消滅。
但希望很快落空。白匪軍一走,他又卷著鋪蓋縮回鎮天了。
當鐵英來到院子裏的時候,見李燦已經把隊伍集合齊了,正在高腔大嗓地講話。
李燦這個人幹什麽都比常人特別,你看,他講話時雙手舞著,一忽兒作了個衝鋒的姿勢,一忽兒做了個刺殺的動作,聽他講話的人,即使聽不懂,也會被那副神態逗得捧腹大笑。
果然,他的戰士個個咧開著嘴,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哩!
蘇曼早已笑彎了腰。鐵英也笑了。李燦聽到笑聲,回頭一瞅,也不作窘,仍然一本正經地收住最後一句話。
他向鐵英報告了準備情況,請示是否馬上出發。鐵英點點頭。李燦就向戰士們吼了一聲:
“同誌們,誰是英雄,誰是狗熊,咱們戰場上見。我李燦早就說啦,打仗我往前衝,你們緊跟著。”
這個人確實是嚴鐵英手下的一員虎將,在南方他們活動的區域,敵人隻要一聽到李燦的名字,就會嚇出一身冷汗來。
李燦領著小隊先行出發了。他的行動曆來迅速,鐵英又一次感到滿意。
陳大娘從屋裏出來,帶著一身草屑,顯然才停住手哩!
她來到鐵英麵前,抓住鐵英的手,那眼眶裏的老淚便溢滿了。
她的聲音有些淒涼:“鐵妹子呀,剛平靜了幾天,這該死的國民黨又要逼你們走啦!”
這個慈祥的母親,她除了憎恨敵人之外,更多的還是把愛放在遊擊隊身上。尤其是鐵英,她委實舍不得她離開呀!
鐵英現在也很傷感,總覺著此次與大娘分別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不敢往這方麵多想,也許這也是對大娘依戀的一種感應吧!
她親切地笑著安慰老人家:“大娘,我們隻是暫時離開的。和上次一樣,打垮了敵人,我們還會回來吃你老人家做的飯。您老人家放寬心吧。”
大娘忽閃著淚眼,強作笑臉說:“大娘放心,遊擊隊都是福星下凡,本事大著哩!我一定看著你們打大勝仗回來。”
鐵英為大娘的赤誠所感動。雖然一年多來他們把做群眾工作始終放在首位,但是敵人並沒給他們過多喘息的機會,所以工作並不深入。可老百姓親眼看到遊擊隊的作為,很自然地信任他們,熱愛他們。鐵英時常在心裏想,誰說這裏隻是遊擊區,群眾基礎薄弱?那隻能說明我們還未把工作做好。
鐵英想到鄉親們因為上次未遭敵人多少禍害,很可能麻痹起來,於是對大娘說:
“大娘,徐煒他們留下來幫助你們安置,你們快點行動啊!”
陳大娘有點詫異地問:“鐵妹子,你叫上山幹什麽?難道民團還會對我們老百姓作難?”
鐵英趕緊說:“大娘,快別這樣子想啦!他們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些人麵獸心的家夥,我不是給你講過贛南的事麽!上次敵人沒幹太多的壞事,那是他們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大娘聽後,點著頭說:“鐵妹子呀,你說的準沒錯,我們就躲到山裏去,你放心好了。“
鐵英為有這樣的好大娘而感到自豪。她雙手扳住老人的肩膀,再一次囑咐說:“大娘,千萬保重啊!山林裏寒氣重,多帶一點衣服,多帶一點糧食,興許又會有個十天半月的時間啦!“
陳大娘也用自己粗糙的雙手撫摸鐵英的臉頰,她似有滿腹的話要說,但終究沒有再說出口。
告別了陳大娘,嚴鐵英來到了車朋小隊。
對於這支騎兵,此次搶占鐵籠口,當然應屬他們快了。但騎兵也有弱點,鐵籠口是個關隘,即使搶占它,騎兵在狹窄的山穀裏難於施展威力,對於攻占山隘,馬匹也難於攀援。
同時,騎兵現在隻有刀而無槍,對於敵人的進攻隻能是短兵相接,不能憑險抵抗。
根據這些特點,嚴鐵英還是同意李燦小隊搶占鐵籠口。
在車朋小隊駐紮的村子裏,人喊馬嘶,臨戰氣氛迥然不同。
村民們自覺地組成臨時互助隊,幫助那些老弱病殘的人轉移進深山裏;有的組織從征隊,非要跟著遊擊隊出發作戰不可。
嚴鐵英感到驚喜,她意外地覺得車朋雖是個莽漢子,但在和群眾的關係上卻搞得如此融洽。這也可見他有著比其他人高出一籌的本事。
她同時還想到,這裏的群眾,經過遊擊隊一年多的努力,覺悟已有很大的提高。這對於遊擊隊今後的工作,是一個有力的支撐。依靠當地群眾,遊擊隊不僅能夠打敗敵人,站穩腳跟,還可以由此壯大革命的力量。
一年多來,如果不是群眾的擁護,遊擊隊能夠站住一天腳嗎?
鐵英正這麽想著,車朋笑嘻嘻地來到她的麵前。
車朋說:“群眾自己起來了,無須我們多督促,他們便做得很好。”
“徐煒到過這裏嗎?”鐵英問。當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又說,“咱們的軍事行動目前還帶有盲目性,鄉親們組織的從征隊應勸他們解散,帶上他們反而會失去遊擊隊的機動性。”
這時蘇曼說話了:“鄉親們的熱情高哇!這樣會不會……”
鐵英接過蘇曼的話說:“是哇,但也不可挫傷他們的積極性,不能讓他們感到失望。你們可以把從征隊充實到互助隊去,有多餘的槍支可以發些給他們。”
鐵英繼續說:“這樣呢,一來他們可以自衛,二來也可保護鄉親們的安全,像在老根據地一樣。咱們今後還是需要他們維護社會秩序,做我軍的後備隊麽!現在這樣做,權當是對他們的鍛煉吧!”
車朋表示明白。
他說:“我剛才也想問問你對從征隊的意見,現在既是這樣,也很好。隻是,有些要參軍的青年怎辦?”
“唔?”鐵英看了車朋一眼,“這個麽,暫時還是勸勸他們吧,等這次反‘圍剿’結束,再接受他們。”
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補充說,“如果有的青年堅決要參加的話,那就送往徐煒那兒吧。你們小隊一缺馬匹。二缺武器,他們有的連馬都不會騎,有的駕馭技術也不高。”
車朋又點了點頭。他覺得鐵英隊長處理任何事情都考慮得仔細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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