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埠陵碎屍14
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等待的劉主任，劉主任似乎也是知道我的意思，安靜的退了出去在門口等待。我又看了一眼處於工作狀態的錄音筆這才安心的翻開了筆記本，等著高震開口，這種時候隻能等著他自己開口講。
在安靜的等待中，我將關於埠陵碎屍案的所有信息都在腦海中“唰唰唰”的過了一遍，在簡單的的梳理後我才睜開了眼睛，我揉了揉太陽穴，悄無聲息的看著高震。
時間一分一秒的獲取，我有些不耐煩地看著表，已經過去四十分鍾了，就連在門口的劉主任有人在和我打了個招呼後離開了正當我開始打瞌睡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小梅提著三腳架和DV走了進來。我一笑，但是並沒有多說什麽，看來她在收到我的微信以後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唉，算了吧，到了這一步，還能說什麽呢？”緊閉著雙眼的高震將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我這個瀕死之人，也不想再多說什麽了，有些秘密呀，還是讓我帶到土裏麵吧。”我看著高震這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突然變得有些煩躁，但是好在我最後心理調節的比較好，將這種怪異的情緒變化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我看了小梅一眼，示意她先出去，這間房間中隻剩下躺在病床上的高震，各種精密的治療儀器，一台DV還有我。我調整了一下心態，高震現在就像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全然不知道自己下一秒的生死。
“你現在站在一個分叉路口，你甚至不知道接下來你的路途將會是怎樣，你隻是確信了自己的結局而已，我不知道接下來你在這一起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我知道，你就算改變不了結局總能改變一下自己的心境看一下沿路的風景呀。”我一邊用一種委婉的語氣對他說，但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作用。我心裏急得很，但是現在高震的這個樣子偏偏又不能讓我選擇偏激的方式。
房間中又陷入一片死寂，似乎隻剩下呼吸機的聲音。我打量著高震，半晌，壓低了聲音開口道：“你就不想在你最後的這段時間裏，再陪一陪你的老婆，你的孩子？或許這段時間剩的不長了，但總比一點都沒有強吧！”無奈之下，我打出了親情牌，我相信，這將是一張王牌。
我沒有猜錯，在我說出這句話後不久，高震就猛然回頭，瞪著我，我毫不懷疑，若不是他的身體情況特殊，不允許他做出過激的反應，他甚至可能直接跳起來。
他的目光摻雜著一絲陰冷，我並沒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用一種平靜到近乎沒有波動的目光看著他。在他做出激烈反應的那一瞬間，我心中就有了大概的了解，他隻是需要一些時間說服自己說出答案而已。
果然，一分鍾的沉默以後，高震說出自己的回答，但接下來的話卻讓我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他說：“沒錯，我也想好好的活著，但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了，所以就想著，能給老婆孩子留下一筆錢也好呀，你們知道的，我老婆也有病，需要這些錢。一開始我也沒想著殺人，後來我想既然要做何不做的徹底一點，我就抓了個流浪漢。。。。。”
“你是說金象灣的案子是你做的？”我一瞬間睜開了眼睛，認真起來並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DV的錄音筆。
說完這句話後高震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又閉上了眼。其實我不明白作為一個運輸隊的負責人，他的收入應該比我們這些公務員多得多，但為什麽要為了巨額金錢去做這些事情？而他的語句中又透漏出一個信息：他是拿錢替人辦事兒的，而這個金主才會是這起案件的最大頭目。
我將這些內容都在筆記本上做好記錄，又抬起頭看著他：“你是為你們城秀錦苑的大老板辦事兒吧。”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現在也在不停地打鼓，文臣集團是城秀錦苑的開發商，老板蔡文臣早在十幾年前就在中天市混的風生水起，而現在更是手眼通天，政商界乃至公檢法都有他打點過的無數人脈。不誇張的說，我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在這蔡老板麵前還真算不了什麽。
“是，蔡老板開發了城秀錦苑小區後發現在.銷售上遠遠不及一牆之隔的金象灣，就讓我們想辦法，誰的辦法最有用，獎勵二百萬人民幣。”高震的身體情況的確不好，說一段話總要停下來幾次。
我長吐了一口氣以舒緩我內心的壓抑的心情：“所以你就殺了人扔到對麵的小區，又利用關係讓金象灣的安保為你刪除刪除錄像，這樣就讓金象灣坐實了常有命案發生的名頭，這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對嗎？”高震在我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我攥著筆的手心也已經被汗浸濕，因為我不知道接下來的回答會是怎麽樣的。
“是！”當高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也算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了，但也沒有讓我驚訝，不知從何時起，我也練就了一手波瀾不驚的心態。但我沉默了，因為我怕了，這文臣集團資產數十億，在這種財團麵前，我的能量太少太少。也許我再向前一步就是真相，但總是沒有那麽簡單的。
我想到蔡文臣，想到他與政法口各路官員錯綜複雜的關係，我就感覺到一種寒冷，這種冷黏在皮膚上，鑽進毛孔中，透到骨子裏，這次我是真的怕了，我怕因此事而丟掉工作，我怕被穿小鞋，我怕。。。。。。我有些慶幸地回頭看了小梅一眼，多虧沒讓她聽到。
“你就放心大膽的辦，出了事我來解決。記住，命案必破。”這是我給師傅打電話師傅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句。此時，我在心中為自己吃了顆定心丸，總歸還是有師傅幫我的。我扭過頭，衝著門口另一側的小梅招呼了一下，就又一次走進了ICU。
坐在高震床邊我強迫自己深呼吸了幾下，並以此來舒緩自己內心的壓力。這是，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拍了拍小梅的手，然後才對著高震說：“是什麽人指使你地？似乎你的收入水平一般情況下是沒必要冒這麽大風險來求財的呀？”
“如果放在別的家庭，我的收入幾乎已經是相當可觀了，但是在我們家，卻也是入不敷出，我老婆前年查出來大腦膠質瘤，這幾年各種治療手段及醫藥費用已經掏空了我們家的家底，當初她的病情還穩定在一期的時候，我還想著有那麽一絲希望，但現在。。。。。。我也沒想治好她的病，隻是想著好歹留點錢給孩子，最起碼，要讓她等著大了可以風風光光的嫁人呀！”
也許是話題有些沉重，我忍不住長歎了口氣，但高震並沒有停下他的講述：“那天，蔡老板跟我們開會，你知道的，我們運輸隊和拆遷隊總是有點那樣的背景，所以蔡老板就想著讓我們去搞點事兒影響一下對麵，當時我想，如果我不辦個大事兒，蔡老板就不能記住我，就算有一天我進去了，也有人可以照顧一下我的家人。我也算了筆帳，就算我進去了，也呆不了多長時間了，那我的命給她們母女換一些生活保障，也算是值了。”我點點頭，看來高震也算得上是有血有肉的漢子了。
“當時，蔡文臣承諾，下手幹淨一些，就不會有人查到我身上，他有刑偵方麵的關係，我多加注意，就能讓這起案件成為一樁懸案。”高震的信息量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勁爆，接著我就想到了作風奇怪的金局長。
如此看來，這個金局長還真的有可能有一些問題，隻是目前為止我們手頭還沒有特別詳細的證據，不過這都不屬於我們的調查範圍了，隻能交給檢察院和反貪局了，畢竟我們沒有這方麵的權力。
我皺著眉頭看著高震，這個病懨懨的男人讓我的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麵我認為他這麽做是為了家庭為了妻子兒女，的確是一個至情至性的漢子，另一方麵，他的的確確是觸犯了法律，並且出於承擔完全刑事責任能力的範圍之內，法律是不會同情弱者的，因為不論是何人何時何地，隻要你觸犯了法律，那就已經構成了犯罪。
“蔡文臣？他當時是怎麽跟你承諾的？”我撇掉了心裏的思慮，這種時候不必要的思考和話語都可以省略。
“他是這麽說的，蔡文臣說，他有關係，可以上下打點疏通，但是鑒於他的身份和他的關係人的身份，沒有辦法將這件事情操作的太過分，隻能暗中指導，如果我被抓住，就必須咬著牙說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這樣的話他不僅會完成之前對我的承諾，給我二百萬的報酬，還會在我進監獄之後照顧我的家人。”高震停了一會，喘了口氣，由於肺病的願意導致他呼吸起來有些費勁還會發出一種難聽的聲音，一如破舊的風箱鼓風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將蔡文臣所說的事情全部記錄在本子上。我正想繼續詢問下一個問題的時候，有人敲了敲ICU的窗戶，我回過頭看了一眼，正是劉主任。想必是這一次談話的時間有些長了，所以他才來提醒我們。我點了點頭，衝高震示意了一下退了出去。
走出ICU，我不放心的回頭看來一眼：“跟小孔他們說一聲，兩班輪換看緊高震，務必保證高震的安全，這起案件現在涉及到了一些關鍵人物，一定要將證人保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