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相談!
吊橋另外一邊,卻又有兩名大漢守在兩旁,應當就是神箭八雄中的另外二人。這八人可以算作是趙敏的親衛隊,乃是汝陽王從蒙元軍隊之中千挑萬選而來,為他這個寶貝到不行的女兒保駕護航。
與羅真真再走過一道大門,卻是終於見到莊園的正屋。並不如何富麗堂皇,但有一股江南的清新風氣從邊邊角角的細節中吐露出來。不似是皇親世家的居所,反倒是像有數百年底蘊的文華之家。
被神箭八雄中領頭之人引入正廳,大廳之上綠柳山莊的匾額高懸,中堂是一副趙孟頫的八駿圖,形神皆備,品格不凡。在八駿圖之前,卻有一人身穿淡藍衣衫背對龍天幾人,似乎正在賞畫。雖然麵容不知,但從身上羅綺、腰間珠玉來看,卻一眼就知非是凡俗。
“貴客遠道,我卻未迎,失禮失禮,還望龍公子,哦,龍莊主海涵。”
這人轉過身來,手中輕搖著白玉折扇,風流非凡。隻是眉目如畫,腮邊含情,就連羅真真也一眼看出了異樣。
瞧著那張俏臉,羅真真誇讚的話語不禁脫口而出:“好俊俏的姑娘……”
“二位貴客,先坐吧。趙一傷,這沒你的事了。”男裝少女並未理會羅真真的誇讚,先讓他們坐下,才又道:“這位姐姐眼光不錯,但未免太直接了罷?既然我男裝示人,便是不願被人說什麽漂不漂亮。就算不俏又如何?難不成女子便要靠臉吃飯不成?”
男裝少女這話說的稍微有些重,羅真真卻似乎絲毫不覺一樣,甚至笑道:“好妹子,果然不是凡俗女子可比。若是天下女子都有你這等氣度,又有太平之年,當然不靠臉蛋也能吃好穿暖。但而今的天下,卻哪裏能呢?便是我,若非有所依仗,數年前便早都身死魂消了罷……”
說起這個,羅真真似乎是想起了死在沈千羽手下的家人,有些悲傷從心底升起。龍天適時的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羅姐姐說的是沈千戶之事?”男裝少女卻似乎知道一切,直言道:“倒是多虧龍莊主給了他一個好死法,若落到我的手中,便要叫他想死也難了。非但由軍中出逃,還濫殺無辜,實在罪無可恕。”
羅真真的眼睛眨了眨,她不是傻瓜,從少女口氣中就已然知道對方的身份非同一般。雖然她未從龍天那裏知道什麽資料,可少女卻能夠輕而易舉的說出她的身份與沈千羽之事,由此就可知道能量之大了。
“不過這等事情,誰也無法想到。可除卻這些之外,難道羅姐姐覺得如今的天下非是太平年麽?”男裝少女說完,卻是似乎才想到一般,自我介紹道:“我名趙敏,羅姐姐你稱我名字便好。羅姐姐是什麽想法,隨意說說便是。”
“這個……”
雖然羅真真知道如今的天下並不太平,可若落在實處,卻一時又不知道該怎樣說。她從小便與家人生活在遠離人群之處,又被沈千羽禁錮了八年之久,論起社會生活,僅僅是與龍天單獨相處的這幾日而已,卻是沒法談論太多。
“太平年?嗬嗬……”龍天瞧羅真真有些遲疑,便笑道:“不去論數十年前的舊事,以今日來說,何談太平?一國之中,竟有四等人屬,矛盾、齷蹉叢生,怎說太平?”
龍天所說的,卻是蒙元的相關政策。在蒙元的朝廷那裏,卻是將天下之人分成了四等。第一等,便是蒙元人;第二等,則是高鼻深目的色目人;第三等為漢人,第四等為南人——所謂的南人,其實就是最後被征服的南宋治下的臣民。
雖然這種分法並不是在條文中明確規定,可卻是在各處體現出來。
便如法律上,蒙元人如若殺死漢人,隻需刑杖三四十,而漢人殺蒙元人則立斬無赦。更曾有過蒙元人、色目人可以隨意毆打漢人、南人,並不允許漢人還手的可笑規定。
無數蒙元人、色目人貴族借著各種特權,欺壓漢人,使得整個蒙元管轄的地盤中,怨氣日盛。如今蒙元占據天下不過九十餘年,已然有些日薄西山的味道了。
“我以為龍莊主會另有高論,想不到也是這等普通的想法。”趙敏輕輕搖頭,手中白玉折扇一收,輕輕擊著左手的掌心:“大元為蒙元人建立,可天下最多的卻是漢人。如若沒些手段防備,這天下如何能夠坐得?若真放開了一切,以漢人之文才,朝廷上下哪還有其他人的半點空間?這,實是不得不為而已。”
“不得不為?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龍天用眼睛在趙敏身上繞了幾圈,直讓大膽直爽的趙敏皺起眉來才道:“敢問趙姑娘,你是蒙元人還是漢人呢?”
“我?我自然是蒙元人了。”
龍天一笑,道:“可我觀趙姑娘,樣貌行為卻與尋常漢人女子無異。賞畫玩扇,豈是蒙元人所為?蒙元入主中原不過百年,現今連皇帝都已然與漢人無異,作詩賞畫,題字看書,漢人與蒙元人又有什麽分別?可蒙元特意的將漢人另做區分,做官不得,做民受辱,怨聲載道。久而久之,天下又怎能太平?”
趙敏先前還想反駁,可聽到這裏,眼中卻有了別樣的神光。一展折扇,急急的扇了幾下,想了一想,卻站起身來對龍天抱拳道:“龍莊主所說,卻讓趙敏極有啟發。皇帝叔叔都已然如此,還在乎蒙元人與漢人又有什麽分別?隻有以漢人之才為我所用,天下才能萬世不易!”
“皇帝叔叔?”
在一旁的羅真真卻聽的清楚,驚呼出聲。
龍天拉了拉她的手,示意淡定:“哦,忘記和你說了。這位便是蒙元皇帝親封的紹敏郡主,汝陽王的女兒。”
不理羅真真震驚的神色,龍天卻搖頭道:“你知道這個道理又能如何?難不成還真能影響皇帝不成?就算能影響皇帝,又能影響那些蒙元貴族麽?花費的時間,又需幾何?天下苦蒙元日久,已然不是一時能改的了。蒙元,從哪裏來的,是時候回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