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謝郬怎麼也沒想到,  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從皇帝口中聽到這麼勁爆的秘密。

  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雖然謝郬一直覺得沈太師不像好人,但那都是對別人,無論怎樣都想不到他居然會對高瑨下手。

  他如今已經高居太師之位,  他背後之人能許他比如今更高的位置?

  不可能!

  在禮朝,  就算是江山換個主人,也不可能給沈太師更高的位置。

  所以……

  【沈太師,里通外朝。】

  謝郬腦中很自然就想到這幾個字。

  一個身負從龍之功的大功臣,順理成章的受封成了當朝太師,  這麼高的殊榮之下,  他仍不滿足,足見他的最終目的並不是在禮朝當官。

  高瑨聽見謝郬的心聲,  暗道謝郬聰明,這就想到了事情關鍵處。

  他握住謝郬的手,說道:

  「今夜之事……「

  他未說完,謝郬就搶過話頭,  保證道:

  「陛下放心,  今夜之事臣妾絕對守口如瓶,  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

  高瑨無奈看著他:

  「朕知你不會四處宣揚。朕是想說,  這件事有機會可以問問你父親。」

  謝郬警惕:

  【老謝?】

  【這麼大的秘密,  狗子居然主動讓我告訴老謝?】

  【是試探嗎?】

  果斷搖頭:「臣妾的父親只會打仗,  粗人一個,如何懂這些。還是不說了吧。」

  高瑨見她防備自己,便不與她爭辯,這件事他是要告訴謝遠臣的,因為他懷疑沈太師是敵國密探,  這件事已涉及軍務。

  若是從前,  高瑨可能不會明著告知謝遠臣,  但如今有謝郬在,一切就不同了。

  要說國內有誰能讓他完全信任,怕是只有謝家父女二人。

  謝郬見高瑨不說話了,以為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狗子就是在試探人,還好她機智。

  房間里的沉默讓她有些不自在,睡又睡不著,於是重新尋找了個話題:

  「陛下,所以您明知道沈太師有問題,還故意與他親近,為的是引出他背後之人嗎?」

  高瑨長嘆一聲:「嗯。可惜他藏得很深,朕幾番試探他都未曾露|出馬腳。」

  謝郬遲疑片刻后,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那您對沈小姐的感情……」

  高瑨看向謝郬,靜靜等她後續的話,誰知謝郬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連連擺手:「算了算了,臣妾不問了。」

  高瑨拉過她手裹到胸前,反問謝郬:「你很介意朕對沈小姐的感情嗎?」

  謝郬眨巴兩下眼睛:「自然……是介意的。臣妾巴不得陛下心裡只有臣妾一人。」

  高瑨心上一喜,卻又聽見:

  【嘔,我介意個毛!】

  【你喜歡誰是你的事,跟我可沒關係。】

  謝郬說完,便想趁機刷一波好感,往高瑨懷裡鑽去,被高瑨冷漠的伸手抵住額頭,生生往裡床推進去老遠,連牽著的手都放開了,肢體語言擺明了告訴謝郬:離我遠點。

  【哈!這喜怒無常的男人。】

  【剛才還抓著人家的手,就差一口一個小甜甜了。】

  【這才多會兒,變得可真快!】

  高瑨忍不住指向謝郬:「你!」

  謝郬不解:「我?陛下想說什麼?」

  高瑨深呼吸保持冷靜:「你閉嘴!」

  謝郬更加迷茫了。

  【真是個善變的男人。】

  忽然,一陣比剛才要清晰些的鈴鐺聲響起,謝郬和高瑨同時看向對方,眼神彷彿都在問:聽見了嗎?

  「聽見了。」

  兩人幾乎同時說。

  高瑨忽然捂住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嚇得謝郬趕忙上前按住他:

  「陛下怎麼了?」

  高瑨被謝郬按在床上,只覺眼前所見一切開始有重影,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腦中的鈴音彷彿在無限擴大,發出一陣陣耳鳴,在那耳鳴聲中,高瑨彷彿聽見一道指令:

  『殺。』

  高瑨猛地推開謝郬的手,用盡所有的理智對她說出一個字:

  「跑——」

  謝郬被推下床,差點沒站穩,正要發怒,就見原本躺在床鋪上的高瑨忽然直挺挺的坐起身,身體像個木偶一般僵直著,神情變化多端,忽的兇狠,忽的痛苦。

  「陛下,您怎麼……」

  謝郬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傳出聲音。

  彷彿化身為凶獸的高瑨就好像突然找到了攻擊目標,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高瑨凌空躍下時對謝郬劈下一掌,迎面而來的凌厲殺氣讓謝郬愣在當場……

  第二天清晨,垂花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沈夫人笑吟吟的親自領著一眾丫鬟進入,來到高瑨和謝郬歇息的門外,叫手捧熱水及衣裳的丫鬟們在廊下候著,她親自來到房門外,抬手扣響了門扉。

  「陛下,娘娘,該起身了。」沈夫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房間內毫無動靜,也沒有人聲。

  沈夫人又喚了一聲:「陛下,娘娘?」

  等待她的依舊是靜謐無聲。

  沈夫人目光微動,不等裡面給出應答就抬手將門扉推開。

  門開之後,沈夫人小心翼翼湊近門縫向里看去。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滿室狼藉,桌椅壞的壞,倒的倒,茶具杯具碎了一地,原本那些懸在樑上的紗簾也像是被大風摧殘過一般破破敗敗的掉在地上,整個場景都是經歷過大戰的狼藉。

  沈夫人不動聲色,將門扉推得更開,跨入門檻向里張望,一邊張望還一邊喊著:

  「陛下……娘娘?」

  忽然隔開客廳與裡間的帘子忽然被人掀開,嚇了沈夫人一大跳,循聲望去,由下而上,最終對上一雙陰鷙兇狠的眼睛,沈夫人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陛,陛下!」

  沈夫人慌忙跪地,眼角餘光盯著高瑨手中抱著的人,大著膽子問道:

  「娘娘,這是怎麼了?」

  高瑨瞥向沈夫人,冷冷回了句:

  「她沒事,只是累著了。」

  沈夫人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因為她進來這麼長時間,高瑨懷裡抱著的貴妃娘娘居然一動都不動。

  「娘娘累著了?這是還沒醒嗎?屋內彷彿遭遇了刺客般,娘娘真的沒事嗎?」

  沈夫人一邊說話,眼睛一邊盯著被高瑨抱在手中,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謝郬。

  高瑨沒有理會沈夫人的問題,徑直抱著謝郬便往房外走去。

  剛走到院中,沈天峰便從外趕來,行禮過後,也瞧見了高瑨手裡抱著的謝郬一動不動,毫無聲息。

  「陛下,娘娘怎麼了?需不需要傳太醫?」

  沈天峰按下狂喜的心,表面上故作關切的問道。

  高瑨冷答:「不必。」

  說完便要離開,沈天峰慌忙跟上,邊走邊喊:

  「陛下,娘娘看起來情況不太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陛下如何與謝家交代,依臣看,還是請太醫診治一下吧。」

  沈天峰攔住了高瑨的去路,這一刻他彷彿雷鋒的化身,說什麼也要請大夫給謝郬診治診治。

  高瑨問沈天峰:

  「太師今日何故如此?貴妃只是累了,並無傷痛,朕既說了不必傳太醫,太師是聽不懂嗎?」

  沈天峰從容一笑,拱手回道:

  「陛下,臣這也是關心則亂。畢竟貴妃娘娘乃鎮國將軍之愛女,外祖家又是蔡老郡王,若她出了太師府後有什麼岔子,謝、蔡兩家同時向陛下討說法,陛下豈非要分心應付。」

  這一套一套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可實際用心嘛……

  高瑨冷哼一聲。

  沈天峰見高瑨這般神情,料想昨夜小試牛刀頗有成效,那鈴鐺他是第一次用,能控制人心智,受控之人發狂時六親不認,會殺光身邊所有活物。

  高瑨急著要離開,到現在都不敢讓謝苒露面,可見昨夜之事是按照他所想那般發展的。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避免高瑨把人帶回去做其他手腳,他要讓謝苒被高瑨打死或打成重傷的消息傳出去,要讓謝家和蔡家對高瑨發難,擾亂朝局指日可待。

  忽然,高瑨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中探出一隻白皙的手,抓著高瑨的衣襟,柔聲問道:

  「陛下,臣妾好累啊。趕緊回宮去吧。」

  這聲音雖輕,但聽起來卻絲毫不像身受重傷之人。

  沈天峰愣在當場,高瑨瞥向他道:

  「太師,朕說了多回,貴妃只是累了,無需太醫診治,你與沈夫人因何屢屢阻攔朕?」

  沈天峰面色一變,慌忙請罪:

  「不敢不敢。臣,臣……臣送陛下與娘娘。宮內馬車已然在府外等候多時。」

  高瑨牙關緊咬,終究沒再說什麼,抱著謝郬離開太師府,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他們離開之後,沈天峰站在門外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語,沈夫人從門內走出,輕聲對沈天峰問:

  「怎麼讓他們走了?房裡狼藉一片,肯定是打鬥過的,我敢斷定貴妃就算沒死也身受重傷!」

  沈天峰迴想先前聽到的謝郬的聲音,堅定搖頭:

  「她沒有受傷!」

  沈夫人沒聽見謝郬的聲音,有些著急:「怎麼可能沒受傷?她有多大本事,能在發狂的高瑨手下逃過?」

  沈天峰自然不覺得謝苒能在發狂的高瑨手下逃過,可他是大夫,從一個人的聲音就能判斷受傷還是沒受傷,他能斷定謝苒沒有受傷!

  那她是怎麼從發狂的高瑨手下逃脫的?

  隨即沈天峰便想到一個可能——興許問題出在他的蠱上。

  要麼蠱失靈了,要麼是他沒用對方法,使得錯判了高瑨昨夜瘋狂的程度。

  對,應該是這樣的。

  馬車裡,謝郬就生龍活虎從高瑨身上下來,掀開馬車一角去看漸漸遠去的太師府,只見沈天峰在門外站了好久,又看到他和沈夫人湊在一處,夫妻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嘖,真想不到他們居然會是細作。」

  謝郬放下車窗窗帘小聲嘀咕一句。

  往高瑨看去,見他正將纏在他手掌上的布條拆開,先前他抱著謝郬,手被謝郬的衣裙遮著,所以沈天峰才沒看出來他受傷了。

  說起昨天晚上的情形,真是驚險。

  高瑨凌空向謝郬劈下殺氣騰騰的一掌,謝郬根本沒反應過來,愣在當場,以為那掌要打在自己身上了,卻不想在掌風快要打到謝郬的時候,高瑨忽然收掌,改變了出掌的方向,打在謝郬身後的桌椅之上,那些桌椅不受其力,當即斷裂坍塌。

  而後,高瑨便如瘋了一般在房內打砸,打牆、打地、打房梁……就是打不到謝郬。

  發了好大一場瘋后,才漸漸歸於平靜。

  他的兩隻拳頭皆有所傷,內傷也落下不少。

  看在他昨晚發瘋時,寧願傷害自己也沒有動謝郬一下的份上,謝郬主動過去幫高瑨解開布條,查看傷口。

  「昨晚真沒傷到你吧?」

  謝郬替高瑨查看傷口的時候,高瑨仍不放心的問。

  雖然他腦中保有一些昨夜發狂的記憶,但更多是碎片,生怕自己有哪裡遺漏,傷到謝郬而不自知。

  謝郬吹了吹他的血糊糊的手背,回道:

  「真沒有。」

  【說得好像你發狂了就真能傷到我似的。】

  【就算力氣不如你大,可我若想跑,能把我強行留下的人還真沒多少。】

  高瑨聽到這裡,懸在心中的巨石總算落下。

  只要沒傷到她就好。

  謝郬說:「傷口回宮后再處理吧。還有些木屑沒弄乾凈。」

  高瑨點了點頭,對自己的傷全然不在意。

  謝郬見他如此淡然,不禁又問:

  「昨夜之事,陛下打算如何處理?」

  【沈太師的行徑已經不僅僅是通敵賣國了,他還弒君!】

  【若不儘早處置的話,早晚是個禍害。】

  高瑨冷道:

  「暫且按兵不動,朕心中有數,倒要看看他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謝郬卻對他昨夜發狂的姿態心有餘悸:

  「那陛下體內的毒怎麼辦?若他再用昨夜那鈴鐺控制陛下的心神該如何是好?」

  高瑨回憶那種被控制的感覺,若有所思的看向謝郬。

  他要不要告訴謝郬,其

  實第二回的鈴鐺聲對他的影響遠遠小於第一回。

  第一回他是真的被蠱惑了,直到被控制跳井之前都毫無所覺;但第二回他的行動雖然有受控之感,但只要他一看見謝郬或聽見謝郬的心聲,那種受控的感覺就會明顯少很多,這也就是為何他昨夜分明發狂,卻能頭腦清醒的避開一切可能傷害謝郬的舉動。

  所以,對高瑨身體里的毒素而言,謝郬可能就是一個極其重大的變數。

  這個變數沈天峰不知道。

  這樣一來,他對高瑨的威脅其實就已經小了很多。

  而他背後指使之人還未露面,高瑨現在就算抓了他也解決不了身體中的毒素,只會打草驚蛇,既然如此,不如就靜觀其變,看看沈天峰後續還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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