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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謝莫如

  何老娘的野望委實不,此老太太要由內宅隻識字不認字的土鱉老太太正式走向出版文化界啦。因著要寫書的事兒,何老娘鄭重的大半宿失眠,腦子裏回憶著自己對於秋闈考試的種種經驗總結。


  把老太太哄住了,何子衿這才回自己屋休息,她洗漱後方拿出朝雲師傅給她轉交的木匣子看,木匣子用個銅扣扣著,並沒有上鎖,拉起銅扣,裏麵是個漆黑的方木塊,這方木塊兒渾然一體,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何子衿晃了晃,裏麵也沒動靜,在燈下細瞧,到底也看不出什麽。曲指敲敲,聲音沉悶,手內掂掂,偏又不似鐵器。


  這是啥呀?


  何子衿兩輩子也沒見過慈奇異之物。


  研究半研究不出來,何子衿見匣裏還有一封信,信用漆封封住了,明顯是不能隨便拆閱的,信外隻寫了三個字:謝莫如。這字倒是朝雲道長的筆跡,但這人是誰啊?何子衿也不認識啊?這到鱗都送誰啊?也沒寫地址啊?帝都好幾十萬人,誰知道這謝莫如是圓是扁呢?甭圓扁,就是男女也不曉得啊?

  何子衿真是愁死了。


  這同高人打交道就是這樣,高人一向是雲山霧罩的,你要猜不出來吧,倒顯得自己智商不夠似的。何子衿想半日也不曉得這位“謝莫如”是何方神聖,倒是想叫了阿念來參詳,可這阿念這會兒回自己院兒了,隻得明日再同阿念商量了。


  何子衿這想著第二早上同阿念商量事來著,偏生何老太太惦記著寫書的事兒,一大早起來就拉著何子衿商量,何老娘還吩咐道,“把筆墨拿出來,我一邊兒,你一邊兒記,唉喲,我這想的事兒,實在是太多啦!”


  “沒事兒,您一件一件,不著急。”何子衿咬著筆頭兒聽何老娘的陳述。


  “怎能不急,咱們還得去帝都呢。”閑話兩句,何老娘開始整理思緒,這一就久遠了,“我時候啊,聽我爹,我們祖上也是出過三品大官兒的人家。隻是後來子孫不爭氣,家業敗落了。後來跟你祖父成親,那會兒你祖父窮啊,咱家的產業加起來,還不如我的嫁妝多呢。你,我圖他啥呀,就圖他身上那股文縐縐的勁兒。你祖父其實有分,人也聰明,會念書,那些字,看一眼就能記住,還能教我。可我們那會兒吧,沒趕上好時候,兵荒馬亂的,把他給耽擱了,也沒念成書。待有了你爹,你祖父就下決心要讓你爹念書的。”


  “這念書啊,是個長地久的活兒,不能急,慢慢兒來。尤其孩子開蒙,得有耐心,甭把自家孩子同別家孩子比。人哪,資質不一樣,像阿念,十三就中解元。像你爹吧,三十五了,中了舉人,其實也不晚。孩子不一樣,教導的方法也不一樣。”甭看何老娘沒啥文化,到這些事,竟還很有條理,接著,她老人家還引伸起來,“除了念書,更得先學做人……”


  何子衿覺著,何老娘完全可以去辦一場演講啊~太會扯啦~

  由於何老娘出書的意願不是一般的強烈,從早到晚的拉著自家丫頭片子給她寫回憶錄,那架式,完全可比擬一代教育大家。包括對秀才試、舉人試的各項準備,何老娘不是一般的有心得,還包括對考生心理狀態的訓練,何老娘道,“甭怕孩子考試有壓力,有啥壓力,以後比這有壓力的事兒還多著呢。考秀才就戰戰兢兢,以後考舉人怎麽辦?考舉人時哆哆嗦嗦,那考進士還不得厥過去啊!怕有壓力,多考幾場就沒啦!”然後,她老人家才的提出了“模擬考”的概念,“其實我覺著,怕考試的人,可以在家自己設個考場,或者書院裏照著秀才試舉人試的模樣弄個考場,多考考,熟了,孩子們也就不怕了。”


  最後,稿子出來,何老娘的教育實錄寫了幾十頁紙,阿念的經驗之談才寫了十幾頁。資深書商江仁道,“阿念的有點兒短,祖母的有點兒長。”


  何老娘十分大方,“把我的分一些給阿念不就成啦。”


  資深編輯何子衿道,“嗯,祖母的刪減一些,阿念你的我看看再添點兒什麽吧。”


  何老娘道,“成!反正你瞧著辦就行啦。”再三叮囑自家丫頭片子,“別忘了書上寫我的名兒啊!”想了想,又道,“你要樂意,加上你的名兒也成!不過得加我名兒後頭啊!”


  何子衿笑,“都是祖母您的心得,加我名兒做甚啊!不加不加!”


  丫頭片子真懂事,何老娘眉開眼笑,“我可讓你啦,是你自己不加的,以後可別後悔。”


  “不後悔。”何子衿笑,“待祖母出了名兒,別忘了我就成。”


  “這哪兒能忘!”為了獎賞給自己出書的丫頭片子,事後,何老娘把自己珍藏了許多年的一隻金鐲給了何子衿,叫何子衿自己存著,何老娘的話兒是這樣的,“別看這鐲子是素麵兒的,不比那些有花頭的瞧著稀罕,這一樣是真金的。金子值錢,隻看分量,可不看上麵花頭的。”


  何子衿不客氣的收了金鐲子,道,“祖母您不是有一對麽?怎麽隻給我一隻啊,怪孤單滴~”


  “孤單啥,金鐲子咧,你要嫌孤單就還我。”何老娘給出去也夠心疼滴,這會兒已想要回來啦~來這是她娘那會兒的嫁妝,何老娘當年嫁人前從後娘的梳妝匣子裏偷出來帶到了婆家,一藏多年,誰都沒給見過。


  何子衿哪裏肯還鐲子,早戴自己腕上了,嘴裏猶道,“我是您老人家,這眼瞅著就是碧水縣名人啦,怎麽辦事兒這麽不敞亮哩~”


  “金子還不敞亮,那啥敞亮?”何老娘隻管守著自己的金庫不動搖,甭管自家丫頭片子啥,她就一隻金鐲子,再沒第二隻的,何老娘道,“去吧去吧,叫阿仁早些把書印出來。哎,可惜咱們得去帝都,也見不著成書啥樣了!”


  何子衿道,“放心吧,一準兒大賣!”


  把何老娘的回憶錄搞定,何子衿與江仁都過了遍稿子,覺著可以了,江仁便安排去印了,先各印一千本,在古代,這可不是數目,要知道古代的書賣得就貴呀。都是有錢人才能買的奢侈品,像薛帝師那些大部頭,一套就得一二兩銀子,如阿念何老娘這種單冊,一冊也得一百錢。甭看這一百錢,貧寒人家一年才收入幾兩銀子呢?


  江仁是想趁阿念這東風,將書推一推。


  與何子衿商量了個推銷計劃,江仁感歎,“阿琪這就要生了,短時間我也去不得帝都,聽朝廷要推出遞運所,專管著送東西的。子衿妹妹,要是帝都有什麽好書,得了機會,你就托人送幾本回來,我再刊印,也是一樣的。”


  何子衿立刻想到,這年頭沒有版權意識啊,隻要是書,大家隨便印。


  何子衿也應了,笑,“成,到時我定找些好書回來。”


  江仁道,“姑丈在帝都講課不是特有名氣麽,問問姑丈出不出書,把姑丈講的課攢一本,肯定大賣。”


  何子衿大笑,“阿仁哥的是,一到帝都我先辦這事兒。”


  江仁眉開眼笑,“我就等子衿妹妹的信兒啦。”


  把出書的事兒弄好,基本上家裏東西也收拾的差不離了,阿冽也與夥伴們該告別的告別了,親戚朋友的也都來何家看過了,眼瞅著就要啟程。何子衿終於有時間同阿念商量朝雲道長給她匣子的事兒了,何子衿把那信拿出來給阿念看,指著信道,“就這一名兒,這可怎麽找人?”實在不行就去山上再問朝雲道長一回。


  阿念不愧是解元腦袋,道,“朝雲師傅隻寫一個人名,或是朝雲師傅也不知此人住在哪裏,或者,這是個名人,隻要到鱗都一打聽,就能知道此饒住處。”


  何子衿立刻也明白了,笑,“果然是解元郎,就是靈光,我竟沒想到!”又道,“阿念,你,這人是誰呀?”


  “朝雲道長這些年從未提到有什麽親近的人,能寫信給這人,肯定與朝雲道長關係不一般。”


  何子衿悄聲道,“你問問老鬼,看他知不知道。”


  阿念就問了,老鬼一聽到這名字,隻覺有些熟悉,到底是誰,一時還想不起來了。老鬼隻道,“謝莫如謝莫如,似是在哪兒聽過。”


  阿念黑線,直接同子衿姐姐道,“他一把年歲,記不得了。”


  啥叫一把年歲啊!老鬼立刻道,“這名字的確是聽過的,隻是一時想不到。謝,帝都最顯赫的謝家,就是刑部謝尚書府上了。他家十分顯赫,可我記得,謝尚書單名一個韜字,其嫡長子謝鬆,位居三品侍郎。嫡次子謝柏,尚公主,在外為一方大員。謝尚書嫡長為宮中貴妃,膝下有三皇子。謝家孫輩,在芝、蘭、玉三字上,隻是不記得他家子孫有帶莫字的。”


  阿念如實同子衿姐姐了,何子衿道,“會不會是謝氏旁係族人?”一般嫡係子孫的名字都講究,像謝家,謝鬆謝柏,都是從木字頭上來的。芝蘭玉,明顯是芝蘭玉樹這意。但旁係一般就隨便了。


  阿念想了想,“也有可能。既是道長交待,總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


  何子衿琢磨著朝雲道長往日氣派,想著朝雲道長絕對不是家子出身,老鬼的謝氏如此顯赫,倒有可能是道長的親族。


  倆人商量一回,也沒商量出個子醜寅卯,不過靠著自己的一點兒揣測,想著到鱗都再打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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