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我不想死，我還沒有和你過夠
聽到司機的傳話，莫離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有哪種反應，擔心？害怕？衝下去？還是打擊的坐到地上，與她一起共赴生死？
鋼筋衝透胸膛！
緊臨心髒位置！
樓下現在是什麽場麵？懸掛著嗎？可那是他的老婆啊！那是他唯一深愛的女人啊！為了等她回來，他足足等了四年，好不容易守到現在可以重見光明，她又怎麽敢發生這種事情？
這算什麽？
這算什麽啊？？？
老天這樣對他，真的公平嗎？
醫院有不成文的規矩，醫者不自醫，醫生不能給自己的家人做手術……因為情緒把控不了，半路隨時會出崩潰引發不必要的手術失敗。
可是，此時，她需要他，這座醫院這座城市能給她做手術的外科醫生不止他一個人，但此時此刻能為她做手術的就隻有他一個人。
章曉曉在外地，回來要三個小時，她等不了三個小時。
院長剛進手術室，等他下手術室，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醫院有幾個好的外科醫生，可技術顯然不如他……所以，現在，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瑤瑤，不能死，不能死，真正的生活現在才剛剛開始，念念的成長還需要母愛的撫慰……
莫離深呼吸深呼吸，拿出幾百上千倍的克製力來壓製自己翻湧的情緒，勸自己不要慌，不要動情，不要動任何一絲雜念。從此時此刻起，她不再是他的愛人，不再是他身上抽走的那根肋骨，她就是一個病人，一個和他們一樣的普通病人。
然而，心裏默念著，現場的那一幕還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女人，他的愛人，昨天還在他的懷中翻滾，早上還在他的餐桌前苦惱堯堯的事情……分手僅僅半個小時，僅僅半個小時啊……
為什麽？
為什麽會鬧成這樣？
“讓開讓開，莫醫生來了，莫醫生來了。”
“莫醫生，您看看這要怎麽處理？”
“莫總，少奶奶，快點救救少奶奶。”
“血壓正常，出血量未到100毫升，目測的位置在心髒下方，不排除傷及肺部的可能。”
“莫醫生，病人的血型已經查好，血袋已經調用充足。”
“手術室已經騰出來，切割機馬上就到。”
……
各種各樣的聲音從身旁傳來，程清瑤也在昏睡中多了一點意識，她好像聽到有人叫莫醫生。莫醫生是誰啊，不就是她的男人嗎？以前總聽說他的手術很厲害，現在是不是能見證他的厲害？
睜開眼，抬起頭，虛弱的意識無法將他完整的鎖在視線之內，他忽遠忽近，忽清晰忽模糊。卻是能看見，他，很生氣，一張臉跨得老長老長，一點表情都沒有。
“莫離……我好像又闖了禍……”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那血就落個沒完，一串一串往外落。落得急了還嗆嗓子，嗆得她一陣咳，咳出一大口血。
“不要說話，保持體力，你現在的情況危險但不致命。”莫離告訴自己不能亂，不能有感情，不能把她看成妻子看成愛人。同時也告訴自己，時間緊迫，沒有時間傷感，沒有時間一直調整情緒，他讓無關的人員退後，親自上前再檢查穿透的位置。
目測的不太準，但從她的狀態來看，傷及心髒的可能性比較小！
這時，切割機推過來，必須把鋼筋切斷才能把她運回手術室：“我來切割，你們扶住她，切斷的時候不能有位置的變化，不能加重傷者的二次受傷。”
莫離很冷靜，一字一腔沒有一點顫抖，手腳麻利，分配妥當。全場除了目中無人的莫清漣，就屬他最鎮定。他的司機都在懷疑，這還是他家的莫離嗎？他是怎麽做到在這種事情麵前保持這樣的高度冷靜？
莫離沒有退路，隻能放空情緒什麽都不去想，他專注手頭上的事情。切割準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確定其他醫生和護士都準備好了才動手切割。
“滋滋”的割斷聲在身後刺耳的響起，火星濺得四處都是，程清瑤好害怕，害怕這種刺耳的聲音，也害怕不可預知的未來。可是，不管她怎麽害怕，她都想活下去。
她還沒有活夠，還沒有和莫離過夠！
她要活，她要活，她要活……“莫醫生，傷者的情緒出現激動，出血量在增加。”強烈的求生意識擾亂了她的生物鍾，激烈的情緒加速了血液的流轉，鮮血從嘴中大口大口的往外噴，一口接一口，濺到醫護人員的白大褂上形成一片片一團團一顆顆觸目驚心的紅。
莫離頭都沒回，專注手頭的切割工作，噴再多的血也得切斷，也得回手術室。現在耽誤一分一秒，都是在加大她的生命危險：“把她扶穩，再有三秒切斷，三，二，一。”
鋼筋“咣”的切斷，由於有提醒，程清瑤的位置絲毫沒有移動，沒有造成二次傷害和出血。醫護人員又齊心協力把她放到推車上，不能躺，隻能坐著，鋼筋從前到後，目測一米五左右。
就這麽插著，觸目驚心！
道路不平，防止震動移位體內的鋼筋，莫離和另外一個人扶著程清瑤，其他人抬起車將她平穩地進行轉移。程清瑤努力地求生，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意識，她目光渙散的看著莫離，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不想死……你要救我……我還沒有和你過夠……”
可是，好痛的感覺啊！
可是，好辛苦好疲倦的感覺啊！
她不知道自己撐不撐得住，萬一撐不住呢？是不是該交待點什麽？眼淚肆意的流，與血混在一起形成濃烈的血水：“莫離……念念是你的女兒……她不是南幽瑾的女兒……我和他任何沒有的夫妻之實……這四年他隻是在英國照顧我……像哥哥那樣照顧我……南幽瑾這麽做，是在給自己贖罪……他覺得，我們走到那一步，都是他釀造的後果……”
痛從根源湧來，一口血直接噴到莫離的身上，意識跟著消散整個人往後軟。莫離加重力氣扶穩，另一個醫生偷看莫離，他好像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淡定的不像她的老公！
她感覺力氣越來越少，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掛，可是她不敢死，不想死。閉上眼睛，眼淚肆意的流：“我後悔了……計劃總是不如變化……我想著結婚前告訴你念念的真相，現在看來，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
眼睛又“驀”的睜開，像回光返照似的，炯炯有神，灼灼有光：“莫離，記住了，念念是你的女兒，你的親生女兒，你和我生的女兒。老天收走我們一個女兒，又還給我們一個女兒，你要好好的照顧她，好好的珍惜她，將她撫養成人，不要……不要……不要……”
力氣用完，剩下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急促的喘息，成串的流血，看著莫離越來越遠，越來越冷。
莫離生氣了嗎？
莫離不喜歡念念嗎？
莫離不能接受念念是他親生女兒的事實嗎？
“莫離……莫離……莫離……”
“保持體力，有什麽話做完手術再跟我說。”推車上了平地，到了大廳，莫離把她交給其他護士扶著，再叫身邊的人：“哪些醫生和護士要上手術，要上手術的醫生和護士跟我去消毒，快快快……”一刻都耽誤不得，一刻都耽誤不得，莫離跑得飛快，手機不敢關，隨時耳麥接收程清瑤那邊的情況。
還有生命體怔，出血量加大，呼吸困難，已經進了手術室，已經上了呼吸機，已經在準備麻藥……同時拍片……片子很快出來，硬物斜插體內，穿越肋骨，從心髒下方險險擦過，未傷及心髒，卻傷及大半左肺……現在要開胸，抽離鋼筋，封鎖出血口，處理受傷的肺部，如果順利，危險性不大。如果不順利，左肺發生感染，情況就不妙……
莫離換上手術服，走到手術台前，眼睛一眼都不敢看她，隻憎恨的盯著那根不該出現的凶器。程清瑤已經注射麻藥，整個人陷入昏睡之中，但她的眼淚一直沒有斷過，一直在流。
不能說話，就用眼淚告訴他，她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莫離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頭高高的仰起看著天花板，不能哭，不能亂……數一二三，數四五六，調控自己的情緒，壓製心中的緊張和不安。有醫生叫他，他搖頭說沒事，戴消毒手套的手卻一直在顫抖。
他到底是人，不是神，咬緊牙關，開始手術：“現在開胸，注意血壓，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