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奸詐的小妖精
“主子,俊楠的電話。”
霏烙掐滅煙蒂,一邊撥弄著臉上的血痂,一邊接過電話。
“有事?”
沈俊楠簡單的將與權昊焱的對話交代了一下,隨後說道:
“主子,抱歉,權少交代的時候我不知道這事情和您有關。”
指尖幹涸的血跡摩挲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沒事,反正他早就懷疑我的身份了。”
“那”
“讓他懷疑吧,猜到猜不到,就看他自己了。”
“是。還有一件事,權少他處理了劉氏集團。”
霏烙神情微動——她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這個舉動是為了她嗎?
這時一旁的汪洛宇終於找到了一包濕巾,殷勤的遞給霏烙,她展開一張蓋在臉上,香精的味道微有些刺鼻,衝淡了她的幻想。
被掩住的唇角浮現一抹自嘲的弧度。
——怎麽可能呢,他甚至都沒有認出自己。
等到再開口時,她的嗓音已經恢複如常。
“那就讓他處理吧,正好我們也省些力氣。”
聽到這裏,沈俊楠默默的在心裏感歎了一句‘反正不管是你們誰出頭,最後還不都是他動手’。
結束了通話,霏烙把手機扔還給對方,同時抬手對著暗處比了一個手勢。
頓時幾道人影仿佛自黑暗中蔓延出的陰影般躥出,迅速而無聲的將劉通幾人搬走,不過片刻,工房內便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恢複如初。
那有序的身影迅速和整齊,看起來格外震撼,在這樣寂靜的夜晚,無端生出了一抹寒意,看的汪洛宇不自覺的冷吸口氣。
暗影全部撤離之後,霏烙站起身,看著汪洛宇緩緩道:
“走吧,你不介意稍我一程吧?”
男人點頭哈腰,十分狗腿。
“不介意,不介意,您請,您請。”
邊說著,為她拉開了轎車後座的門。
坐到車裏之後,霏烙看著前麵駕駛座上,背繃的筆直的男人,忽然開口:
“汪洛宇,你跟在我身邊有多久了?”
——最怕老板的突然關心。
男人頓時全身僵硬,顫抖著回答。
“兩、兩年,兩年零三個月。”
“嗯,也挺久了那,你覺得我凶殘嗎?”
“!”
——她,她,她,她聽到了!
汪洛宇感覺自己全身都開始冒汗。
“不,不”
“你別緊張,我隻是隨便問問,我對自己人一向很和藹,不會真對你做什麽的。”
男人抬手飛快的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試探性的開口。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沈俊楠說的沒錯,你確實需要找個靠山,否則日後可能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汪洛宇和沈俊楠聽說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當初他會投靠自己,也是沈俊楠在其中穿的線。
汪洛宇在醫學方麵非常有天賦,當年也是醫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年輕的外科新秀,本來應該是前途無量,若是能夠一直從事相關的行業,現在恐怕也已經混出些名頭了吧。可惜他本人卻十分不著調,隻要在手術室外就幾乎是沒個正行,有著和醫生行業完全不相符的活潑性子,說好聽點他這叫耿直、真實,說難聽點就是口無遮攔。
因為那一張嘴,從小到大幾乎沒少惹麻煩。
相識三十年,沈俊楠不知道為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然後終於在兩年前的某一天,他不小心惹上了一個混道上的大哥,從而招來了殺身之禍。像他們這種清清白白的小老百姓,自然沒有辦法反抗那些混‘黑’的人,最終實在沒有辦法,沈俊楠就求到了霏烙這裏。
那時沈俊楠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也不算長,大概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才會求到她這裏。
在霏烙的印象裏,沈俊楠是一個很有骨氣的男人,哪怕是當初公司破產,被逼到絕路,也依然能夠挺直腰板,不向任何人低頭。但那時,他卻為了自己的這個好友,低聲下氣的來求霏烙。
大概也正是被這樣的沈俊楠所感染,所以她才會接收汪洛宇這個麻煩的吧?
但他該學會成長了,不能總是一味的犯傻下去。
“汪洛宇,我手底下有不少過於衷心的人”
說到這裏,霏烙將目光落向窗外,語氣幽然。
“若不是我在,僅憑你剛才的那些話,”她指著窗外的幽暗荒地,似笑非笑的看著前麵的男人,“這會兒你估計就該四分五裂的躺在那裏喂野狗了。”
被霏烙笑的一激靈,汪洛宇也跟著瞄了一眼窗外。
荒郊野嶺,就連街邊的路燈也透著幽暗,隻能照亮一小片區域。而剩下的大部分空間則烏黑的不透光,似乎隨時能夠將誤闖進來的人吞噬殆盡。轎車穿梭於這好似望不到盡頭的公路上,仿佛被整個世界孤立了一般,竟讓汪洛宇的心底無端升起一抹膽寒。
——殺人越貨的好場所。
當這樣恐怖的想法浮現於腦海中的時候,男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他想他大概能夠明白主子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了。
剛才在工房時,明明周圍安靜而無聲,好似除了他們兩人外再無其他人存在。可霏烙隻是一招手,從四麵八方的黑影中,便瞬間竄出數人,宛如最忠實的影子。
若是那些暗衛真的有心要殺他,那憑著他這個隻能拿得動手術刀的文弱書生,估計連反抗的功夫都沒有。
主子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他——禍從口出。
汪洛宇‘咕咚’的咽了口口水,這微弱的聲音在此刻卻響亮的刺耳。
“是,是,我知道了,我以後絕對不敢了。”
說完,他透過後視鏡,偷偷的看了眼主子的反應。霏烙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便靠著椅背閉目養神,車內重新恢複了寂靜。
——————
第二天,霏烙照常去到學校,皇城的月考會有兩天,而今天便是考試的第二天。
一大早,霏烙就看到了在教室裏堵她的姑娘。
這位學委大人一如往常紮著辮子,帶著黑框的厚底眼鏡,臉色沉靜清冷,隻是眼底浮出的一抹青色,昭示著她昨晚並沒有休息好。
王婷婷到班級的時間一向比較早,今天更是如此,從坐到座位上起,雖是悶頭看著書,狀似在認真的複習,但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看進去多少。
而隨著教室裏來得同學越來越多,她心中的焦躁感也越發強烈。
終於,壓著早讀的鈴聲,那抹耀眼的身影慢悠悠的晃進教室。
霏烙看起來依然和往常一樣慵懶閑散,對每一個經過的人都淡笑著回應,如春風拂麵般輕柔和煦。而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她還偷摸的打了個哈欠,擠掉眼角的生理鹽水之後,又立刻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換回那毫無破綻的溫雅笑容。
細細的觀察了全部過程的王婷婷想著,其實這個看起來清俊的少年,本質裏也是有著少年人的頑皮吧?上課時會偷偷睡覺、私下裏也會打架、愛開玩笑、忽悠人成功時笑得如一隻可愛的小狐狸,但認真起來時又非常可靠,細心而溫柔。
隻是這麽多麵的她,卻都被巧妙的隱藏在了那張端莊正經的麵具之下,唯有真正接觸過才能夠發現。
平時展現於人前的她太過美好,就仿佛一個完美的標杆,隻有憧憬,卻讓人生不出凡人的愛慕情愫。但那層偽裝之下的她其實隻是個普通人,有常人的喜怒哀樂,也更加真實,更加吸引人。
不再隻是縹緲的幻夢。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霏烙轉過頭對上那對通透的淨眸,這一次王婷婷並沒有立刻移開視線。微微蹙眉,眼神中透著些詢問,而霏烙清淺柔和的笑著,衝著她偷偷的眨了眨眼睛。
與往常相比更加鮮活靈動的目光,透著些不易察覺的頑皮。
耳邊似乎還清晰的回蕩著她悅耳的嗓音,以調笑的音調叫著自己‘學委大人’,王婷婷無奈的輕笑。一向冷麵的學委大人突然展顏,竟讓那清秀的臉龐多了幾分嬌柔的美感,如山巔的雪蓮,難得一見,便顯得格外珍貴。
不知在無形中,又震蕩了誰的心緒。
——————
在教室裏待了一會兒,很快大家開始前往自己的考場,已經有了昨天的經曆,所以這次再看到那小孩彎著桃花眸直直看過來的時候,霏烙已經習慣了。
權昊焱一手撐著頭,看著她笑得燦爛。
“霏校草,我比較好奇,你把昨天的那幾個人給送到了哪裏的警局?”
——果然問到了嗎?
霏烙完全不受影響,坐下之後不緊不慢的調整著桌椅的位置,隨後才學著他的樣子,支著下巴,對他展顏一笑。
“是啊,送到哪裏了呢權小少爺這麽好奇?”
被那人笑得心神一蕩,權昊焱麵上不顯,心理卻是小人亂舞——卑鄙,竟然用美人計。
“當然了,畢竟我也是參與者之一嘛。”
“京城公安總局。”
聽到對方報出的名稱,權昊焱本能的想要喊一句“你騙人!”,畢竟這是總局,沈俊楠昨晚在調查的時候不可能會遺漏,而他說沒有查到劉通幾人,那顯然霏烙並沒有把他們送去這裏。
但是話還未出口,他腦中突然‘叮’的閃了一下——這小妖精分明是在詐他!
京城本就是華國的政治重心,而京城公安總局更是京城公安管理中心,所以這裏的信息保密程度可想而知,並不是隨便就能夠查詢到的。而他雖然掛著權姓,但卻幾乎不受權家的恩惠,也根本不想接受,所以他究竟是如何從其中得到訊息的?
若是他質疑,那他就得解釋信息的來源,而這可能就牽扯到了他的身份問題。
——這小妖精夠奸詐的呀!
見權昊焱一副憋屈的模樣,霏烙臉上的笑意加深,帶著幾分玩味。
“我今天早上看新聞了,劉氏企業破產,似乎是因為華銳集團?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惹到華銳了”
狀似無意的說出這番話,然而那話中卻似乎意有所指,讓權昊焱繃著臉,心生鬱悶。
——剛剛難道不是他先質疑的嗎?怎麽突然被反客為主了?
少年幹巴巴的嘟囔了一句。
“是啊,誰知道呢。”
雖然感覺對方很可能已經猜到他與華銳的聯係了,但權昊焱就是不想承認,畢竟若是承認了,那他就得解釋他為什麽,出於什麽心理而動用華銳的力量對方劉通他們家。但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麽,為了這小妖精?他難道不該是討厭她的嗎?
——果然還是因為太像了吧?
權昊焱緊抿著唇,他又把對那人的幻想強加到了霏烙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