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澄清

  第41章 澄清 

  「有一日,我曾在凌禪的內室中無意間發現了一張年輕男人的畫像,只是那時不知此人是誰,便沒怎麼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來,卻是與奉昶模樣極為相似。 

  凌禪聽聞奉昶近年來到處為非作歹,行兇作惡,十分心寒且悔吝,便決定懸壺濟世,廣施恩德。此外,那幾日每日清晨,我都會看到凌禪早起燒香,敬拜菩薩,一邊流淚一邊為孽子所犯下的深重業障虔誠求贖。」 

  蕭籽術說完,現場一片安靜,鴉雀無聲。 

  凌禪是奉昶的生父這個真相,不止殷子胥,包括皇甫震宇在內的所有人一時都難以信服。 

  良久,殷子胥方才開口打破了沉寂:「如此說來,十年前奉昶找到凌禪的時候,緣於心中僅剩的那一點身為人子的良知,才終於打消了殺害凌禪的念頭,放了他一條生路? 

  這一點,勉強能夠理解。只是,凌禪當年為何要參與到燕驚塵主謀的凌辱白玉蘭事件當中?白玉蘭是奉昶的未婚妻,可算是凌禪半個兒媳了,他怎麼可能會幹出這般有違綱常的獸行?」 

  殷子胥說完,情緒十分激動,臉上已是漲得通紅。 

  蕭籽術能夠理解為何他如此激憤,凌神醫此人不但是可以診治他的雙腿的希望,更是他心中一直深深敬重的前輩。 

  凌禪素來淡泊名利,不為權貴折腰,又樂善好施,為天下百姓所景仰愛戴。 

  凌禪,在他心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五年前,殷子胥打聽到了凌禪隱居之地,便離開端王府,興沖沖地慕名前往,不料卻在半途中驚聞凌神醫慘死的噩耗,悲痛欲絕。 

  而此番正是為了徹底調查凌禪之死的真相,才特地遠赴安慶府,插手這一宗轟動全國的連環殺人案。 

  當調查越來越深入,發覺凌禪與青樓有關聯的時候,殷子胥已有些怫然不悅,到此刻聽蕭籽術嘴裡說凌禪竟然輕薄了自己的未來兒媳,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不過,下一刻蕭籽術所說的話卻使他漸漸恢復了常態。 

  「不,世子想岔了!」 

  殷子胥突然想笑出聲來。真是奇怪,他第一次覺得有人說自己「想岔了」的時候,居然會很高興是怎麼回事? 

  蕭籽術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其實,凌禪並沒有對白玉蘭行什麼不軌之事,她只不過是想見白玉蘭一面,從她嘴裡問出奉昶的下落。 

  奉昶雖惡貫滿盈,但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當年他一怒之下將逆子驅逐出了家門,此際年事已高,身子骨也漸漸虛弱,百病纏身,行將就木。 

  他惟恐自己這一走,留下可憐的孫兒一人孤苦無依,便打算找到奉昶,勸他放下屠刀,回頭是岸,重新做人,好生撫養凌疾。」 

  「凌禪不惜花重金從江湖人士那裡買通消息,才打聽到尋香館的頭牌歌姬白玉蘭正是奉昶的新歡,世間唯有她才知道奉昶的住處,為了接近白玉蘭,凌禪開始整日混跡於尋香館。 

  只是白玉蘭的身價實在太昂貴了,唱一晚上曲子的拍賣會起拍價高達三千兩,凌禪兩袖清風,拿的俸祿又不多,再加上競爭不過幾位土豪的叫價,回回敗下陣來,想單獨見她一面簡直難如登天。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凌禪結識了一起喝花酒的燕驚塵、歐陽雲慶以及上官貞,四個人無話不談,相處得十分愉快,各自又都有些詩才。 

  燕驚塵、歐陽雲慶以及上官貞素來垂涎白玉蘭的美色,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某天晚上大醉,想起美人兒忽然詩興大發,燕驚塵提議每人為白玉蘭作一首艷詩。 

  為了合群,凌禪便也跟著隨便作了一首,他們卻不曾想因為這些艷詩而招來殺身之禍。」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凌禪從頭到尾並沒有輕薄過白玉蘭,這只是個誤會。」 

  蕭籽術為凌神醫澄清了污名,殷子胥很滿意地點點頭,緊接著又迫不及待地問道:「後來呢。」 

  「後來,燕驚塵饞白玉蘭的身子到了朝思暮想、茶飯不思的可怕地步,實在是心癢難耐,便與其他三人商量,湊二十萬兩包白玉蘭作陪三天三夜。 

  凌禪聽了,深知三人的賊心思,自然不肯答應,還要拚命阻攔,結果卻遭到三人的一頓群毆,當場昏了過去。 

  兩日後,白玉蘭不堪受辱,便在自己房裡自縊身亡。」 

  殷子胥聽完,閉上了眼,默不作聲。 

  皇甫震宇唏噓了一陣,同時臉上亦有些羞愧與自責之色,偌大的安慶府衙門裡竟出了燕驚塵這等敗類! 

  想當年,燕驚塵可是自己一手提拔他升到一級帶刀捕頭的位子,沒想到卻是自己看走了眼,令公門蒙羞! 

  皇甫震宇搖頭嘆嘆氣,想了想,又望向坐在藤椅上的蕭籽術,道: 

  「蕭姑娘,你剛才說,燕驚塵他們三人花了二十萬兩包下白玉蘭,可是,燕捕頭每年的俸祿並沒有多豐厚,歐陽雲慶是替別人打工的,想必賺不了太多薪水。 

  上官貞雖說是朝廷命官,但拿的也是死工資,更何況他前些年因為收藏各地寶玉,揮霍了不少家底。 

  不是下官譏嘲,這三個人的積蓄全部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會有二十萬兩之多啊!他們又是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多錢?」 

  殷子胥霍然睜眼,這話,也正是他想要問的。 

  蕭籽術並不急於解釋,呷了口烏龍茶,目不轉睛地盯著殷子胥,「世子可還記得古閱齋大掌柜說過的話?」 

  殷子胥眸光閃亮,點著頭像是明白了什麼,「你是說十年前失竊的那一對玉金蟾?」 

  「嗯嗯。」 

  「原來如此。 

  除了無辜受害的凌禪,這三名被害人之間的交集表面似乎是在尋香館一起聚會喝酒,但還有另一層更為關鍵的聯繫,便是這三人實際上都是玉金蟾被盜案的幕後真兇,恰好代表了官商兵勾結。」 

  「正如世子所言。」 

  蕭籽術向他投去十分讚賞的目光,彎了彎唇,接下去道: 

  「我沒猜錯的話,首先應該是古閱齋的二掌柜歐陽雲慶賊心不改,將那對玉金蟾的樣板偷偷帶了出來,向三人炫耀。 

  燕驚塵為了湊足嫖資,對這價值連城的寶玉自然垂涎三尺,更遑論愛玉如癖的上官貞。 

  只有凌禪對珠寶不感興趣,裝病窩在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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