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昏暗
“那東西哪有啊,別說現在,我們在出事以前也不賣那個。你買那個幹啥?要自己做豆腐?”
“沒有就說沒有,問那麽多話有啥用?”
劉耀宗撇了撇嘴,話裏帶著刺兒。我聽了有些納悶,雖然這小子平日裏總是趾高氣揚,可倒不是一個言語犀利的主。李文利平日裏和他沒什麽過節,劉耀宗說話的口氣怎麽突然這麽衝?
李文利仍舊沒有生氣,笑了笑說道:
“要不你去李華山家問問,他們家……”
話說了一半又停住,我明白他的意思,肯定是他想起了李小軍的死。李小軍就是喝鹵水死的,這事剛過去沒多久,人家的家裏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所以不該就此提起。
劉耀宗的鼻子裏哼一聲,把手背在身後,扭頭便往回走了。
我總覺得他有些奇怪,自從他買了三荒子的房子之後,很多時候仿佛變了一個人。回想起之前,我親眼看見他用七個酒盅裝著鮮血,在中間用瓦盆燒紙,像是在做什麽法事。
難道這小子中了邪?可我屏氣凝神,仔細看他的時候,卻並沒有發現他身上有陰氣的痕跡。
抬頭看看太陽,已經被西山吞進了一半,離天黑還有一會兒,索性也順著路往南麵走去,遠遠的跟著劉耀宗。
經曆了今天在礦井裏發生的這些事情,我仿佛茅塞頓開,感覺已經接近那場災禍的真相了,所以我不自然的把村子裏所有的詭異的怪事,都跟這場災禍聯係起來。
比如劉耀宗的反常。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從自己家門口路過,頭都沒回,也沒往院子裏看上一眼。而是徑直的朝三荒子的家走去。
我就這樣跟在後麵,想看看這小子到底在鼓搗些什麽。
他進了他那個荒廢的院子,背著手前前後後的走了兩圈,站在原來他燒紙的那塊廢墟上,仰著頭看著天,嘿嘿的傻笑了一陣。然後轉身離開,徑直出了南麵的院門,朝小樹林走去了。
等我湊近了再看時,他已經消失在樹林中,不見了蹤影。
這麽多年我一直想不通,桂蘭姨為啥就嫁給了劉耀宗了。除了是村裏唯一的電工之外,劉耀宗這人真的就沒有配得上桂蘭姨的地方。
劉耀宗這人,沒什麽太大的缺點,但我就是看不上他,尤其不喜歡他那一副明明高傲卻裝作低調的樣子。在世為人,都真實點多好,你看不上誰就看不上誰,又何必故意這樣,看上去隨和,實際上是在低調的炫耀。
最近他一直神神秘秘的,自從那天丁桂蘭從縣城裏帶回了她的閨女,劉耀宗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神神叨叨,見人說話,常用的表情都換了。
我總覺得,那天他弄的七個酒盅的血,中間燒紙,應該是什麽法陣,但不知道是正是邪。更不知道是誰教給他的。
其實我更希望是他的四嬸子在背後指點他,畢竟他四嬸子胡鳳琴是狐仙的門下,道行極深,也幫了我不少的忙。
折騰了一天,渾身疲憊,轉身回家,打算好好休息一會。
可到了家,卻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滿是在礦洞裏看到的地獄一般的場景,我使勁的閉眼睛,可這些景象好似印在我的腦子裏一樣,怎麽也抹不掉。
外麵的天漸漸的黑了,白天還是個晴好的天氣,可到了晚上,不知道從哪飄過來幾朵雲彩,把天上那可憐巴巴的一彎月亮遮住,於是,夜晚變得特別的昏暗。
“咚咚……”
剛一翻身,打算扯上被子的功夫,忽然聽到有人敲窗子,我一驚,連忙起身。
暗淡的夜色,把一個人影印在了我的窗子上。我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可三更半夜的,來我家敲窗子的,應該不是外人。
披了一件衣服起來,打開屋門,這才看清,原來是東村的王義。
王義就是今天在礦井裏被困的工人之一,今年三十出頭,原本有個媳婦,但前兩年,跟著縣城裏來放電影的跑了,所以隻剩下他光棍一人。
“王哥,三更半夜的,找我啥事……”
他麵色緊張,聽我這麽一問,立刻局促不安起來。兩隻手一個勁的搓。
“那啥,你……你能跟我去……去順子家一趟麽?”
順子是他的本家兄弟,也是今天被困的工人之一。
“有事?”
“啊,一時半會的,我也說不清,你……你跟我去看看吧……”
我順手關了屋門,跟他走了。
順子本不是我們劉家鎮的人,王義托人給他找的礦上的工作。原打算讓他就住在自己家裏,但他死活不肯,恰好東村有一戶人家,女兒嫁到外地,生了孩子需要人照顧,一時半會的回不來。便把房子租給了他。說是租,但沒要租金,就圖他給看著房子。
順子家的屋子裏點著燈,窗欞上映出兩個人的影子,一個在手舞足蹈,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樣,另一個在拉扯著他。進屋一看,手舞足蹈的那個正是順子,他光著膀子,褲子脫掉了一半,露出大紅的褲衩。他咧著嘴巴,嘿嘿的笑著。見我來了,便跟我打起了招呼,我注意到他說話的聲音尖細,好似女人一般。
拉扯他的也是跟王義他們一起困在井下的工人,是陳玉蓮的本家侄子,叫陳新。今年才二十出頭。
順子一隻手摟著陳新的脖子,怒起嘴巴,吧嗒的一聲就朝陳新的臉上親了一口,嘴裏還嘿嘿的笑著,說到:
“哎呀,你呀你,還裝什麽假正經啊,老娘都脫成這樣了,你還不……”
他嘴裏一個勁的叨咕,那些話不堪入耳。
“我們三死裏逃生,尋思買點吃喝,在家吃個喜,可你看……他成這樣了,一開始我尋思著,他是喝醉了,可咋看都不像,小七啊,你看,是不是女鬼啥的,上了他的身了……”
王義焦急的說到。
我沒言語,上下打量他兩眼,發現他的臉色發黑,印堂發案。一團陰氣籠罩在他身上,他的三魂不聚,七魄散亂,看上去,很快便有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