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要死了
第604章 要死了
裴弘元被關押進了詔獄。
蕭甫山去了乾清宮,皇上在床上躺著,神色懨懨。
他疲憊地半睜著眼,看了蕭甫山一眼,又無力地閉了上。
「安西王怎漏液進宮?」
蕭甫山看他的樣子,蹙了蹙眉,「皇上吃了續清丹,為何精神還這般差?」
「許是毒性太大,要慢慢解吧。」他還是相信續清丹,起死回生,天下至寶,哪有他解不了的毒呢?
皇上抬了抬手,最終也只是手指微微動了動。
張平領會他的意思,從他枕邊拿起一個碧綠玉瓶,倒了一粒藥丸放入皇上口中,又餵了幾口水。
吃了續清丹,緩了片刻,皇上似乎又有了些力氣,「若不是靖國公,朕怕要沒命了,他救了朕兩次。張平,明日挑些賞賜,給靖國公府送過去。」
「遵旨。」張平退到了一邊。
蕭甫山一直觀察著皇上,「臣看著,皇上手上沒什麼力氣。」
「這毒藥厲害,朕這些時日身上就時常倦怠,今日毒性發作,就更是手腳無力了。」
蕭甫山眸心微動。
手腳無力。
大皇子幾乎喪命,吃了續清丹后狀況也比他要好些。
皇上可是有功夫在身的,身體強健,又年富力壯。
皇上聲音冰寒,「裴弘元,枉朕還那般信任於他,若是派他去了遼東,當真是放虎歸山。」
他睜開眼看了眼蕭甫山,「安西王,這次你看走眼了。」
蕭甫山沉默良久,嘆息了一聲,「宗室是愈發凋零了。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他?」
皇上若有所思。
自己繼位后,宗室日漸凋零,宗親又隱隱以忠勇王首,自己若是此時對忠勇王府大肆牽連,怕要引來非議。怕是在民間,也會有各種揣測非議。
「毒殺朕,是為謀逆。長街刺殺,如此看來也是他所為。即便朕顧念血脈親情,不忍累及親族,也要賜他毒酒一杯吧。」
忠勇王府只裴弘元一個男丁,他死了,忠勇王府也就剩個空殼子了。待得郡主們都出嫁,寧貴太妃百年之後,忠勇王府就徹底不復存在了。
他抬了抬眼皮,「安西王以為如何?」
蕭甫山沉聲道,「如此,他該謝恩才是。」
皇上微微搖了搖頭,「謝恩就不必了。此人心思詭秘,朕怕再上一次他的當。」
「安西王,當皇上真累啊……」
皇上說著話,沉沉睡了過去。
出了乾清宮,宮道漆黑,整座皇城在沉睡中,暗處隱藏著無數的御林軍和龍武軍。
蕭甫山踱步到了太醫院。
太醫院裡只燃著一根蠟燭,幽暗安靜。
值守的太醫是劉太醫,已經伏在書案上睡了過去。
蕭甫山手指叩了叩書案。
劉太醫驀然驚醒。
恍惚間看清來人,他猛地站了起來,「王爺!」
他整理了下官袍,刷袖行禮,「下官失禮了,給王爺請安。」
「起身吧。」
蕭甫山大馬金刀坐了下來,也不說話。
劉太醫久不見蕭甫山開口,悄悄瞄了他一眼,卻見蕭甫山正看著他,慌忙收回了視線。
「劉太醫曾給皇上診脈,皇上連續三次吐血,病因是什麼?」
劉太醫顫聲回話,「回王爺,蘇總管查到了忠勇王世子的奏摺上有毒。」
「那是他查的。你診的如何?」
蕭甫山的問話本是尋常,語氣也平淡,可他審視的目光還是讓劉太醫脊背生寒。
「心脈阻滯不通……應是中毒之症。」
「應是?」蕭甫山淡聲道,「倒是替自己留好了退路。」
「下官惶恐……」劉太醫兩股戰戰。
之前安西王還是榮國公時,他便常去國公府出診,來往了這麼久,他見了蕭甫山仍是心驚膽寒。
「皇上吐的血,有沒有收集?」
「下官悄悄收集了一些……」他又忙活解釋,「下官只是作研究皇上病情之用,不敢有其他心思!」
他是有所懷疑,只是不能說。
他也不待蕭甫山吩咐,拿著鑰匙打開書案下面的一個小櫥,從裡面拿出一個瓷瓶。
他將瓷瓶放到蕭甫山手邊,「就是這個了。」
蕭甫山打開瓷瓶,輕輕傾斜,便有血淌了出來。
他抬眼看向劉太醫,「血色暗紅,經久不凝。」
劉太醫臉色蒼白,慌忙跪了下來,「事關重大,下官不敢妄自猜測。」
蕭甫山收了瓷瓶,「這件事,本王就權當不知了。」
「謝王爺!」
劉太醫叩首,再抬頭時,蕭甫山已經出了太醫院,消失在夜幕中。
——
蕭甫山回王府時,已經是凌晨,再有半個時辰也該天亮了。
他在外院衡山堂沐浴後方回木槿園,免得回去洗擾了幼菫休息。
他甫一踏進院子,便蹙起了眉頭,正房的燈亮著。
他快步走進房內。
幼菫倚坐在炕上,身上搭著被子,半垂著眸子神思倦怠,在他進房的瞬間,眸子倏然睜開了。
「王爺,世子如何了,入獄了嗎?」
「當真是他下的毒?」
「他有沒有想法子脫罪?」
幼菫焦灼地看著他,「你說啊。」
她知道裴弘元頗有野心,覬覦皇位也極有可能,想出奏摺下毒的法子,他也是能幹的出來的。
只是……
她是晚上才知道,忠勇王死了。
他昨天是很難過啊。
他這個人孤僻,估計難過的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裡難過也不能說出口。
他尋到她傾訴,自己卻沒怎麼安慰他,也沒與他說幾句話。
她若知道昨日是最後一次見面,怎麼也該多說些的。
他心裡肯定很難受。
蕭甫山沒有回答她,緊抿著唇,連著被子將她抱起,走進內室放到床上。
「堇兒,你竟一夜沒睡?」他沉沉看著她。
「你還有著身孕,怎麼這麼不顧念自己身子?」
幼菫從被子里探出手來,握住他的,「王爺,妾身睡不著。世子要死了,是嗎?」
蕭甫山坐到她身邊,垂眸看著他,眸子幽深難測。
即便幼菫刻意疏離裴弘元,她的心裡也是惦記著他的吧。這中間是什麼感情,怕是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若是裴弘元知道她還這麼擔心他,還不知要怎麼高興。
他那麼驕傲的人,臨死之前承認幼菫從未心儀於他,是怕幼菫在自己這裡受猜疑受委屈吧。
蕭甫山平靜道,「是,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