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世月

  女子說完這句話後,久久沒有的到回應,於是這才走到了阿蕪麵前,露出了麵紗下的真容。


  這名女子身著黑紗,腰腹和裙擺之處掛著許多精巧可愛的銀飾,顯得俏皮而有靈動。她的發量很多,除卻額頭處往後梳起,被銀飾遮蓋住以外,其他的地方都編成了靈巧的小辮披散下來。


  “是我忘了,沒給你解開禁錮,難怪你半天不說話。”女子這麽感歎了一句,然後一抬手收回了禁錮住阿蕪的靈器。


  阿蕪好不容易解開了周身的舒服,血脈重新流動的麻痹感十分難忍,又癢又麻的不敢動彈。等到緩解了之後,阿蕪這才坐起來環視著周邊的環境。


  這是一塊極為平坦空地,四周沒什麽草木,地麵也修整的非常平整。她身下所處的位置貌似是一個祭壇。位置不算高,大約隻有兩三個台階這樣。祭壇上布滿了交錯的各種紋路,這些紋路看起來都有些久遠,不是現世常用的手法。阿蕪試著伸手往外一探,果然,在祭壇的四周有一層法陣,稍稍觸碰就會有灼燒之感,無法自由進出。


  “連紅棉,都說你是破陣的天才,如今這個法陣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了幾十年的。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破陣術精進了,還是我觀世月的法陣小有所成了?”黑紗女子這般說道。


  阿蕪依照腦中的記憶嚐試了幾下,然後就爽快的認輸了。同時心中默默思忖著:“這觀世月應該是不群仙子的舊人吧。若是有仇,合該在她人事不知的時候就殺了他,而不是還給機會然後我破陣。若是無仇,也不會布這麽大局麵來抓自己。所以是有什麽隱情呢?”


  阿蕪的腦中快速的想了一遍,然後假裝冷漠的問道:“姑娘為何認為我是連紅棉呢?連紅棉可曾與姑娘有舊?是否認錯人了?”


  阿蕪的這句話剛問出,觀世月就咬牙切齒的回答道:“你的模樣,可是被他深深的藏在了佩刀之中,我怎麽可能會認錯?就算他毀了那幅畫,但你這種人的模樣已經深深刻在我的心裏,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認錯!”


  “聽起來是一段情感糾葛,這倒是麻煩許多。”阿蕪這般想著,然後決定解釋。


  阿蕪說:“觀?觀世月前輩,你確實認錯了,雖說我確實與她有幾番相似,但我真的不是連紅棉,隻是門中的一個弟子而已。若是不群仙子有什麽得罪您的地方,晚輩願意替她贖罪。不知前輩可否先放我出去?”


  “原來名動天下的連紅棉,也是這種貪生怕死的膽小鬼。”觀世月輕斥了一句,然後仰頭看向了月亮。


  此時月已上中天,晶瑩剔透的仿佛正好掛在頭頂之上。阿蕪來回看了一眼,雖說不清楚會發生什麽,但是也明白肯定不是好事。如今自己的修為所剩不多,也不知是在哪裏糟了黑手,這段時日裏,體內的修為一直都在被壓製。若是強行運轉靈力,則會遭受雙倍的反噬。雖然之前已經盡量不出手。但是依造目前的情形來看,怕是不得不動手了。如今姚凡也不知被關在了哪裏,就算自己能一擊必中,事後體內反噬上來,怕是也無法逃脫。一時之間,憂心忡忡了起來。


  觀世月嘴角浮起一絲輕笑,然後向前走進一步,來到了祭壇邊上,說道:“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好幾十年了,等的心都老了。你明知我對扶清的感情有多深,卻還要假裝一副不通情感的模樣來接近他,引誘他,讓他對你至死不渝。你可知這些年我過得有多煎熬?明明是他放棄了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備受指責的卻是我!族中所有的人都盼著他與你能成好事,以此來振興家族,振興門派。卻唯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觀世月說到這裏,言語哽咽了起來。稍稍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又繼續冷靜的說道:“如今他們都不在了,恨也好,愛也好,也該隨著時間煙消雲散了。可是,這份錐心之痛卻日日折磨著我,撕扯著我,叫我夜夜不能眠。所以我思來想去,決定讓你也來嚐嚐這番滋味。”


  觀世月的話音剛落,就又抬頭看了一眼月光。月亮穩穩的掛在頭頂之上,清輝灑滿地麵,照的亮堂極了。隻見她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輕輕的劃破手掌,將血液低落在祭壇的紋路之上。


  血液隨著紋路上迅速遊走,所過之處泛起強烈的紅光。紅光移動的速度極快,幾息之內就爬滿了整個祭壇。


  眼見陣法初成,觀世月獰笑著說:“連紅棉,你也替我嚐嚐這錐心之痛。這個法陣,可是師尊所創,又契合了你的生辰八字,無論如何你也逃不脫的。”


  觀世月大喝一聲“起陣”,祭壇上的紅光就迅速流轉了起來。紅光越轉越快,晃的睜不開眼。阿蕪趕緊用手臂遮住眼睛,放棄了掙紮,準備接下這未知的攻擊。然而就在這紅光接觸到她的時候卻突然破解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


  觀世月被這一變故弄得有些錯愕,而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後形狀癲狂,說道:“哈哈哈!林扶清啊林扶清!可憐你為了她命都不要了,卻始終沒得到過人家的真心。說什麽情投意合,共結連理,就連生辰八字都得了一個假的來。失敗的好!失敗的好!我失敗的隻是一個法陣,你失敗的卻是整個人生。錯的是你!錯的是你!哈哈哈”


  觀世月發泄似的說完了這通話,然後就不管不顧的跑開了,獨留下阿蕪一人困在祭壇上茫然。


  換世月跑開之後就沒再回來了,隻派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婆每日前來視察幾番。


  “婆婆,您可否告訴觀世月,我確實不是連紅棉。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先放了我?”阿蕪向前來視察的婆婆請求道。


  然而這婆婆並不理她,隻是坐在祭壇的台階上不說話,抬頭望著頭上的月亮。


  冬日的天氣難得這般晴好。天上的月亮輪換了幾次,已經不那麽圓了,缺了一個大口,像人心一樣。


  “你終究還是扶著清風而去了,徒留我一人看這一世的月光。”


  阿蕪在半醒半睡間仿佛聽到婆婆說了這麽一句,一抬頭卻什麽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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