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7章 李飛揚和他的兄弟們

  趙忠瑞武藝高強，也有著北人的血性。


  隻是受了趙家多年的恩惠，他行為處事的出發點，更多的，不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而是從趙家的利益出發。


  看著房門被關上，聽到趙忠瑞的玩笑，李飛揚笑了笑，揚了揚濃黑的眉毛，算是回應。


  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


  那是一張地圖。是他帶著兄弟在四周踩盤子繪製的。


  畫好圖之後，李飛揚花錢請長期居住在博多的幾個友好的周商，對途中的地形地名作了具體描述。


  那幾人對九州地形十分熟悉，在博多走街串巷無數次，甚至有人翻過築紫山、矢嶽、九千部山，到過佐賀、熊本和大分等地。


  在這些人的幫助下，李飛揚的這張九州地圖已經十分詳盡了。


  “我們遇難的幾個兄弟，都是在靠近大野城的幾個田莊。在這幾處。”


  李飛揚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幾個位置，然後在博多外圍畫了一個圈。


  “我們買的田，比較分散，但是都在博多港周邊的平原和低窪處，當時為了便於照料田地，我們也在附近買了住宅，或自建了一些木屋。”


  “現在看來，若是東瀛人從南部圍上來，再封了築紫山通道，我們當真就成了甕中之鱉，任人拿捏了。”


  鮑鉞士抬眼掃了李飛揚一眼，暗自佩服山賊就是專業，幹這些探聽消息的事情比官軍強，心裏一邊想著，一邊神情嚴肅說起一件事。


  “昨天，我和一個周商喝酒，對方告訴我大野城已經有風聲出來，讓築前和肥前兩個藩國的男丁在年前都不要外出，在家中準備好刀槍弓箭。”


  “我也留意了當地人的武器，家境好的，裝備了太刀和弓箭，差的就在毛竹上安個槍頭。”


  “雖然裝備簡陋，但是就怕他們發動突襲，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將我們分割包圍。”


  趙忠瑞盯著地圖。圖中，山麓、丘陵延綿。道路、河流穿插其中。


  在道路和山坳中，標注著大大小小的村莊。


  若是哪一天那些村莊派出兵丁封鎖了道路，自己這三千餘人真的成了困獸。


  好在自打自己這些人上岸以來，一直用錢購買一切生活物資，沒有動用那隨船跟來的五萬石糧食。


  否則，即便東瀛人不進攻，隻是圍而不打，自己這些人就會過不了這個冬天，全部會被餓死。


  “李寨主。”趙忠瑞放下手中地圖，拿出幾個茶碗，等待著旁邊火爐上烹開的熱水。


  爐火明明滅滅的，映著他的冷峻臉色陰晴不定。


  “打探消息、刺探情報之事，就交給你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將手下兄弟全部撒出去，每天晚上，你將情報收集好，來這裏告知我。”


  李飛揚抱拳點頭：“五叔放心，此事我定然辦好。”


  “彭綱首，鮑百戶。”聽到點名，彭天旭和鮑鉞士二人拱手應答。


  “從明日起，你們二人挑選十八歲至五十歲的男子，選擇無人察覺之地，將他們集中起來操練軍陣，練習刀槍。”


  “沒有兵器，先削些竹子使喚。當初小官人也要我們建立城堡，訓練莊勇。如今城堡暫時建不起來，但是訓練莊勇之事卻要加緊辦理。”


  “兵器還是要的。明日我去找金銀鋪，請鋪裏的夥計幫我們從別的海商那裏訂購一批。”


  “另外，李寨主，你還要像之前那樣，偷偷地購買當地人手頭的武器，一方麵積少成多，另一方麵即便當地人告知那些宵小之徒，也不是壞事，讓他們知道我們有所準備，不敢肆意妄為。”


  此時茶水已滾，趙忠瑞提起水壺，開始給身前茶碗斟茶。


  屋中，開始彌漫茶水沸騰的氣息。


  放下水壺，趙忠瑞將茶碗遞給每個人，想了想又說道。


  “錢先生，你和許儒老先生幾人安排一下，將我們的人從分散的屋舍遷出來，聚攏在一起居住，除了購買必要的生活物資外，盡量減少外出。”


  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笑，陰翳的臉色為之一散。


  “地不長無用之草，天不生無用之人。我明日安撫段文臣，讓他繼續結交當地東瀛歌姬，多打聽當地的消息，同時通過那些女人的嘴，放出風出去，告訴大野城，我們就是一群在中原失去土地，到這裏來種地養家的農民。”


  李飛揚聞言點頭：“青樓妓館最能打聽到消息，也最能傳播消息。這個法子不錯！”


  錢超和彭天旭對視一眼，嘴角浮現笑意。


  鮑鉞士喝了一口茶，嘴角一撇，不以為然。


  周鹹淳三年（1267年）十一月初，趙雲和佐佐木泰清等人，乘坐福船順著黑潮（台灣暖流和黃海暖流）向東北航行。


  冬春季，是東亞海船航行最便捷的時候。


  順著黑潮航線可以輕鬆北上，借著西北季風也能順流南下，十天半月就能走一個來回。


  順著洋流而行，船隻一路平穩。


  趙雲沒有像上次南下廣州那般暈船。


  隻是他在明州碼頭被那封信壞了情緒，上船後和宇文戰等人討論的又是一些殺伐之事，沒有了欣賞海景的心思。


  五日後，福船到達了東瀛九州島博多港。


  九州島的海岸線曲折多彎，聚集不少零碎島嶼。博多港外，也有玄界和能穀等細碎小島。


  趙顯周手下的船工來往此港多年，十分熟悉港口水道，操舵幹淨利落，龐大的福船如海中巨鯨，極為輕鬆暢快地繞過諸多海島暗礁，進入博多港。


  博多冬意雖濃，碼頭上依然忙碌，隻是氣氛有些沉悶。


  以往一看到周海船靠岸，那些馬車車夫就會一湧而上，摘貨拽客，鬧哄哄不停，可是這一次，碼頭上的人對趙雲福船到來的反應，卻十分冷淡。


  船工們正在詫異，就看到碼頭上出現了一隊拎著長槍的士兵。


  為首一人，頭戴黑色的軟布帽，穿著大袖付胴丸（色彩鮮豔的竹木盔甲），腰間挎著一把太刀。遠遠地，就衝這艘趙家的福船大喊大叫，語氣囂張。


  “佐佐木君，他說什麽？

  尾樓中，趙雲手指氣勢洶洶而來的為首之人，問身邊佐佐木泰清。


  此時的佐佐木泰清，已經完全轉變了畫風。


  他頭戴一頂侍烏帽子，身穿暗紅色直紋長袍（大紋），白色的腰帶（袴腰），將飄逸的長袍束於端莊之中。


  當他步態緩慢，舉止傲然，神態陰沉，出現在艙室裏的一刹那，趙雲以為紙本上的幕府將軍走了出來。


  “他讓我們開倉檢查。”佐佐木泰清見趙雲問自己，連忙衝趙雲頷首笑道。


  笑容如陰雲中綻放出的陽光，轉變之快，杜霖有些猝不及防。


  “開倉檢查？”身旁一個忙碌的船工聽到，不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