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民怨
華世宜這一覺睡的頭重腳輕，早上醒來的時候，她還暈暈乎乎的，尹靖雁坐在桌上吃早飯，見狀忙招呼了一聲，“來，把醒酒湯喝了。”
“哦。”華世宜撓了撓脖子，軟趴趴地走了過來，將醒酒湯喝了下去，“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真難受。我這身上的衣服是哪來的？”華世宜把外袍扒拉下來，“這不是衛卿的麽？”
尹靖雁塞了口糯米糕，點頭，“你昨晚喝醉了，聽說吐在他身上。”
“真的假的？”華世宜以為自己聽錯了，猛然將外袍甩了出去，頗為嫌棄。
“當然是真的。”
“那他沒掐死我啊？”衛卿看起來，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尹靖雁眨眨眼，“我說他對你其實已經算頂好的了，你信不信。”
華世宜猛搖頭。
“那就不信吧，崔旺來了，在外頭等著。”
“正好我也找他有事，你出去跟他說吧，讓他去外麵宣揚，說新來的欽差大人要治水患，讓百姓們都去瞧瞧熱鬧，聲勢越大越好。”
“好。”
吃飽了早飯，華世宜特地選了一身鮮亮點的衣服，神清氣爽的出了門。
元九正靠在對麵柱子上小憩，見她穿了身藍白相間的男裝，便抬起眼皮行了一禮。
“衛相呢？”華世宜神色不大自然，但還是笑眯眯湊了上去。
元九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在裏頭更衣。”
“哦，好。”華世宜轉過身，撓了撓鼻子，昨晚的事情她是半點也想不起來了，要是自己真的吐了衛卿一身，那也太尷尬了。
衛卿自然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從浴盆裏起身，穿上衣服打開了門。
華世宜扭頭見他發梢還未幹，下意識的嘟囔道“大清早沐浴？”
衛卿長眸底下，“是啊，洗了五遍感覺身上還有那股味。”
登時，華世宜臉就紅的宛如猴屁股，強著嘴巴道“那……那也不是我故意的。”
“有意無意都隻能說，酒品太差。”衛卿揶揄道。
“馬車準備好了，現在出發麽？”尹靖雁回來問道。
華世宜拍了拍臉，正色道“嗯，現在出發。”
“我就先不去了。”衛卿打了個哈欠，“隻有我不去，才能知道，他們對你是個什麽態度。”
華世宜暗自思索，“好。”
她大步流星離開，衛卿站在門邊上杵了會，才瞥向了一直盯著自己的元九。
“你笑什麽？”
元九即刻正色，“屬下隻是覺得主人變了。”
“我看你這個舌頭，我還是別留著了。”衛卿拂袖進門，元九聽著裏麵的水聲無奈的歎氣。
朝廷來的欽差大臣，要親自治水，這樣的消息，百姓們都是很麻木的，可聽說是個女官，個個都來了精神，尤其是在崔旺的渲染下，大家都知道了這位華小姐跟她的爹是不同的，還幫忙了不少百姓。
沿路上，已經有不少的百姓陸陸續續趕往堤壩。
連續好久的大晴天，使得地上原本的水窪都退下，大地幹爽不少，華世宜趕到時，崔旺已經提前到達了。
華世宜對他點頭示意，看向了兩岸堤壩，幾乎來都是百姓，雖然人不多，但好歹有一些，巡防的衙差們雖然暗地裏得了命令，對華世宜敷衍了事，但總不能讓她在日頭低下幹坐著，固此也給她準備了棚子，放了些桌椅板凳。
“欽差大人，坐吧，我們家大人說，稍後就來。”
華世宜見那衙差吊兒郎當的，也沒當回事，反觀來的百姓裏還有婆婆輩的，便親自走了過去，讓她們別在日頭底下曬著，到棚裏來做。
“使不得，大人，這使不得啊。”婆婆受寵若驚。
華世宜親自攙扶她，她也不敢推辭，小心翼翼地坐下後，華世宜又取了桌上放著的果子遞給婆婆帶來的小孫子。
小孩子單純天真，拿起果子就啃，畢竟出事後，別提果子，吃口飽飯都挺難。
華世宜笑著摸摸他的腦袋，走到外頭吩咐，“去準備些幹淨的水和饅頭，給等待的百姓。”
衙差掀起眼皮，“大人，你這不是為難我麽？我在這上哪給您變饅頭去。”
華世宜眯起眼睛，靜靜看他，“你也知道我是大人，你這是跟大人說話的態度？”
衙差歎氣，無奈道“您別這麽說啊，我們這些賣命的人，真的沒有。”
“那好，我就等你們大人來了，跟他要個說法。”
衙差渾然不當回事，“好啊。”
尹靖雁蹙眉，低聲附耳上前道“我看這些官，好像是故意跟你作對。”
“我知道。”
“那你還讓百姓來？”
“立威總得有個由頭，我估摸著，他們午時才會來，咱們等吧。”華世宜說罷，蹲下身子，檢查泥土鬆軟。
“若午時不來呢？”
“那就是另外一層說法了，不過衛卿是午時來，他們不會不來。”
“……”尹靖雁覺得自己這一次出來，是既越來越看不懂華世宜了，也更越來越看不懂衛卿了。
明明這兩個人水火不相容，一天到晚鬥嘴鬥個沒玩，但關鍵事情上，卻總能站到一條線上，今日好，明日鬧。
華世宜靜靜等著，百姓們卻開始躁動了。
“不是今日治水麽？怎麽就一個大人在？”
“也沒穿官服，是不是真的欽差啊！”
“我就說這消息是假的，崔旺還說不騙人。”
崔旺見華世宜還是安安靜靜等著，隻好跑到大家麵前安撫，“稍安勿躁，這治水，欽差大人說了，得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幹，才能讓人信服，現在咱們就在等其他的大人過來。”
“那其他的大人怎麽還不來，咱們的禦史呢？”
“對啊，臨川的禦史呢？”
“我聽說衛相也來了，為什麽隻有一個女娃在？把我們臨川交給一個女娃，我不放心！”
“就是啊，她爹還是貪官呢，鬧什麽啊，找個能主事的男人來。”
喧鬧聲幾乎掩蓋了崔旺的辯解聲，民怨，沸騰。
華世宜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民眾們的憤怒，水患賑災延遲已經讓人窩火，更別提在這苦等地方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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