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等待
可是她現在，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
羊皮筏早前就被尹靖雁放好了，如今都擺在了她跟前，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莽河的水流已經到了正午最湍急的時刻，這個時候，其實並不適合下水了。
她站在那，麵容沉靜，陽光照耀下，她的眼眸裏，看到的都是無盡水流與百姓們因暴曬而焦急的麵龐。
她知道，也許家裏的人聽到消息，會讓人來這看看她，但他們自個是不會來的，她也知道，那些百姓們相信她的，寥寥無幾，更多的是為了看熱鬧，可但凡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她，她就要把這出戲唱完，因為，她別無選擇。
崔旺一邊跟人解釋，一邊看向了她，她的身形並不算高挑，在女人裏，也是嬌小型，可是總有一種能讓人鎮定下來的感覺，看著她，心裏居然也不那麽焦慮了。
華世宜素白的小手捏著堤壩上的泥巴，突然袖子被人扯住。
她低下頭，發現是個紮著小辮子的孩子，身上都是爛泥巴，黑黢黢的手伸了出來，對她露出了白白的牙齒，聲音不大，卻很有力，“大……姐姐，吃果子。”
華世宜心頭一軟，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臉，“果子哪來的？”
“嘻嘻，桌上拿的。”他有些害羞，扭扭捏捏地把果子塞給華世宜道“姐姐，婆婆說你能幫我們，是真的麽？”
“當然是了。”華世宜綻露了微笑，心中的鬱結也淡去不少，抬頭看天，已經是午時了，她站起身，“快回去吧，姐姐答應你，每年你都能吃上比這個更好的果子，再也不會有水患。”
“嘻嘻。”小孩子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隻知道自己是被喜歡的，不是被嫌棄的，撒歡跑了起來，馬蹄聲也是同時響起，華世宜遠遠望去，打頭的便是衛卿與元九，後麵跟著差不多五六輛馬車，還有大批官兵，他們二人騎著馬，向壩上而來，風吹起了他的衣擺，如天神一般降臨的男人，帶著蠱惑的容顏，足以令那些百姓們震驚且驚豔的觀望。
誰也沒留意到剛才那個身量矮小的孩子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小心！——”華世宜的聲音驚恐傳來，衛卿連忙勒住韁繩，馬當即嘶鳴起來，蹄子高高撅起，隻差一點，就把衛卿甩下了背，還好，孩子沒事，衛卿也沒事。
馬焦躁不安的在原地來回，那孩子仿佛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百姓們也沒反應過來眼前發生的一切。
華世宜撥開人群衝了出來，見到人沒事，才鬆了口氣，渾身都鬆懈了下來。
“哇！——”那孩子回過神來，大聲地哭了起來，衛卿下了馬，看著華世宜不顧髒將他摟在懷裏安撫，“別哭了別哭了，沒事啊。”
他將馬鞭甩給了元九，站到了華世宜身後，周圍的百姓都不敢靠前，因為看得出，衛卿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與此同時，從馬車上跳下來一位官員，擼起袖子，強行從華世宜的懷中將那個孩子扯了出來，作勢就要打，嘴裏罵罵咧咧，“混賬東西，知不知道剛才差點害死人！”
華世宜還未阻攔，他的手就被人攥住了，元九冷著臉，低聲道“衛相和欽差大人在此，這位大人，還是不要動手為妙。”
那官抬起眼皮，對衛卿笑了笑，“這無知兒童差點驚擾了相爺，我替相爺教訓他。”
華世宜將哭的更大聲的孩子摟在懷裏，滿臉不耐道“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上來就要打人，我竟不知，我朝哪一條法規法律說了這種事該打？”
“這……欽差大人說不是，那下官就不打了。”他雖這麽說，麵上卻沒有半分的尊敬。
此時，坐在馬車裏的那些地方官也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個個麵露不滿，仿佛大中午的將他們叫來，是什麽麻煩事似得，多有不耐。
不過見到衛卿，還是個個臉上開花似得笑的燦爛，聚攏過來站在身後，更有官兵拔刀撥開人群，要給他們開道。
華世宜靜靜站著，沒有說話，眼瞧著官兵們將坐在棚內的百姓趕走，然後又擺上了各色瓜果點心，等一切弄好了，喻良洲等人才來請衛卿。
“相爺，已經打點妥當，請上座。”
衛卿挑眉，薄唇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皺眉道“各位請錯人了，陛下說了，我為副，欽差為主，凡事我得聽她的，她讓我站著，我可不敢坐啊。”
瞧瞧，這語氣裏，那是滿滿的委屈，華世宜若不是知道他是故意的，隻會想當眾掐死他。
喻良洲等人聽到衛卿這麽說，也是頗為意外的，不過想起他親口承諾，隻要他在，他們就會沒事，便上前對華世宜道“那麽欽差大人，請上座？”
華世宜負手在背，麵色不佳的冷哼道“擔不起，各位都是我的長輩，怎好叫你們請，隻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問列為大人？”
喻良洲跟那些人對視一眼，“欽差大人盡管開口，下官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問題也不難，現在是什麽時辰？”
看樣子這是找他們算賬呢，那些官看天的看天，雙手插袖的插袖，左右不應。
“回答不出來？”華世宜負手在背，挺直胸膛，在他們麵前走了一圈，然後含笑轉身看著站在那木訥膽怯的百姓問道“那麽敢問各位叔伯兄弟，可知現在的時辰？”
“午時！”崔旺大聲喊了出來，他不怕得罪那些官，左右自個就是一條爛命。
“多謝。”華世宜拱拱手，轉過身看著臉色各異的官員們，“難為諸位大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不情不願地到了此處，想必心裏還在埋怨我不讓你們睡個囫圇覺吧。”
“欽差大人說話何必如此刻薄，這收到消息趕過來，不也得要時間麽。”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句。
“是啊，我們好歹是朝廷官員，站在這被人教訓，成何體統。”
“崔旺。”華世宜對他們的抱怨置若罔聞，直接叫了崔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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