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臘八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衛卿在華家吃飯的時候越來越多，跟華家的人也越發熟悉起來，梨兒這些下人原本看到他就怵得慌，時間久了，也隨意起來。
在這華府，衛卿早就已經不知不覺的融入進來。
吃飯的時候還是老樣子，隻是在正廳前麵掛了些小彩燈，看起來略有些過節的氣氛，但到底是因為皇陵一事，外麵連個炮仗聲都聽不到，不像以往熱鬧。
師鴻熙剛一回家，就看到華世宜衝著他傻樂，他不明所以，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得把話咽了下去，打算等吃飯的時候再公布這個好消息。
華清如把臘八粥各人分了一碗，又做了一桌子席麵，親自給甘雲夢布菜，華世宜跟尹靖雁鬧著弄上了羊肉片，說要涮鍋吃，男人們則飲著丫鬟們熱好的酒，天色將暗未暗，一家子卻很熱鬧。
華世宜吃了一片羊肉，挑眉道“嗯，冬天吃羊肉，果然肚子裏都暖暖的。”
甘雲夢與楊嬤嬤對視一眼笑道“喜歡就多吃，咱們家以後都像今年一樣，熱熱鬧鬧。”
華慈看著世宜，又看了看清如，心裏無限長歎，若是天音還在，該有多好啊。
師鴻熙與韓夜對飲一杯，臉色也帶著稍微的薄紅，華世宜猶豫了一會，清了清嗓子道“我有個好消息要說。”
“什麽好消息，還賣起關子了？”華清如柔柔笑問，刮了刮她的鼻子。
華世宜眼珠子轉了轉，站起身道“這個消息呢，得多虧了……小衛，舅母，鴻熙，你們坐好了，聽到這個消息可千萬別摔個屁股蹲。”
甘雲夢嗔怪看她，“沒大沒小，快說吧。”
見大家都把目光看向自己，華世宜才晃著腦袋道“太子殿下如今需要一個伴讀，相爺舉薦了鴻熙，若是鴻熙願意，明日就能出發，不必通知陛下。”
廳內靜了一瞬，華慈率先反映了過來，“這……這事當真麽？”
衛卿支頤，漫不經心道“鴻熙才華斐然，為人穩重，做伴讀最適合不過，想必跟太子殿下也會很合得來的。”
“不行不行，我得給老丈人上柱香，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華慈坐不住了，激動的眼淚花都直打轉，一起身就要往祠堂去。
忠伯幹脆跪了下來，“多謝相爺大恩大德，我們家少爺有此殊榮，老太爺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若是師博明還在，師鴻熙成為伴讀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這些年隨著師家敗落，哪裏敢想？哪裏能料得到有今日。
“忠伯。”師鴻熙忙起來拉起他，轉身，胸腔的熱血也被一股暖流激蕩開來，那塵封已久的夙願突然就真麽落到了自己頭上，說不感激是假的，隻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衛卿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看小舅子的眼神，淡淡道“明日可就要跟我去皇陵了，你可做好準備了。”
師鴻熙喉結滾動，看了一眼甘雲夢，在甘雲夢鼓勵的目光下，他對衛卿行了一個大禮，“鴻熙謝衛相。”
“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後你可以叫我琰之，唯獨這衛相二字，太生疏了，不要再叫了。”衛卿把這話在唇邊輾轉兩次，瞥向了華世宜，意有所指。
華世宜滿心滿眼裏都在為鴻熙有了大好前程開心，並沒有留意到這句話。
甘雲夢在楊嬤嬤的攙扶下起身，“琰之，你為鴻熙做的事，雖然你不在意，但我們一家卻會銘記於心，鴻熙，再行大禮。”
“是。”師鴻熙還欲再拜，衛卿幹脆握住了他的臂膀，笑道“真心謝我，就滿飲此杯。”
師鴻熙二話不說，將他舉起的酒一飲而盡。
衛卿笑道“這件事匆忙，其實還沒問過你的意見，盛京城你若是還有事情沒辦妥，要麽你過幾日自己來，不過最好還是跟著我安全些。”
師鴻熙沉思，他確實有放不下的事，可是想到了夏從霜清冷的背影，他咽下喉間苦澀，他無功名，無府邸，暫住表妹家中，說到底，身為男兒，他急需建功立業，才能堂堂正正在她麵前表達心意，等功成名就，他才能稱得上師家的嫡孫。
他搖搖頭，堅定道“明日我隨你一起出發。”
“好。”
甘雲夢看著師鴻熙，替他擦去唇畔的酒漬，“娘等會去給你收拾行囊，陪伴太子，萬事都要小心，有什麽不懂，多問問琰之。”
“是，娘。”
“哎呀，好了好了，這可是大好事，別弄得鴻熙不回來了一樣，為了慶祝這個臘八節，咱們再幹一杯。”尹靖雁拍桌而起，大家被她感染，也都舉起了酒杯。
“幹！”
年輕人的精力旺盛，甘雲夢與華慈禁不住她們這麽鬧騰早早回房去休息了，忠伯跟楊嬤嬤去收拾師鴻熙的行囊，梨兒這些下人被華世宜打發回房間過臘八去，正廳就留下了他們幾個年輕人。
元九不知道從哪搬來了一箱的小煙火棒，也沒聲響，就是點燃後靜靜發光的那種，尹靖雁覺得沒聲沒息沒意思，拉著韓念要教他劍法。
這無聲無息的煙火棒倒是很適合華世宜，她今晚沒喝酒，明日還得上早朝，衛卿替她點燃一根，看著煙火在手上悄然綻放，黑夜之中亮起璀璨的光暈，華世宜小臉染上了一層金光。
她換上了兔毛的披風，興奮地轉了個圈，手裏甩起兩根煙火棒道“看，這是你的字。”
她用那煙火棒在空中寫了琰之二字，衛卿負手在背，靜靜看著，心裏一波一波的暖意湧動，她不好意思喚他，隻是用了別的方式來表達她想親近的意思，原來她方才聽到了他那句話，他想要擁她入懷，想要忍下這即將離別的難過。
“下雪了！”韓念突然說了一句。
大家都抬頭看著天，隻見黑漆漆的天空中，有幾朵白色的雪片落下，滴在了睫毛上，華世宜眨了眨眼睛，頓覺一片冰涼。
“呀，真的下雪了。”她說著話，眼睛濕漉漉地朝衛卿撇去，領子上的白兔毛隨著她的呼吸翻動。
他上前一步將她披風的兜帽給她罩起，嗬氣道“華世宜。”
“嗯？”她小聲應著。
“你要記得，這是我陪你度過的第一個臘八，往後，還有許許多多個臘八，我都想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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