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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袒露

  司馬建安得到了她的首肯,心裏自然高興,“母親,兒子不是不想聽您的話,而是……兒子現在接觸朝政,對這方麵也多多少少有了自己的想法,琰之若真有異心,我必然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國舅亦然,今日在他的地盤上查出了芙蓉膏,無論如何便是他辦事不利,這件事必須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若跟以前一樣,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皇家如何服眾。”


  司馬淳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以前我對國舅的放縱態度,你都看在眼裏,也不認可我的行為,可是你要明白,水至清則無魚,他當然是有問題的,這殿內,外頭跪著的人,哪一個又沒有私心,他們寒窗苦讀當真是為了報效國家為第一麽?首先得要名揚天下,黃金屋裏駐名聲,若連溫飽都不能解決,誰還願意苦讀?為君者,有時候要得不是清明澄澈,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魏然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這朝堂也沒有你看的這麽容易掌控。”


  司馬建安怔怔半晌,司馬淳看著他的樣子,緩和了語氣道“自我登上皇位起,如履薄冰,咱們孤兒寡母,能穩坐朝堂,你以為靠得僅僅是司馬家正統血脈麽?身為女子,本身就有很多事不得不做,不管衛卿與魏然在外頭怎麽折騰,你都不能參與其中。”


  “為什麽?母親,琰之究竟是誰,為什麽你小時候讓我聽他的,親近他,說他是我可以信任的人,而等我長大了,你又讓我將他看作臣子。”


  司馬淳歎了口氣,“你將我梳妝台上的金鎖拿來。”


  司馬建安起身,走到了梳妝台,翻找一下後,將一個已經有點掉漆的匣子打開,看到了一對緊鎖,便走到了司馬淳身邊,“母親,可是這對緊鎖。”


  司馬淳點頭,伸手將金鎖取出,“今年過了年,便是第九年了,這是當年,我與你父親一人一隻的金鎖。”


  “父親的遺物不都在離宮麽?”


  “那些不一樣,這卻是謝家的命脈,現在我把它們交給你,答應我,不要輕易交給任何人。”司馬淳將金鎖放在他掌中。


  司馬建安將那兩片金鎖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這金鎖平平無奇,母親為何單獨將此物傳給兒子。”


  “它蘊藏的秘密,是謝家最大的秘密,還有謝家百代累積下來的寶藏。”司馬淳說完,司馬建安瞪大了眼睛。


  “謝家不是……”


  “謝家最精銳的部隊,並不在我手中,甚至不在大楚的掌握之中,他們越是這般蟄伏,我越是心裏不安,你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我對衛琰之的態度總是一會一變麽?因為我無法掌控他,可是又不得不借著你身上謝家的血脈來要挾他,他是你的親人啊,是你父親的幼弟,是你從未光明正大見過的謝容。”


  司馬建安手一抖,差點將金鎖掉在地上,司馬淳已經穩穩托住了他的手。


  “現在你明白了麽?我要謝家的兵權,可是謝容他不為我所用,拿不到。”


  “母親怎麽就確定,琰之就一定知道那支部隊在哪呢!?”


  司馬淳冷笑,“他的本事,可遠在你想象之上,他不喜歡我,憎恨我,可是不會不管你,但我也怕,怕他會取而代之。”


  “母親根本就是多心了,琰之對我很好,我看他對這皇位根本無甚興趣,母親總是這般猜忌他,才是將他越推越遠的原因。”司馬建安說完,司馬淳笑了笑,“傻孩子,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麽簡單,世上就沒有難事了。”


  “這金鎖,你好好拿著,沒有它,謝容也拿不到虎符,隻要他問你要,你便能跟他講條件。”


  司馬建安想抽回手,司馬淳死死拉著,“聽到了麽?你身為太子,司馬家的太子,這江山不能改姓他人,你是司馬家的孩子,我耗盡了一生為你守護的江山,無論他是衛卿還是魏然,他們都不配坐上這個皇位。”


  司馬建安腦子裏亂糟糟的,他張了張嘴,“那……母親的意思是,國舅確實不似表麵看上去那樣簡單?”


  “簡單的人,能穩居兩朝而不衰麽?我今日跟你說的這番話,並非是要你去與謝容相認,而是怕我沒有機會告訴你這些。”司馬淳將他拉近懷裏。


  “母親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各方勢力都在看著,他們都等著我死,等著將這江山盤剝出去,到時候誰來護著你,你才這樣小,你的胳膊尚且還不能承擔起這朝堂,華世宜跟衛卿現在可信,將來呢?當他們登頂權力巔峰,人心難測,何況……我們本就對不起謝家。”


  司馬建安被她說得心裏越慌,“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為什麽對不起謝家。”


  “這不是你該問的,我是在告訴你,國舅一脈可以懲戒,但不能滅殺,一旦無人掣肘,你就是任人宰割的傀儡,他們就算不想,底下的人也會見風使舵想辦法逼著他們去爭!兒啊,母親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你懂了麽?”


  司馬建安顫抖著嘴唇,訥訥點頭。


  司馬淳知道以他如今的年紀,還不知道她這番話的用意,但她又能怎麽做呢?她的時間,真的越來越少了。


  司馬建安一直守在她旁邊,將那兩枚金鎖一起掛在了脖子上,塞入衣襟之中,仿佛那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權衡,製衡,水至清則無魚。權力,紛爭,背負了越重的擔子,就要做越多的取舍。


  帝王之道……他好像才初初領略,便已經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


  司馬建安再從寢殿內出來的時候,下麵跪著的人已經有些撐不住暈倒了,他擺了擺手,“諸位臣工都回去歇息吧,母親已經沒事了。”


  眾人如蒙大赦,趕緊跪安,回去的路上連講話的心思都沒了,隻想立刻安枕,畢竟出了這檔子事,估計明日也不用早朝了。


  華世宜與衛卿熬了這大半宿,也想早點回府去,可是司馬建安眼巴巴盯著衛卿,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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