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東方鐵心
陳家老店,陳年老酒。
漆黑長夜,細微的燈光,照亮著三道身影。
隻有三道身影。
兩女一男。
陳風、胡金袖以及突如其來的女子。
原本這個女子應當是風四娘,隻可惜不是。
極其危險的氣息。
女子沒有施展半點武學造詣,可危險的氣息偏偏已如潮水般彌漫開來,又如洪水,瞬間淹沒了陳家老店,也籠罩住了陳風、胡金袖。
胡金袖已經後退數步。
隱沒在黑暗中。
胡金袖從來不是遇事就退縮的人。
如果胡金袖是這樣的胡金袖,也不配稱為天下第一大賭徒,也不配冠以身輕如燕胡金袖這個名號。
可這次她不能不退。
陳風下定決心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即便她也不能。
——這件事陳風已經準備親自處理了,不希望任何人插手。
陳風沒有開口,胡金袖也沒有開口。
他們已不用開口,心有靈犀一點通。
——有時候交流本就不用言語,一個眼神就已經足夠。
陳風給了胡金袖一個眼神,胡金袖後退數步,隱匿在黑暗之中,她極少這樣,可如今不能不這樣,因此這件事陳風已經決定了。
精致華美的匕首已在手中。
不是殺人,隻不過為了報仇。
這位滿頭紅發的女人即便殺了陳風,胡金袖也不會插手。
可陳風若死在了這個女人手中以後,她就會出手報仇。
——陳風和胡金袖沒有什麽關係,隻不過是胡金袖已經愛上陳風而已,這種關係並不太大。
不過報仇而已。
勁裝紅發的女子,似乎根本不在意胡金袖,似乎胡金袖的後退離開,她一點也不在意,視線隻是盯著陳風。
等待回應。
陳風當然不能不回應,也不可能不回應。
“我是陳風。”陳風:“是你來找我?還是風四娘讓你來找我?”
“有區別。”
“似乎沒有什麽區別。”陳風:“如果你來找我,我隻能跟你走!如果是風四娘請你來找我,我也隻能根你走。”
女人笑了起來:“也就是無論如何,你都會跟著我走。”
“是的。”陳風:“無論如何我都會跟著你走,畢竟我是必須要見到風四娘的。”
他說得很冷靜很隨意。
一杯酒已入咽喉。
這酒不好,陳風不喜歡喝,可如今又已喝了三杯。
女子更詫異了。
“似乎沒有什麽區別。”女人:“但實際上有一點區別?”
“是的。”陳風:“實際上有一點區別,區別在於我是不是出劍殺了你。”
他說得還是非常冷靜,簡直就像說了一件淺顯易懂的小事而已,算不上什麽大不了的。
女人又笑了,聲音更冷了。
胡金袖已經感覺不安,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夕,一種極冷極靜的氣息,忽然彌漫。
呼吸,都已經難以呼吸了。
陳風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五感都已開始木訥了,對於四周的一切,根本沒有一丁點反應。
五感之中至少一感還在。
聽力,陳風總算還是可以聽見女人的開口。
“你知不知道風四娘在我的手中?”
“我知道。”陳風:‘我若不知道,我想你應當非常失望。’
“可你應當知道我現在也非常失望。”女人:“你既然知道風四娘在我的手中,你實在不應當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除非。”
“除非風四娘對於我來說,不過可有可無的存在。”陳風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應當會這樣思忖。”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陳風收起了笑意,似乎連情緒都已不見了。
“我這一生極少為人出手,既然有人可以請我為他出手!”陳風:‘我出手基本上都是為了我自己,可麵對有些人,我偏偏是即便不願意出手,也不能不出手。’
女子挑起冷豔的眼瞥了一眼黑暗中的胡金袖,又盯著陳風;“胡金袖是,風四娘也是?”
“她們當然都是。”陳風:“她們若不是,我絕對不可能聽你說話,雖然你是一個極其美豔的女子,隻可惜我這一生見過的漂亮女子,已不知道多少了,我認識的大部分女人的姿色,都是絕對不遜色於你的。”
美貌,已經實在是難以吸引陳風的資本了。
“風四娘對你非常重要,如今風四娘已在我的手中,你實在不應當對我如此無禮?”女人:“我隨時都可以扭斷她的脖子。”
“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陳風:“即便你說現在一彈指風四娘會死在你的手中,我也是一點都不奇怪的,可我也希望你也相信一件事。”
“什麽事?”
“你動風四娘一根指頭,我就要你的兩根指頭,隻要你要風四娘的一隻手,那我就要你的雙手,倘若你要了風四娘的命,那我就讓你先死不如生,而後生不如死,在讓你求我讓你死。”
寒氣如刀鋒。
這不是刺向身體的刀,而是靈魂中的刀。
女子忽然感覺靈魂一陣顫栗。
她甚至可以感覺靈魂都已經四分五裂,化作一片一片碎片。
女人那雙冷豔鋒銳憂鬱的眸子中,忽然閃過一道光。
刺眼灼熱的光。
好奇,詫異,震驚。
一係列的情緒已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現在她已不能不相信風四娘說的話了:這實在是一個非同尋常的男人,無論任何人都難以揣度的男人,沒有人知道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麽樣的決斷,也沒有人可以預料到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麽事情。
如鬼如妖如神如魔。
沒有任何人可以掌控,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看穿。
言語,輕描淡寫。
可那絕對不是威脅,而是許下的一個承諾。
非常冷靜,可卻蘊含了一種可以壓抑暴戾靈魂的承諾。
女人一點也不懷疑陳風會不會去做。
她完全相信陳風會去做這種事情。
胡金袖的心已經加速跳了起來。
麵頰已緋紅。
一雙黑寶石的眸子,似有星光閃過。
笑容也格外傾國傾城,甜蜜動人。
她當然是相信的。
可很快就已不笑了。
視線已經落在紅發女子的身上。
冷豔女子麵上沒有情緒變化,而是更冷靜,眼神也更鋒銳了。
她拍手道:“你實在很不錯,我從來沒有瞧見過想你這樣的男人,現在我都已恨不得扭斷你的脖子了。”
陳風笑了笑,平靜自若。
“隻可惜你不是來扭斷我的腦袋的,我也不會扭斷你的腦袋。”陳風:“你來見我,隻不過是有些事情不能不讓我去做,而且似乎也隻有我才做得到。”
“因此現在你不會對我動手,我也不會對你動手。”陳風笑容一點一點收斂:“可我希望你知道一點。”
“我知道。”女子冷冷道:“我不會動風四娘的一根頭發,這是我們可以坐下來對話的基礎。”
“是的。”陳風微微點頭,隨即坐下。
斟酒、兩杯。
開口正式說了第一句話:“陳風。”
女人沉默了一下,慢慢道:“東方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