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坦誠

  冬季第一場雪的當天，夏寒和菲奧娜無功而返。 

  又過了幾個月，夏寒渡過了十歲的生日，他把圖書館里傳送陣信息全部調查了一遍，但依然沒有找到正確的傳送陣。無奈之下，他也顧不得隱藏，開始從其他法師那裡打探消息。 

  秋夜和春情分別居住在榮耀之城和秩序之城，作為兩個領主的弟子，他們對夏寒的打探計劃貢獻巨大。而夏寒也在同一時間和精靈之城的法師們接觸頻繁。 

  三線搜索，結果依舊一無所獲。 

  就在夏寒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菲奧娜找到了他：「你在找的傳送陣是不是蛇神分身在找的那個？」 

  她的話讓夏寒大吃一驚，也沒有否認：「你知道？」 

  「我發現你有小動作，於是帶著好奇調查了一下.……結果找到了有趣的東西。」菲奧娜點頭，但她沒有直接告訴夏寒發現了什麼，反而這樣說道：「我知道傳送陣在哪，但你要老實告訴我.……」 

  「你為什麼找它？」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雖然夏寒很想這樣說，但他騙不了菲奧娜拿取答案。他編造的幾個理由都被精靈公主識破，對方甚至有些生氣。 

  「你什麼時候打算告訴我答案再來找我！」 

  她這樣說著，然後就好幾天不曾露面，菲奧娜是真心打算把夏寒培養成一個坦誠的法師——她覺得夏寒身上環繞著一層謊言。 

  然而謊言，這才是夏寒的本質，甚至連他都難以找出自己的本心。儘管如此，他還是得想方設法從菲奧娜嘴裡把傳送陣地址撬出來。 

  思考兩天後，夏寒在群星閃耀的晚上找到了菲奧娜。 

  「怎麼，你打算說實話了？」精靈公主在城堡一處草坪接待他，她坐在樹下，手中拿著蘋果餵食鳳凰，眼睛明亮的就像是黑暗中的藍寶石。 

  夏寒在她前面坐了下來，雙月照耀的樹影剛好把他一起蓋住。 

  「公主殿下為什麼要執著於別人的坦誠與否？」夏寒開口：「我對其它人沒有惡意，這不就足夠了嗎？」 

  菲奧娜手上一頓，看了看夏寒。 

  「確實。」她點頭，承認道：「你對其它人沒有惡意……但作為我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弟子，我希望你能向我敞開心胸。」 

  「那不是太狡猾了嗎？」夏寒不滿的挑了挑眉：「你自己好像都沒有向我敞開心胸。」 

  正如菲奧娜看不穿夏寒一樣，夏寒一樣在很多方面看不透菲奧娜。 

  菲奧娜睜大眼睛似乎感到吃驚，她苦笑道：「是嗎.……原來如此……原來我給你的感覺是這個樣子。」 

  「那好.……」她把手上的蘋果放下，讓鳳凰獨自在旁邊享用。接著走近夏寒，變成小女孩和他並肩而坐：「你覺得我哪些地方隱藏了秘密，我都告訴你。」 

  「.……」 

  「一、你所謂體驗生活的真正原因。二、你是不是喜歡秋夜。三、你收我為弟子的理由。」 

  夏寒問了出來，他其實有更多疑惑，但這三個是最適合問出口的話，而且不是非常私密，所以一併問了出來。 

  「夏寒.……你果然好敏銳。」菲奧娜笑了起來，笑聲停止后，她捋起蓋住額頭的金髮，輕聲嘆息道：「這幾個問題只用一句回答就行了。」 

  她的側臉似乎顯得有些寂寥：「因為我快離開了，所以想做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這句話夏寒之前就聽過，但他不了解背景。 

  原來菲奧娜將在十年後離開天空聖殿，作為魔法帝國的儲君開始學習治國之道。十年的時間在她眼中彈指即去，所以在離開之前，菲奧娜湧現出強烈的衝動——她要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去做一些從未做過的事情。 

  她想要知道平民的生活、想要談一場戀愛、想要和其它領主一樣教導弟子.……有很多很多事情，她這一輩子從未體會過，將來更是無法體會，所以只能捉緊這段時間去做。 

  「我每次看到那些年輕的精靈和人類，就會感覺羨慕。」菲奧娜笑了笑：「我也想要試試，我想知道自由、歡笑.……我想認真的愛一次。」 

  「秋夜是個出色的男人，我注視他很久了……本以為我愛他，但不是……」她接著搖頭，樣子有些低落：「當你報告他和春情兩情相悅的時候，我沒有太大的衝擊感。」 

  「所以我意識到那肯定不是愛.……那是幻象，一種我以為我愛他.……然後差點讓我自己都相信的幻象……它是我幻想的產物、一種自我滿足的欺騙。」 

  菲奧娜的自我剖析讓夏寒感到愕然，但她的話聽上去很真，卻難以理解：「你回國不也可以自由的談戀愛嗎？」 

  「不可能。」菲奧娜斷然否決，臉上異常冷靜：「我作為儲君歸國……一個帝國的繼承人就要心懷國家、人民、責任，伴侶的選擇也必須從最佳利益著手。」 

  成為儲君就得扼殺自由的感情？什麼歪理.……夏寒暗自不爽，他還是國王呢.…… 

  「你是不是太偏激了？」 

  「偏激？不……」菲奧娜搖頭，她轉頭望向夏寒：「我想成為這樣的人，我從小到大就在幻想成為最優秀的國王.……這是我的願望。」 

  她的眼睛里浩瀚一片，卻沒有絲毫笑意。 

  這個時候，夏寒突然覺得就算菲奧娜在天空聖殿交了男朋友，她也絕對不會讓他逾越半步——她會說自己的身體代表魔法帝國的利益。這樣的女人讓夏寒打從心底發顫……因為他和菲奧娜是徹徹底底相反的兩種人。 

  夏寒或許能明白人的感情，能明白一位為國為民君王的可敬之處。然而他卻永遠不會成為這樣的人，更不會為了某種崇高的理想放棄一切私人感情.…… 

  他很現實，自私的他只會為利益行動，而理想、信念，都只是工具罷了。 

  於是這個夜晚，夏寒在菲奧娜坦誠之後也吐出心底的秘密，但是他的回答依然似真非真——不完整的真相。 

  「我尋找那個法陣是為了活下去，我想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束縛、想要怎麼活就怎麼活下去！」 

  涇渭分明的人，信仰者與無信者.……作為穿越者的夏寒沒有真正的坦誠之道，他必須用謊言欺騙這個世界，這也是歷史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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