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二更】感謝訂閱……
太后的壽宴辦得十分浩大,但分了兩撥。
臣子們都在殿前,而女眷們則被安排在了偏殿。
所以阿桂想要方喻同一面的想法,也就泡了湯。
女眷們低聲碎語,在偌大的偏殿中一擴,也不由顯得吵鬧冗雜。
因皇后那事,阿桂更是心中煩悶,雖不曾抬眼,卻能感覺到皇后在上首的目光時不時飄來,像針扎一般,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幾個洞。
她知道,拒絕皇后,又威脅皇后,算是徹底得罪了皇后。
可若不是這樣,讓皇后以為她是好捏的柿子,在牢中暗地裡對付她爹爹,更不是她所願意的。
她寧願自個兒的日子難過些,起碼能保住爹爹的性命。
「阿桂姐姐,我們出去透會兒氣吧。」晏芷怡忽然悄悄拉了拉阿桂的衣袖,還朝她眨了一下眼。
姜淑鷂疑惑道:「你不是才透完氣回來——」
說到一半,看到晏芷怡那神秘兮兮的臉色,姜淑鷂恍然,忙道:「阿桂,你快些去吧,我在這兒守著便是。」
阿桂心頭微動,好像猜到了什麼,小手攥成拳,迫不及待地往外走,跟在她後頭的晏芷怡忙將放進嘴裡的糕點咽下,連忙道:「阿桂姐姐,你等等我呀,你知道要去哪嗎?」
阿桂腳步一頓,只能按捺住跳得激烈的心臟,耐心等著晏芷怡帶她去。
走了一會兒,只見那石橋游廊上,遠遠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便讓阿桂心跳彷彿漏了一拍。
方喻同負手而立,回過頭來,清雋眉眼噙著笑意如舊,薄唇微勾,就像以前她見他時,最稀鬆平常的模樣,沒有絲毫分別已久的疏離和陌生。
阿桂駐足,停在石獅子前,纖細手腕搭在被毒辣日頭曬得火熱的獅子頭上,燙得立馬縮回來。
晏芷怡見狀,吐了吐舌頭,偷偷溜走。
方喻同大步走向阿桂,袍擺間漾起空氣中的熱意,兩人看著對方,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
「疼嗎?」
「熱嗎?」
話音落下,兩人相視一笑。
沉默片刻,阿桂先問他,「怎的站在石橋上?也沒個遮擋,日頭這般毒辣,今日穿的冠禮服又厚,你竟也不嫌熱?」
方喻同最喜歡聽她這樣訓他,嗓音輕柔,帶著濃濃的關心,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比起小時候又多了些羞怯嬌嗔的情意,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半邊。
不過方喻同被曬了些時候,身上卻依舊清爽乾淨,貼過來時身上那股清冽好聞的香味不減。
他咧開嘴,笑容盛極,難以壓下,漆黑長眸映著她娉婷婀娜的身影,直白道:「怕你看不見我。」
阿桂微赧著垂眸,多日不見,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人,可一顰一笑,一眼一聲,都讓她指尖忍不住輕顫,心潮澎湃。
「阿姐,疼不疼?」方喻同指了指他的手腕,示意剛剛阿桂將手搭在石獅子上,被燙的那一下。
如今日頭毒辣,這石拱橋前的石獅子也似要煮熟一般,冒著熱氣。
阿桂搖搖頭,悄悄用袖口把手腕遮住,朝他淡然笑道:「我哪有那般金貴。」
其實她平時,不會那樣粗心大意的,只是太久未見他,所以才……
「阿姐,別在這兒站著,太熱了。」方喻同忽然抬手,拉住她的衣袖,「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在宮中輕車熟路,如入無人之地。
也不知道他怎麼尋的路,竟真一個人影都沒瞧見,只有他倆,還有被毒日頭曬得胡言亂語的知了叫聲。
他本只是牽著她的衣袖,可漸漸的,不知怎的,手腕一滑,便握住了她的手心。
那乾燥溫熱的熟悉觸感在阿桂掌心裡一滾,就燙得她下意識想要把手抽回來。
可他握得緊,她無法抽手,耳朵尖子不爭氣地悄悄變紅。
他是真的膽子大。
一直牽著她的手,好像不怕被人瞧見。
阿桂心驚膽顫,瞄他一眼,卻發現他還是勾著弔兒郎當的笑意,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可她不行,她馬上又垂下眼,心底默默祈禱著,千萬別叫人瞧見。
雖然害怕,其實卻也捨不得鬆手。
時隔多日,能重新這樣牽著他,好像是在做夢。
幸好老天爺聽到了阿桂的祈禱,這一路上都相安無事,直到他帶著她出了雍安宮,又繞了條小路,順著游廊,到了一處小湖泊旁。
此處很是清幽,兩側都是栩栩如生的假山怪石,將夏日那股子獨有的燥熱都隔絕在外。
微風徐來,湖中綠水漾起淺淺的漣漪,吹得兩人髮絲微動。
這是個說話的好地方,涼爽僻靜,鮮有人至。
方喻同還緊緊攥著阿桂的手,掌心裡沁出些不爭氣的濡濕,可能是因為天兒太熱,又在日頭下奔走了一會兒,更多的,是因為渾身的血液奔涌太快。
阿桂又小小掙扎了一下,這回很快就抽回了手,她忙拿出帕子輕輕擦著,垂眸問道:「你怎的對宮中如此熟悉?」
「最近來得多。」方喻同簡單答著,漆黑眸子總忍不住望向欺霜賽雪的面頰,此時眉心沁出了點點汗珠,便更多了幾分驚心動魄的明艷之美。
阿桂長睫撲閃,瞥他一眼,又似被他灼灼的眼神燙得臉頰紅了幾分。
她纖白指尖搭在袖口上,下意識撫著內襯的暗紋,卻沉默下來。
「阿姐,你.……沒生氣吧?」
雖然看她這模樣,不像是在生他的氣,可他這心裡還是直打鼓,要聽她親口說,才能安心。
阿桂略一抿唇,淡聲道:「生什麼氣?」
「我沒來尋你,也鮮少託人給你送東西,而且還.……」方喻同說到這裡,聲音頓住,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阿桂的神色。
阿桂接著他的話,掀唇笑道:「而且還收留了一位陸姑娘住在府中,是么?」
「阿姐,我和她完全沒關係!」方喻同嚇得立馬指天發誓,「她雖住在府里,可她的院子卻是離我最遠的!除了必須詢問案情的話,我連多餘一個字都沒和她說過!」
阿桂原本故意綳著臉,見他這嚇得頭都要掉了的模樣,忽而噗嗤笑出聲來。
「行了,你也不必這樣慌張,我像是那般蠻不講理,會將你興師問罪的人?」
方喻同隨手抹了一下汗涔涔的鬢角,如釋重負道:「我才不怕你問我的罪。」
「我只怕你不理我,不喜歡我了.……」他小聲嘟噥著,卻因為此處太過幽靜,全落進了阿桂的耳朵里。
他這話太直白,燙得她臉頰發熱,又迅速垂下眼,指尖無措地攥著,嘴硬道:「我本來就、就沒說過喜歡你。」
望著她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尖,在日光照映下顯得像是透明的鳳血石。
方喻同知她撒謊,但也懶得點破,不置可否地半眯起眼笑了笑,阿姐真是可愛。
這時候,阿桂忽然想起來問他,抬眼道:「小同,你到底在謀划什麼?」
方喻同彎起唇角,勾出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阿姐,我在抓狐狸。」
「.……」阿桂反而覺得,他笑得更像一隻狐狸。
「對了阿姐,若得空,再給我做一個香囊。」
阿桂蹙起眉尖,疑惑道:「也沒見你戴著我上回托平王殿下給你的那個——」
「被我扔了。」方喻同輕描淡寫地笑,眉眼間卻多了幾抹顯而易見的戾色。
阿桂心頭一顫,立刻意識到或許和平王有關。
可方喻同沒有再說,反而收起乖戾的笑容,漆黑長眸重新變得從容平靜,淡聲道:「阿姐,接下來無論我要做什麼,你都別怪我。」
阿桂聽他這樣說,越發緊張,輕軟嗓音也不自覺多了幾分顫音,「你、你打算做什麼?」
「等一切結束,我會告訴阿姐。」方喻同說得輕鬆隨意,眼底卻籠了一層化不開的寒霜。
「與我和三叔有關?」阿桂猜到了一些。
「是。」方喻同也沒遮掩,那張好看得十分過分的面龐暗藏著幾縷疲倦,按著冷倦的眉心道,「但阿姐,你要知道,我向來做事,都只有一個理由。」
全都是,為了你。
「嗯。」阿桂低低應了一聲,含糊應過去,避開他溫度灼燙的眼神,不自在地轉了轉琥珀色的眼珠子,「離席太久總不好,是時候該回去了。」
「好。」方喻同懶懶應下,高高挑眉,打量著她有些慌張羞怯的背影。
漆黑雙瞳里,有笑意,亦有冰冷的光。
若歲月靜好安和,平靜無瀾,他本是不想插手這些的。
可誰讓他們都想娶她呢?
敢覬覦她的,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得死。
這是他的人生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