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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各表一枝

  世間事情無比玄妙,同一時間的兩人,麵對不同的花朵,心裏惦念著對方。若是方秋揚知道梟白也在想著他,一定會沒臉沒皮的蹭過來道,“這是天作之合”,然而兩人隔著大半個國家,一片疆土。


  聽起來略可惜,不過也掩藏了某閣主腹黑沒下限的特殊屬性,大概是好事……吧?


  梟白從門沿上悄然起身,輕輕拍打身上的塵土,拾起油紙傘,撐開甩在肩後,迎著陽光微笑,道,“在九華山修養的夠就了,那個藥服用後就是找尋藥引了,順便入世攪渾這一灘水,總不能辜負秋揚的心意……”絕對不是因為擔心他哦!

  仙蘿給她的那個藥是給她一個機緣,成則生,敗則亡,梟白接受了。隻不過梟白並不知道,這並不是方秋揚想要的,因為仙蘿並沒有告訴方秋揚這個丹藥失敗的後果是形魂俱滅,因此方秋揚隻是以為失敗了的話他就要等梟白的下輩子了,這才共同製作了那個丹藥。仙蘿是故意的,她清楚知道方秋揚對梟白的感覺,若是告訴他後果,說不定他就這樣放棄,選擇安安穩穩的陪在梟白身邊,輪回人間。


  不過已然選擇了服藥,仙蘿隱瞞事情也無傷大雅,頂多是方秋揚知道後虐她一頓,然後更加對梟白盡心盡力。但是方秋揚現在困居在雪山之巔,這讓仙蘿的悲劇來的沒有那麽快。


  梟白所需要的藥引都是天地至寶,梟白雖輕鬆的吃下丹藥做了選擇,也意味著她未來的道路有多麽艱難。那些藥材比之當年梟白的父親魏郅源得到千年蓉瑚珠,百年琥珀草還要困難,因為梟白連聽都沒聽過這些東西,更別說知道它們長啥樣都不明白了,唯二知道的兩種藥材就是瀚海草和翎羽花,而且這兩種東西都是瀚翎閣的鎮閣之寶。


  聽到這兩種藥材,梟白不由滿頭黑線,她和方秋揚的關係該怎麽說呢?現在秋揚遇到危機了,她還要打人家鎮閣之寶的主意,雖然她是真心想要幫方秋揚的,但怎麽都有種趁火打劫的意思,這讓她很不好意思。


  若是瀚翎閣的閣眾知道了梟白的想法,一定會感動的不要不要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梟白的袖子道,您一定不要不好意思,這讓我們如何好意思呢?要知道,從方秋揚得知梟白需要這兩種藥材後就火速命令閣眾把藥材搬出來好好保存,掉一點碎末都不行,眾人一打聽才知道是因為梟白姑娘需要,眾人默默掬淚。


  瀚海草是什麽?萬裏深海,不見一絲光明之處,鎮守整片海域的生機的至靈植物。瀚海草隻需一絲葉片,隻要那人魂魄命原完整,就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長生無鑄,青春永存。


  翎羽花是什麽?生於莫名,翱翔於天際,非飛鳥,非羽毛,僅僅是漂泊在天空中,隻有成熟後才落於地上,而在落地之後,整片土地百畝平方無一活物。


  總的來說,這兩種藥材是天地潤澤的產物,一主生,一主死,如何難得就不說了,這兩株還是方秋揚的老爹方朔,也就是蘇木子俞在九重天要挾天帝君要挾來的呢,雖然蘇木子俞不懂得養兒子照顧兒子,但還是對方秋揚很照顧的,至少這兩株藥材就是方秋揚手中的一大底牌。


  隻不過,如此難得的東西,方秋揚絲毫不心疼的就給梟白留下了,可不是讓瀚翎閣的一眾心酸不已。


  閣主大人這是要虐死一眾單身狗啊,心理傷害麵積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


  雖然眾人對閣主大人眼睛不眨的就為自己八字還沒一撇的夫人貢獻出至寶有些肉疼,但還是很支持閣主的決定的,至寶藥材是需要機緣的,沒用用途就是一棵雜草,獻出兩棵草,得來一個瀚翎閣主母,還是蠻劃算的嘛!

  尤其是現在瀚翎閣混亂的時候,與其便宜了叛徒,不如給自家未來閣主夫人留著,以後總是自己人。


  梟白要是知道瀚翎閣眾人的心理,絕對是鴨梨山大,主母什麽的,你們想多了……


  還好梟白不知道,想了想應該怎麽做,便去找仙蘿告辭,正踱步回房收拾東西,動身下山……


  知鶴與方秋揚雖然不是光著屁股到處跑時認識的,不能說是正統的青梅竹馬,但若說跟在方秋揚身邊時間最長,最了解方秋揚的心性,無疑是她。梟白不了解是因為她之前不敢逾越自己跟眾人的一條情感界限,而知鶴卻沒有任何顧忌。


  也因此,知鶴對自己這個竹馬非常有信心,不就是瀚翎閣危機嘛?秋揚哥還解決不了?怎麽可能!


  她不擔心方秋揚,但是為了誘梟白入局牽扯進方秋揚的事件裏,使得兩人距離更近一步,知鶴不得不裝作不知所措的模樣。想到昨晚收到消息後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知鶴不由自主的捂住臉,真特麽丟臉,為了幫助方秋揚她這算是不要形象了!


  她瀚翎閣的大小姐,這些年雖然很大很危險的事情沒經曆過吧,小事情可是不斷在處理的,心理素質怎麽可能這麽差呢?而對於接到一張紙條便驚慌失措的知鶴,沒有懷疑反而立即相信的梟白,知鶴隻能說這是關心則亂吧,不然以梟白的聰明,肯定能想到她這是在做戲。不過也好,說明梟白是喜歡秋揚哥的。


  滿意的笑了笑,知鶴心道,秋揚哥這算是要苦盡甘來啦!天知道這八年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替秋揚哥感到著急無力。


  喜歡這件事,果然折磨人!

  可卻也令人,甘之如飴……


  站在九華山半山腰的石階上翹首盼望,她自己,又在期待什麽呢?


  說好的,天涯海角,再不相關呢?


  奕顥的馬車在到九華山附近的小鎮上時便讓車夫離開,自己在小鎮上慢慢晃悠。


  他仍是有些忐忑。這裏就是知鶴所在的九華山腳下吧,他若是在鎮上住著,是否有一天會和知鶴在街道上不期而遇呢?

  隻是在這麽近的地方遇到她,說不上故意的他自己都不相信,都到附近了還不去找她,她會不會以為他是真的不想見他,因此而討厭他呢?

  可是他主動去找她的話又要說什麽呢?解釋當初?又有什麽用途呢,芳心已傷,舊情已碎,再提舊事,隻能徒添尷尬。


  更何況,知鶴這麽好的姑娘,這些年怎麽可能沒人喜歡呢?世上什麽都少,就是人多,人多,優秀的人也多,知鶴當時看上他是年少無知,現在也該懂得在人群中權衡了,比較來比較去,新人將他這個舊人比下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這,奕顥垂下眼簾,眸光晦暗不明。


  悵然得失之中,奕顥竟不期然的走向了九華山的方向,不偏不倚,等他抬頭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到了九華山腳下,怔怔的看著雲霧繚繞的山峰,奕顥苦笑一聲,道,“我終究還是來了,縱然躲避,也有麵對的時候,我的心是想要早點了斷的,既然如此,就向心而行吧……”


  腳步沉沉,亦步亦趨的登上石階。


  奕顥的輕功不錯,雖然比不上方秋揚,可是在瀚翎閣武功排行中也是站在鼇頭的。輕功不僅是暫時的忽略重力飄飛在空中的功夫,在趕路和爬樓梯中也可快於尋常人,用途很大,可是奕顥在登階時並沒有運用輕功。


  他的心怦怦直跳,人在猶豫不決,緊張兮兮的時候總會這樣,腦海裏想著各種可能,心裏做著種種猜想,行動上緩慢不已,一切都是等待最後的決定,慢慢行走的話,還能有立即後悔回旋的餘地。


  若是一鼓作氣衝上九華山上見到想見的人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這是奕顥和方秋揚的不同點,也是方秋揚能夠統領瀚翎閣而奕顥不行的原因。奕顥習慣反複思考,不敢輕易冒一絲風險,可是不管是江湖廝殺還是朝堂運作,就算隻是做生意,也有賠本的時候。而方秋揚不同,方秋揚敢舍得,敢為了一個自己想要卻希望很渺茫的事情鋪設一切,然後尋找契機去完成,而奕顥經常會放棄。


  正如現在,奕顥登到九華山的半山腰處向上望去,冷俊的容顏上浮現一絲掙紮,堅毅的嘴巴繃成一條直線,半晌,奕顥痛苦的垂頭,準備轉身下山。


  勇氣這個東西,他還真是缺乏啊……


  自嘲著想著,剛剛轉過去一步,就聽到高出的石階上有腳步聲的動靜。


  經年已久,他依舊一下子聽出熟悉的腳步音,不因別的,無論是喜歡一個人,還是討厭一個人,想要完全回避一個人,最初的條件一定是先了解這個人的一切,包括習慣,動作,已經細小的聲音……


  天命如此,奕顥默默的歎口氣,不知是解脫還是緊張,回身望去,淺淺勾唇,道,“好久不見,知鶴妹妹。”


  距離奕顥四五個台階之上的知鶴愣了一下,隨即眨眨眼睛,輕笑道,“好久不見,顥哥哥。”


  沒有想象中的尷尬,沒有想象中的激烈,隻是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在平常的敘舊招呼。


  僅此而已。


  誰說往事已如風,誰說年少不留情?


  隻是積壓在心頭的情緒太多,反而說不出什麽話來。


  年少的心情像是種子,可以生根發芽,長出鮮花,也可以陷入冬眠,安靜綿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有些花在不經意間綻放,又不經意的凋謝。


  或許又是下一季,有了雨露風霜的洗禮做契機後,才會再次開放。


  花開花謝有時許,就看世事沉浮與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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